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宴請人多事雜,客人之間的拌嘴也不罕見,但多會看着南華的面子將就過去,這兩人倒是吵的一點也不顧忌。
將安快步走過拐角穿花門,女的果然就是那位明蘭姑娘,而那個男的,那個氣得臉紅的翩翩少年郎竟然是……少騫,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跟他哥哥回妖界了,就算重新跑出來玩也不該來這人間除妖魁首的地方。來了還不低調消停點,好死不死惹上碧霄的諸姑娘。
碧霄門都是女子,掌門諸青晟據說與無爲實力相當,只因身爲女子排名屈居第二。諸明蘭是掌門最看重的弟子,內定的下任掌門,還有傳言說是私生女,向來自視甚高,不是好惹的主。眼見兩人越吵越兇,塗家小狐狸都氣得快擄袖子幹架了,將安忙上前開口打斷二人。
“諸姑娘,您要的鮮果送來了,給您放屋裡嗎?”
“你來得正好,來認認,這是哪家出來的野小子,撞了人不說還惡人先告狀,滿嘴不三不四。”諸明蘭瞪着眼看面前少年。
少騫梗着脖子,“什麼不三不四,這到底是誰不講理?你以爲你找了幫手我就怕你,來再多我都不怕。”說完還挑釁看着將安。結果越瞪氣勢越弱,這人怎麼長得這麼像姓馮的小丫頭,就是感覺年紀稍長點,嗯,也好看一點。姐妹?所以她要來南華?
“公子,您家老爺子手談畢到處尋您不着,您怎麼到碧霄的客房來了,莫不是迷路了,找不着路可就近問道童侍女。您先等會,我放好鮮果領您出去。”將安儘量對着少騫擺出一副恭敬的樣子,說完又轉向諸明蘭,“諸姑娘,都是我等安排不周,讓其他客人誤闖了。將安給您賠禮了,來着皆是客,還請姑娘看在南華的份上不要計較,我這就把這位公子帶離。”
“你什麼意思,不過一個小小的使女,還敢管到我的頭上,今天看我不……”
“明蘭,回來!”轉角處傳來一悅耳女聲,一個穿的雍容華貴,面容略顯嚴肅的中年女子出現在不遠處,喚了一聲後轉身進屋。諸明蘭還想說點什麼,最終只是一跺腳,不發一言跟着自家師父進屋。
將安吁了一口氣,爲了帶離少騫,假借南華的名聲壓人,這姑娘不知是不是沒聽明白,吵嚷起來差點就要露陷了,幸好她師父路過帶了回去,不然自己怕是不好收場了。事情解決後,放下鮮果出來,打個手勢讓這闖入山門的狐妖跟着自己。
“多謝姐姐幫忙,姐姐人美心地也好。”走了幾步後,少騫跟在後面笑眯眯的說着漂亮話。姐姐?將安看了看自己,也就長了點身高呀,他這是沒認出來?
“你既喚了我姐姐,日後可不能改口了哦!”將安忍着笑意轉過身面對少騫。
“有什麼不對嗎?”少騫一愣,“姐姐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馮將安的小姑娘?”
“認識!”將安快憋不住了,用點頭剋制。
“原來你真是她姐姐,我剛還這麼想呢,就是不敢問,太好了,將安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你快帶我去找她吧。”
“好!”字才說完,將安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少騫終覺不對,眯起眼擺出警戒的姿態,不再多走一步,大有不說明白便堅決不走的意思。
將安捂嘴悶笑,另一隻手伸手去拉少騫被拒絕。
周圍人來人往有些多,南華山榴花會請得都是人間各大派,跟其他界無關。少騫此來不是偷溜就是頂了誰的名,將安不敢把他暴露,看了四下無人,一邊忍着笑一邊輕聲的說,“我就是將安,還記得你給我的小泥人嗎?霜色的上衣,水色的下裳。”
少騫的眼睛瞪得比做狐狸時還大,圍着將安繞了一圈,“你真的是馮小丫頭,怎麼半年不見,你長了這麼多。凡人怎麼可能一下子長這麼多,你吃啥仙丹妙藥了。你現在還是人不?”
“呸,你纔不是人,是個東西。你不好好在家當你的大少爺,跑這兒來幹嘛?”
“上次回去被窩家裡丟進試煉洞整了個半死,我娘答應只要我能過了就放我出來玩一個月,我通過了,來找你玩。這南華山好難進啊,我……”
“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將安制止了少騫要說的話,帶着他挑着僻靜的小路走,儘量避開人羣走回寄居的客房。不過再小心還是出了意外,好端端的竟然遇上了積素。彼時她正拿着拿着一捧榴花,打算回房插上,看見兩人走來傻了片刻,小聲驚呼着把花往前一丟,不想少騫上前一步竟皆下來了。隨後見積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掩面走了。
將安心中大駭,避來避去怎麼還是偏偏遇上了老熟人。不敢多呆,拉着少年就加快腳步趕回客房。
“你還捧着花兒呢!”將安關好門窗見少騫頗有興致的翻來覆去看着手中的花。
“這花真好看,我娘也喜歡各種花。紅石榴也有一些,可都沒這個漂亮,要是能給她帶一株回去,準能樂死她。”
“這是瑪瑙石榴,積素又善培花,哪能不好看。”將安沒好氣,“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子孫滿堂,花應該也差不多。你這麼伸手接人家的花,我看是看上人家想留在人間當贅婿吧!”
“啊!”少騫一把把手中花兒甩出去,“不成,不成。我堂堂妖王之子怎麼能娶一個凡人。人妖成親,天理不容,妖魔不成,妖仙也不成,爹孃從小就告誡我。”
“說你胖你就喘上,真當自己人見人愛。”將安撿起地上的花,“你是怎麼上來的?南華俱是修行之人,大多能識別妖魔,更別論現在是榴花會,請了不少門派掌門,門禁森嚴更勝從前。”
少騫得意洋洋的表示自己老爹又給了自己一個新寶貝,可隱藏妖氣,只要不動用法術,就是南華掌門來了也未必能看出來。
這次出門放風途徑陳河時聽到一人說要來南華參加榴花會,想起哥哥說當時在丹霞鎮看到的就是南華山的人,就想來看看將安是不是也來了南華。打定主意後就打暈那人,搶了他的請帖變作他的模樣。進山之後才偷偷變回原來的樣子在山上閒逛打聽,大意撞上了端着茶的明蘭,弄溼了人家的裙角。後來就吵起來了,將安也出現了。
“那位客人呢?是哪家的?”
“我不知道啊,搶完我就跑了。好像是什麼金靈門,叫金軒的。”
“你既然想借他人的名上山,就該困着原主人,等你走了再放出來。或者送得遠遠地,讓他一時半會趕不到這裡。你就這麼把人一丟,說不定明天就有人找上山來,來一出真假金軒。”將安聽了差點指着對方的鼻子說話,“不行,我得儘快送你下山。”
“那你呢?我就是來找你下山玩的,你要不下山我也不下山!”少騫仰起頭鬧脾氣,雙手抱胸坐在椅子上不動。
“我答應了一個人要在山上呆一年,還有半年時間。重要的是我還沒找到想找的東西。”
“什麼東西?我幫你找啊!”少騫眼睛亮亮,將安白了一眼接話的人,“不鬧氣了呀!”
“不鬧了,不鬧了!我們趕緊找到東西好下山。”
將安描繪了下三省峰的狀況,少騫拍着胸脯表示,人的平衡能力哪及得上他們妖類走獸,看他來想辦法帶人過去,一幅躍躍欲試。
後日纔是榴花會正式開始的日子,要下山最好的時間怕就是開場的那會,但願那叫啥金軒沒那麼快趕到。至於三省峰的事讓他幫忙也好,他不是南華之人,又有同行之誼,曉得自己有寶貝在身。
爲了減少事端,避免被人發現。得知變回原形不算法術後將安就勒令少騫變回原形,不得去住分給他的客房。小白狐委委屈屈的問那自己該睡哪。
“你睡裡間,我睡外間。”
“這不好吧,我是男的你是女的誒。還是我睡外面吧!”少騫喜歡裡間的舒適,可讓姑娘家住外間又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下提出自己睡外間榻上。
“不必了,我睡外間萬一有人闖進來來了還可說貪看月色,你聽到動靜能躲起來。要你睡外間榻上,我還得費力解釋從哪弄來這麼只靈狐。南華見過我的人都知我不愛上山。也從不亂撿東西回來。”
“你這還能有人闖進來?”
“萬一呢!”
一夜和衣而睡。翌日一早,天尚未大亮,“嗒嗒嗒”有人敲門。將安從榻上跳起來,背靠着門,重重打了個哈氣才問,“這麼早?外面哪位?”
“將安姐姐,是我!我,我想找你說說話。”積素的聲音別樣輕柔。
“是積素啊,你等下,我穿好衣服就給你開門。”往常從沒這麼早來找過自己,能有什麼事啊。將安快速收好外間東西,到裡間把小狐狸從牀上拎起來關進衣櫥,鄭重警告他不許出聲。都妥當了纔去給外面的人開門。
今日的積素與往日不同,穿了身比往日繁瑣些的淡黃素雪裙,髮飾也更精緻些,臉紅紅的帶着澀意,走路步子邁的小小的,坐下後就不停絞着手指,一幅欲言又止,最好你自己猜出來的樣子。
將安在邊上坐下,兩人隔着一張茶几,由於摸不準積素的來意,除卻開始問了幾聲,後面就一直等着對方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