趕到河邊時,河邊已經圍了很多人了。
棗兒低垂着腦袋站在那裡,身後是一個一人多高的大竹籠,村長讓人在河邊支起供桌,上面擺上貢品,然後開始焚香祭河。
這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裝進籠子扔下河,哪還有個活呢?顯然這是有違天理的!但若是真有人做了些苟且之事,又或是讓村裡失了顏面的,必須要做出最嚴厲的懲罰時,浸豬籠就是最好的一種了!
所以浸豬籠前需要焚香,告知天地各神,蕭家村次舉不是故意要毀人性命,而是這人實在需要嚴懲了!
衆人紛紛議論,說什麼的都有,老老少少,吵吵嚷嚷,猶如是在看一場即將開演的好戲!
青青撥開人羣擠了進去,就見棗兒心灰意冷的站在那裡,杏兒跌坐在一旁掉淚,棗兒爹孃沒在,估計是都躲在家裡不敢來看吧!
杏兒和棗兒姐妹情深,幾個月前才費了力氣將自家姐姐從陳大寶手裡救出,如今卻依然沒能擺脫這悲催的命運!
命運,何爲命運?
命運就是你即將死亡,而有的人卻無關緊要的看着你死亡。
棗兒一縞素衣裳,渾身綁着麻繩,這時已經快到晌午,炎炎烈日曬在她的臉上,晃的她有些睜不開眼睛。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她就不該活下!不似之前那麼害怕了,眼淚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眉梢眼角間也只剩下了憂傷。
這樣的憂傷讓蕭青青看心疼,既然不捨,爲什麼她不說出來?難道她不知道生命一旦逝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嗎?!
站在棗兒的面前,她心裡是一絲不捨,拿出帕子替她將眼淚擦乾,說道:“孩子是何其的無辜,你不用爲了還我恩情而獨自揹負了種種惡名,生命何其寶貴,你這麼做不值得的。”
她的語氣淡淡的,很耐心的勸說着棗兒,棗兒暗淡的雙眼閃了一下,雖然很快,青青卻是看到了,於是又繼續說道:“棗兒,就算你用生命保護了那個人,可那個人也不一定就會領情,更何況,你的固執代表着兩條人命。”
棗兒心裡更加糾結,她是爲了還恩情,可是真的要賠上兩條人命嗎?她還沒到雙十年華,還沒有體會過爲人母的喜悅,可就算在捨不得,如今也只能是帶着孩子一起命喪黃泉了。她淡淡的望了青青一眼,眼睛裡包含了一抹歉意。
“你就過我兩次,這次就不要爲我爲難了,我不想連累蕭家,生死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死,是解脫……”
‘啪’棗兒話還未說完,就見青青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圍觀的人都震驚了,這棗兒都要浸豬籠了,青青怎麼還打她?難道她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青青救過棗兒兩次了,兩家關係不是挺好的嗎?這次她來到底是要救人還是要打人看笑話啊?!有人小聲議論,也有人靜靜的聽着,想要探究這期間到底是爲什麼,而這些,無疑就是以後她們消磨時間解悶的一大話題了。
在你地上跌坐的杏兒噌的一下就跳了起來,指着青青罵道:“蕭青青,你憑甚打我姐?她還不夠可憐嗎?你這個白眼狼,我真是看錯了你!”
“青青!”段泓毅和雅雅也都擠到了跟前兒,一人一邊就拉住了她。
青青瞪了一眼,她就是要打醒她!她無需向杏兒和衆人解釋,更無須再對棗兒說什麼,這樣固執又死擰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吧!
但她終究是忍心不下,以前她也有過懷胎的經歷,她體會過那種孕育生命的喜悅,相信棗兒也是的,她心裡一定是萬萬個不捨,卻就是因爲要還她蕭家的恩情而不得不面對死亡!
青青怎麼會不懂她的心思?
不能看着孩子出生,是她此生的最大遺憾,如今那是她的親侄子,你教她如何狠心不去救?
青青撇了一眼,直接來到村長面前,圍觀的人也很自發的給她讓路,想要看看她接下來會怎麼做。
“村長,棗兒的事先擱兩天再處理好嗎?”她不能直接說出玉生,一來是顧忌到蕭家,再來便是想看看玉生那混蛋到底還有沒有一丁點的人性了!
村長有些爲難,這祭祀都已經擺好了,而且不這麼做,怕是鎮上陳家又要打壓爲難了!
“青青,大叔也是不想看到自己村裡人被那樣折磨的,但是……這事不好辦,不如算了吧。”
“村長,不難辦,你就給我兩天時間好嗎?兩天後,若是還是今天這樣的局面,我親自把棗兒送到這河邊來等您裁決,就兩天,好嗎?”
雅雅也跟着說道,“村長大叔,您就當可憐可憐棗兒,讓她和孩子多活兩天不好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吶!”
“是啊,村長,你救救我姐姐吧!”
“村長,求你了!”
“村長,就兩天……”
青雅兩人,加上杏兒,一人一句的向村長求情。
這時也有人起鬨:“村長,還浸豬籠不了?”
“是啊!等着看這女人的下場呢!”
混蛋!段泓毅一個眼神掃過去,那兩人乖乖的住了口。
青青滿眼的祈求,村長卻一臉的爲難,不點頭不應聲,惹的她心裡的火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村長!女人也是人,明明是躲在背後不肯露面的男人惹的禍,爲什麼要讓一個可憐女子來承擔?人心都是肉張的,難道你們就沒有妻子兒女?你們大家都想想,今天要是換做是你們的女兒,你們也能這樣無所謂的站在這裡看笑話?啊?還有人性嗎?再說我也沒有讓你放人,就是寬限兩天而已,這就不行啊?!”
青青氣的直喘,要她說,這麼殘酷的刑罰就該讓那些男人來承擔!真是的,好好商量不行,非要逼她發火!
“你!你!你……”村長氣的臉都綠了,這丫頭,竟然敢公然教訓他?!
“你什麼你?我說的不對嗎?這麼殘酷的刑罰,就是一些心狠手辣的人用來折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