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明夜? 舞夜
舞夜《劫火明夜(gl)》久羅ˇ舞夜ˇ過去不可追回,未來充滿變數。能把握的,能看到的,只有現下而已。
初春曉夜,月色蒼藍,照着峰頂薄薄積雪,銀光若寒刃;落到梅林中時,卻踏過疏影橫斜,化爲無盡的溫柔幽靜,囧囧浮動。
梅香幽冷淡薄,不若別的花香那般馥郁迷人,但身在一片梅林之中,便也覺得別有其風姿。
笛奏龍吟水,簫鳴鳳下空。簫音若出世隱者,低沉幽然,伴着整片梅林幽香,便似將那冷冷梅香柔柔懷抱,化作了縷縷清韻。月光傾玉色,梅林挽清音。夜空薄雲半掩,林下美人閒倚,素衣竹簫,長髮曳地,纖指輕按,簫音淺訴低吟,似哀而不痛傷,似樂而不忘形。
好的樂器是挑主人的,簫亦如此,一竹爲一簫,頗有孤獨無雙之氣。皓鑭制簫,也是找尋良久方動手伐竹;而事實證明,她選對了。不是什麼玉質精雕,卻在她悠悠吹奏之下流出綿長妙音,婉轉不盡。
刀影在月下緩緩揚起,銀雪般的舞動之中,不知是刀光如月,還是月色映刀。涼薄得毫無殺氣的刀風原來也可以這般鋪天蓋地,輕輕地一揮便令無數花瓣飛揚天際,紛紛飄灑,櫻花未開,梅林吹雪。
雪青的白和灼焰的紅兩兩糾纏,花飛漫天。舞動其中的紅衣女子紫眸淡定,映着刀光月影的身姿行雲流水,舞步隨xing而踏,揮袖旋身,刀起刀落間宛如鳳凰垂翼,隨着簫音一點一點地張揚開來,聲色未動,已是逼人的華美。楚腰纖細,腳步輕盈,修長手指在刀身柔柔滑過,輕彈幾下,玲瓏樂音便輕巧流轉,和着簫聲清韻,絲絲入扣,默契十足。
從容自由,飄然迴雪舞風輕;忽然揚眉躍起,刀光掠影,勢若雷電奔騰,手指飛快彈過刀身,一連串的清音龍吟鳳噦,紫瞳乍現寒光,身姿化爲游龍驚鴻,飛袂拂雲,廣袖揚風。颯颯刀風在她揚手轉身間似無意般擴散開去,只見空中花瓣忽而一動,無聲無息中,化爲兩半細雪。
這一夜的梅花開得格外盛大,雪白和鮮紅交織的無邊盛景讓魍魎記了幾百年。
蒼藍月色之下,初春的深山在梅花的盛會中,漸漸溫暖。
皓鑭的脣離開竹簫,火蓮的刀也收了起來。彼此互相看看,終於相視而笑。皓鑭把身邊的猴兒酒扔了過去,“心情好了麼?”
火蓮一手接過,仰首傾倒,香醇酒液暖了身心,淡淡紅霞浮上了她的面龐。一葫蘆酒喝完,她一揚手,空葫蘆遠遠拋開,揚聲道:“魍魎,自個兒玩去罷。”
“好——”魍魎翻身躍起,一個空翻之後已成了白猿,吱吱叫了幾聲,躍上樹梢蹦跳遠去。黎明還早,去找野獸們一塊打獵的好時機!
火蓮走到皓鑭身前,張開雙臂便給了她一個擁抱,“謝謝你……”
“不客氣。”皓鑭微笑,認真回答。湊得近了,她的手便順勢撫上火蓮右邊眉梢眼角,那朵蓮花妖冶無比,襯着火蓮此刻柔情滿溢的臉龐,說不出的風情無盡。皓鑭只覺有些醺然,笑意不由得又柔軟幾分,“真是美……”
“是啊。”火蓮鬆開她,在她身邊坐下,順勢將她攬進懷裡,享受着她細細的撫觸。
“畫得好……”皓鑭低低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清涼一如簫音,“能畫得這般精巧,定是技藝非凡。”
火蓮吃一聲笑了,輕輕“嗯”了一聲。
“我的畫藝還真不錯。”低柔的纖嗓一下將火蓮的心神揪了起來!
“……你知道這是你畫的?”她想起來了!?
“能在你臉上畫東西,是我吧。”皓鑭眉眼彎彎,隱隱的自豪,加上一絲狡黠的俏皮。偶爾厚臉皮地誇誇自己,真有成就感。
“是。”點頭,火蓮挽着皓鑭的髮絲將她拉進懷裡穩穩抱緊。
皓鑭,你如今不知,而我,是過去不知。
我當時不知爲何竟用法力將這蓮花烙入眉梢……那時的我,絲毫不明白是爲了讓你記得,你逃不開我身邊。而你如今亦是不知,在我最後那次出征前,你在夜裡對我吐露的話語,那時你以爲我已熟睡不覺……
火蓮,火蓮,只要看見這蓮花,即使你變了模樣,我亦認得出你。
可是如今,我容貌依舊,你卻已不識得我了……
我怎忍心責怪你?可是,我也不願這般忸怩不清下去。
“皓鑭,喜歡與我在一起嗎?”
“嗯。”螓首靠在她懷裡的素衣仙女輕輕點頭。
“那,願意與我一直在一起嗎?”
“嗯。”再一次點頭。
“願意成爲我的人嗎?”
“嗯……嗯?”
她問了什麼!?
火蓮話一出口就想要掐死自己。說什麼不好,爲何非得說這句話!
七百年前她不知皓鑭爲何會在纏綿的那一夜哭泣落淚,可如今竟又冒出這句話來!
“……你是不是喜歡我?”沉默半晌,皓鑭躲在她懷裡悶悶地問。
“是。”毫不遲疑,火蓮回答得堅定不移。
“情人間的那種喜歡?”輕拉着火蓮衣衫的素手收緊了些。
“是……”平靜心緒,擡起懷裡女子的臉龐,望進那雙盈盈水眸,“早就是了……”
皓鑭的雙眉微微皺起,似是在思考什麼,而火蓮卻沒讓她有機會走神,一個柔柔的吻飛快落下,立即蓋住了她將要出口的所有話語。
重逢以來,她還沒這般肆無忌憚地吻過皓鑭。那張淡粉色的櫻脣的滋味,只有她知曉,也只有她會在夢中輾轉反側,回想難眠。清涼如海的氣息,柔軟甜蜜的滋味,唯一改變的,是沒有七百年前的生澀,順着她的勾誘,隨着她的動作柔柔迴應,脣與舌交纏難分,曖昧的情慾滋味就這麼涌上心頭。
火蓮放開她的時候,皓鑭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呼吸,平靜自己狂亂不安的心緒。飛紅的面龐還沒降下溫度,耳邊便是又一陣熱燙。火蓮的話語啞啞傳進耳中,無盡情挑,“我對你,就是這種喜歡。”
耳際感覺到的,是火蓮的曖昧呼吸,還有她情動的脣舌細吻,皓鑭全身顫抖,終於還是將火蓮推開了些許,滿面紅潮難消,聲音卻力持鎮定:“我,我,我沒……沒準備好……”一點預感都沒就突然被吃豆腐,她哪還有機會去思考兩人的關係?
火蓮擡起紫眸,看見的是懷中女子慌亂無措的模樣。一瞬間,理智回籠了,稍稍鬆手,按捺住滿心情動,耐心等着皓鑭恢復平靜。
皓鑭深深呼吸了好一陣才壓下心底的張皇,沒敢看火蓮的臉,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低頭沉默。不知不覺,她擡手撫上自己被吻得滾燙的脣瓣,那上面還殘留着情慾的曖昧味道,危險而迷離。
火蓮的吻和撫觸,很熟悉,可那好像是心底的烙印般,竟讓她隱隱作痛……
一滴淚水落到火蓮手心,她驚惶地捧起皓鑭的臉。那張面容茫然地張着水眸,似是爲自己的落淚感到不可思議,芳脣微啓,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有淚珠如雨,滴滴灑落,偏偏一絲哭泣的聲音也無。
皓鑭的眼淚,一如那一夜的滾燙。火蓮心下一痛,緊緊擁了她,不帶一絲情慾地撫過她的髮絲脖頸背脊,喃喃低語,卻只記得不斷不斷地訴說兩個字:“皓鑭,皓鑭,皓鑭……”
“火,火蓮……”皓鑭終於出聲,哽咽的嗓子聲音破碎,“我,我……唔!”
疼痛的悶哼讓火蓮立即擡首,皓鑭咬緊芳脣,捂着額角,面容血色盡消。好一會,她才擠出一個細細的微笑送到火蓮眼前:“不痛了……”
擡手撫過那條令她詛咒了無數次的抹額,火蓮暗自咬牙。這看來細巧精緻的裝飾,如今卻成了皓鑭逃離不得的夢魘!
不是沒想過去找海外仙人算賬,但王的勸阻卻狠狠打消了她的念頭。心中明白,那些仙人不是她惹得起的對手,即使她去拼個你死我活,皓鑭就會高興了嗎?
世間衆生,沒有絕對的無敵,強如修羅亦然。這是修羅界的警語,也是王對她告誡的言語。
與其想着如何打架,不如想想怎麼讓她沒有回憶也高興。這是緋櫻公主對她說過的話,一針見血。
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有讓皓鑭不要想而已。
“答應我,不要想。”火蓮的嘆息沉沉落下,捧着皓鑭的臉龐,鄭重地許下諾言,“我會疼惜你,保護你,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蒼藍的月光下,皓鑭的臉龐閃爍着熒熒光華,迷離如甜美夢境。她任由火蓮爲自己拂去淚水痕跡,笑靨柔柔綻放,緩緩頷首:“嗯,我信你。”
可是,我得想一想。
火蓮答應了皓鑭,不強求她立即迴應自己的感情。她們如今與初識無異,皓鑭就這樣說了信她。簡直……與那時一樣。
不過,現在,她的諾言再也沒有謊話,她的心裡也再沒有刻意的忽視。七百年,她該想的,該悔的,都一一嘗過,現在要做的,就是張開雙臂,等着皓鑭接受罷了。
皓鑭,七百年前你把心送到我的手上,讓我明白何謂情;七百年後的今日,我終於懂得如何還你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