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賽琳娜書房內的密談，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
拉佩·查納爾親自檢驗了李諾的「萬物通曉」，徹底心服口服。
整個烏納斯環裡，掌握「萬物通曉」的巫師數量，用一隻手能數的過來，絕對不會超過五個人。
除了李諾是一環巫師以外，其餘四人均已成爲議員教授級別的存在，至少是八環巫師。
估計只要給李諾充足的時間和成長的空間，他成爲八環巫師，進入巫首議會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拉佩·查納爾的心態在發生轉變。
他漸漸地從一個受邀前來商討對付海盜事宜的家族主理人，變成了想在李諾身上加註，投資對方的未來的投資客。
李諾對拉佩·查納爾的心態轉變，精準把控，適時地讓賽琳娜拿出了預先編寫好的魔法契約書。
這份魔法契約書上，不只有幫查納爾家族揪出間諜這一件事，還提到了李諾·賈維斯和賽琳娜，與查納爾家族一方締結友誼的事宜。
只要拉佩·查納爾把魔法契約書一簽，李諾就擁有了查納爾家族顧問這一身份。
爲什麼李諾要對一個做貿易的巫師家族如此上心？
這與他穿越前的經歷有關。
大宗商品的價格，尤其是工業原材料的價格，可以直接反應部分地區或整個世界的走向。
例如，天然橡膠的價格。
在沒有爆發自然災害，天然橡膠沒有突發減產的情況下，天然橡膠的遠期價格突然上漲，而且成交量巨大，那麼一般預示着一件事：
金屬礦物產量即將飆升。
天然橡膠的價格變動，怎麼會和銅產量有關係呢？
答案是：
運輸金屬礦物對輪胎的損耗非常大。礦用車所處的環境非常惡劣，輪胎消耗量驚人，導致運輸成本會佔到整個銅礦開採成本的10%到20%。
這是李諾在穿越前觀察到的市場現象之一。
拉佩·查納爾自己也說了，家族裡有很多敏感信息。
像這種原材料的價格變動，便是他所指的敏感信息之一。
獲悉原材料價格，是李諾看重查納爾家族的第一個原因。
第二個原因是查納爾家族掌握了關鍵的“運輸數據”。
李諾穿越前的世界裡，有一個反應全球貿易繁榮度的船運數據，叫作“幹散貨運價指數”。
查納爾家族的運輸業務遍佈烏納斯環、蘇曼羣島和卡希爾大陸。它承接運輸業務的價格、數量和規模，可以直接反應某個地區對某種商品的需求量。
李諾穿越前的世界，就曾出現過根據某個小商品，來推導出重要活動結果的情況。
在這方巫師遍地走的異世界裡，雖然非凡力量橫行，但價格信息和運輸數據還是有效的，不會輕易地被非凡力量左右。
而且也正是因爲魔法力量過於吸引人的緣故，像價格信息、運輸數據這種東西，很少獲得高環級巫師的關注。
唯有查納爾家族這樣以巫師商人起家的巫師家族，纔會對與魔法無關的價格信息和運輸數據感興趣了。
說的通俗一點…
在這方世界裡，鑽研魔法和冥想法纔是主流文化。
經商、貿易是非主流。
海盜橫行這種人爲災害，只會對查納爾家族這樣的貿易世家產生影響。
對能夠隨時開啓傳送門的巫師勢力來說，所謂的遠洋航線、陸地運輸路線等等，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只要魔法口袋足夠大，開啓傳送門的開銷便會被幾十個超大容量的魔法口袋均攤。
底蘊深厚的巫師勢力，完全可以用傳送門來代替貿易路線。
查納爾家族也就因此只能做些中小型巫師家族的生意了，始終不能受到強大巫師勢力的青睞。
說實話，在確定李諾擁有「萬物通曉」之後，見李諾仍舊願意出任自己家族的魔法顧問，拉佩·查納爾有一種受寵若驚的錯覺。
“感謝你對查納爾家族的支持，賈維斯。我也沒想到會有一名未來的議員級教授成爲我們的魔法顧問。”
拉佩·查納爾樂呵呵地說道，話語裡多出了不少的尊敬：
“我現在完全相信你在揪出間諜方面的個人能力了。等我回到莊園後，會立刻準備好特許調查書，用魔法信使傳遞給你。有了它，你就可以在必要的時候進出查納爾家族的領地，登上查納爾家族名下的航船了。”
拉佩·查納爾一邊說着話，一邊拿起魔法筆，在魔法契約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李諾也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賽琳娜作爲見證人，她與二人的簽名之間留下了姓名。
魔法契約書化爲白光一分爲二，射入李諾和拉佩·查納爾胸前。
魔法契約書正式生效。
李諾可以放心大膽地幹了。
“查納爾，我會從明天開始調查間諜。”李諾說道：
“最快三天，最遲七天，我就會把查納爾家族內的大部分暗潮間諜揪出來。少部分跟隨航船在海上漂泊的暗潮間諜，就需要你通知船上的守衛抓捕他們了。”
“好的，沒問題。抓捕間諜的事情，你可以和我本人通信，無需經過我的管家和家人。”
拉佩·查納爾報出了自己用於收信的魔法郵編。
李諾將這串由數字與字符組成的魔法郵編記下。
自此之後，他就能直接與對方通信了。
眼見天色昏暗，臨近深夜，拉佩·查納爾起身離開，今夜的密談到此結束。
李諾陪同拉佩·查納爾登上公用載具，半路下來，回到家中。
雪翼貓一如既往地黏人。
李諾將其從腳邊抱起來，揉了揉貓下巴和小肚皮，狠狠地吸了兩口。
黛娜絲聽到一樓的動靜，從二樓走向來，臉上帶着喜色：
“我報名考試成功了！後天就可以參加巫師等級考試。”
“需要去烏納斯環嗎？”李諾問道。
黛娜絲撲上來，一把摟住李諾說道：
“不用哦，考試全都在教授的位面進行。”
李諾在對方的臉蛋上輕輕地揉了一把：
“你肯定沒問題的，說不定都能考滿分呢。”
黛娜絲喜滋滋地啵了李諾一下：
“你真好，李。多虧了你的非凡能力，不然光是背書，就能讓我掉好大一把頭髮。等我成爲了四環返生女巫，我的傳送範圍就會擴大許多了，到時候肯定能幫上你的忙…”
在過去兩個月內，黛娜絲見李諾忙東忙西的，自己一直沒辦法幫到對方，心中不可避免地有一丟丟失落。
說到底，還是她的實力過於弱小造成的。
一方面，她目前的返生法術的治療和防禦效果，需要她臨場施放出法術才行。
但她跟在李諾身邊參加戰鬥，難免會拖李諾的後腿。
另一方面，「返生傳送術」的傳送距離實在不夠看，目前只有120多公里的樣子。
她頂多在近海範圍內，幫李諾更快地在海面和家之間往返。
這兩個短板，會在黛娜絲達到四環之後解決。
她成爲四環返生女巫後，可以從教授那買到「返生傳送術」、「次級逆轉死亡」等法術的四環法術藍圖——也就是將法術等級上限，從現在的39級提高至49級。
「返生傳送術」的傳送範圍大幅提升，從現在的120多公里直接翻三倍，達到近400公里。
「次級逆轉死亡」原先是一個需要讀條的治療法術。
它會進化爲「逆轉死亡祝福」，變成一個單次施法後，治療效果持續60分鐘的法術。
在60分鐘內，李諾只要受了傷，就會自動觸發治療效果，無需黛娜絲維持施法狀態。
其它的法術，例如「次級腐肉重生」、「次級防禦死亡結界」、「毒素壓制」等等都會發生轉變，大幅度提升法術效果和效果的持續時間。
這便是正常巫師從巫師學員，晉升到四環巫師的蛻變。
由於這些法術都被收錄在「晉升堡壘」的緣故，法術效果提升之後，法術的施法消耗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李諾輕拍了一下黛娜絲的香肩說道：
“我剛和拉佩·查納爾達成了幫他揪出間諜的魔法契約。未來說不定要經常在海上和陸地之間往返，還有可能要潛入海底，面對危險的海底洞窟。你學會四環法術之後，可以跟我去海上，隨時準備用「返生傳送術」接應我。400公里的傳送距離，已經可以解決很多棘手的問題了。”
“好~”黛娜絲揚起嘴角，雙眸彎成月牙，湊近李諾，一頓“猛啃”。
李諾將手中的雪翼貓往貓籠那一拋，免得礙事…
…
…
揪出家族奸細這件事，李諾的思路是很清晰的。
他在海上擊殺帕裡卡這名高階暗潮間諜的時候，從對方的記憶片段中，發現了許多暗潮間諜的蹤跡。
查納爾家族在星落海上，一共佈置了50支海上巡邏巫師隊伍。
在帕裡卡的記憶中，有至少10支隊伍存在暗潮間諜。
這10支隊伍的暗潮間諜，由各個隊伍的隊長所掌管。
這10名隊長的情況和帕裡卡一樣，明面上是從深海分院畢業的六環深海戰鬥巫師，但實際上是六環恐帆巫師，貨真價實的高級暗潮間諜。
他們和帕裡卡都聽命於暗鱗長老。
由此不難看出，恐帆海盜國的間諜脈絡：
普通暗潮間諜的上級是高級暗潮間諜，後者的上級是暗鱗長老。
李諾的第一個想法是把暗鱗長老揪出來。
但使用「水行術」在星落海上往返幾次後，他從三名高級暗潮間諜身上，發現了不尋常的事情。
對方三人從暗鱗長老那裡接收情報的方式，與巫師學員的“線上教學”差不多，均是通過夢境。
換句話說，在恐帆海盜國裡，“長老”一職對應着烏納斯環的主講教授。
區別在於，主講教授的最低要求是六環，而恐帆海盜國的長老，則需要實力最低達到七環。
就如教授們“龜縮”在烏納斯環裡一樣，暗鱗長老也一直處於恐帆海盜國內部，從不會進入蘇曼羣島附近的海域。
李諾甚至猜測，這個所謂的“暗鱗長老”並非人類，他極有可能是海妖王國中的海妖。
要想追蹤這樣的敵人，非常麻煩。
李諾再三考慮之下，暫時放棄了搜尋暗鱗長老的念頭。
他轉而集中注意力，挖掘海盜掠奪遠洋航船的線索。
這一查，李諾差點兒樂得合不攏嘴。
查納爾家族在蘇曼羣島這兒，一共有33個遠洋運輸公司。
每個運輸公司內部，有至少20艘魔法機械船。
李諾用解構術把這33個遠洋運輸公司觀察了一遍。
他發現每個公司裡，少說有兩名暗潮間諜，而且都處於安排船班的崗位上…
這幫傢伙計算好了航程，讓一部分運輸重要貨物的魔法機械船，在深夜時分經過荒無人煙的深海區域。
夜黑風高，海浪翻涌，正是海盜掠奪遠洋航船的好時機。
李諾把這些航船信息記下來。
他隨手擊殺了兩個暗潮間諜，給拉佩·查納爾交差，緊接着便按照航船信息的指引，來到海盜預設的埋伏地點蹲守海盜。
李諾已經想好了。
揪出間諜和清理海盜，他兩手都要抓。
每天只送一到兩名間諜的人頭到查納爾那裡交差，證明自己在努力工作。
同時，他要每次都提前出現在海盜的作案地點，把海盜掃蕩乾淨。
這番操作成功幾次之後，海盜們就會意識到，自己安插在查納爾家族裡的情報網絡出現了問題。
他們會立刻對情報網絡作出調整。
到了那時，自己或許就有可能通過「心靈追蹤」和解構術，來發現暗鱗長老的蹤跡了。
這便是李諾的計劃。
就從今夜第一次掃蕩海盜開始。
…
…
藏寶海第149號海域。
海水溫度26度。
海面風速18公里每小時。
海面輕微起伏，波高0.5米。
輕微白浪，天氣陰，光線不佳。
水深80米處，在月光照不到的海水當中。
十艘散發幽幽綠光的海盜船，正在水流法陣的推動下，無聲無息地朝着指定的目的地前行。
海盜船的舷窗內，海妖們低吼嘶鳴，齊聚在中層甲板的最大船艙當中。
這裡原先是人類用來聚會的船上餐廳，現在變成了海妖們進行某種古怪儀式的現場。
四根塗抹鮮血的圖騰柱，立在現場中央。
圖騰柱上有許多向外延伸的骨頭尖刺，上面插着滴落血水的殘肢與來歷不明的肉塊。
圖騰柱周圍的地板上，存在着由污血與骨片組成的血腥紋路。
領頭的海妖站在高約兩米的圖騰柱前，張開倒三角頭部的大嘴，露出瘮人的尖銳牙齒。
他張開雙臂，大聲嚎叫。
他身後的一衆海妖們擺出同樣的動作，朝着圖騰柱瘋狂嘶吼。
高亢的叫聲一浪高過一浪，四根圖騰柱上有了些微變化。
被鮮血染紅的柱子，像剝掉皮膚的手臂一樣扭動幾下。
伴隨着幾聲黏滋滋的聲音，四隻淡漠無情的眼睛，在四根圖騰柱中央睜開。
每根圖騰柱各有一隻眼睛。
這四隻眼睛掃了眼現場的海妖，隨即砰的一聲炸開，化爲四散飛落的血珠，鑽進海妖們的眼窩裡。
海妖頭上的叉狀犄角，原先是墨綠色的。
但血珠鑽進眼中後，他們的觸角瞬間變得紅豔，如同燒紅的鐵條，綻放出刺眼的強光。
與此同時，他們的雙眼猩紅一片，身上的關節長出骨刺，體型膨脹一圈，變得愈發魁梧。
同樣的一幕，在十艘海盜船上同時出現。
這顯然是一種在大戰前進行的作戰準備，涉及到了令人憎惡的獻祭，充斥着扭曲與污穢。
海妖們獲得了某種力量的幫助，變得強大、殘忍。
解構術反饋的消息，直觀地呈現出了前後的變化。
原先的海妖們，擁有50級左右的戰鬥實力。
在接受了圖騰柱的強化之後，他們的戰鬥力陡升，最高達到了65級，一躍成爲了堪比六環戰鬥巫師的存在。
十艘海盜船，每艘有100名海妖，海妖總數達到了一千隻。
海妖的類型包括善於追蹤的涌潮獵手，善於防守船隻的守潮鐵衛，還有善於進攻的怒潮勇士。
李諾面對這樣一羣團隊實力彪悍的海盜，看出了一些端倪。
上次他見到海盜和海盜船的時候，可沒有發現圖騰柱的蹤跡。
這是他第一次在海盜船上，見到能睜開眼睛，強化海妖的圖騰柱。
李諾暗中觀察，稍作思索，得出了結論：
海盜們會根據掠奪對象的實力和價值，靈活調配海妖數量。
當海妖數量達到1000只時，海盜們就會投入那種強化海妖的圖騰柱了。
李諾隱藏在距離海盜船30公里開外的海水當中。
他用「心靈視界」暗戳戳地觀察海盜船，將一大把解構術甩出去。
“嗯…這幫海妖被強化後，心靈變得瘋狂又嗜血，獲得了「嗜血成癮」的特性，「心靈血條」應該也變長了不少。”
李諾對着腦海中的解構成果思索起來：
“由於戰鬥數據有限，系統沒能預測出「心靈血條」的具體長度。
“我得先用「心靈轟炸」攻擊一隻海妖，才能拿到有關的戰鬥數據。要是海妖的「心靈血條」太長的話，我可能就得換一種方案來全殲他們了…”
李諾用到了“全殲”這個詞。
旁人如果是聽到他一個一環巫師，企圖全殲1000名堪比五環戰鬥巫師的海妖時，只會嘲笑他的愚蠢與狂妄。
但李諾沒在開玩笑，他確實有辦法全殲現場的所有海妖，而且手段不止用「心靈轟炸」刮痧這一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