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雖然滿眼嗜血,已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但畢竟不是殺人慣犯,他也是第一次拿起兇刀。面對質問,而且還是這個在最後關頭爲自己女兒擦掉血漬的善良護士,他心中勾起了一絲善念,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該死!他害死了我女兒!”
陸婉婷站在趙醫生旁邊,面對兇暴的歹毒,她嚇得花容失色,聲音顫抖。
害怕,但更多的是據理力爭,“誰害死你女兒了?那是交通事故,害死她的人是司機!(司機已當場死亡)”
那男人也很激動,咬牙切齒的揮刀一指:“還有他!就是因爲他不救我女兒,我女兒才死的!明明還有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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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婷身體打了個哆嗦,看着一米外揮舞的大刀,肝兒顫,舌頭打顫,但仍在據理力爭,“你女兒送到醫院已經顱內出血,救不了了!那場車禍傷了60多人,手術室外面嗷嗷叫喚,都是等着排隊做手術的。誰都是生死一線,他抓緊時間去救別人,有什麼不對?你講點道理!”
“不是!他就是庸醫!救不了我女兒,就該給我女兒賠命!”“你憑什麼說他是庸醫!他是B醫科大學最好的高材生,本碩連讀下來後,又是兩年實習,臨牀三年才做了主治大夫。工作近10年,大小手術近萬場,誰不知道他是二院最好的醫生!可惜你女兒救不了了,怎麼能怪她?他又不是神仙!!!那天他做了6場手術,站了20多個小時,胳膊累的連飯碗都端不住,可你現在卻無緣無故傷他!”
“我TMD不信!我不管!一定!一定是別人給了紅包,他就先去救別人了!就不管我女兒了!”
“狗屁紅包!什麼紅包?趙醫生家有的是錢!他媽媽隨便買個包都是幾十萬,難道他會爲了一個紅包草菅人命,出賣良心嗎?”
一番辯論賽,雙方辯手都是瞪着眼睛,雙目赤紅。
論武力,對方有大刀,論道理,陸婉婷牙尖嘴利,還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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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喪女的父親,哀莫大於心死,無處發泄痛苦。
在他看來,女兒當時還有呼吸,可是趙醫生卻說放棄治療,不管了。
回到家中,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恨,鑽了牛角尖兒,纔將所有的怨火都轉移到趙醫生身上,準備和趙醫生同歸於盡。
可是此刻被陸婉婷這一通爭辯,心底復仇的信念崩塌了。
但事到如今,明知是錯也得繼續,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我不管,我不聽!我女兒沒了,就得有人給她償命!你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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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趙醫生其實也有責任,他情商本來就低,做醫生多年,面對生死已經麻木,所以冷着臉離去。如果他當時多解釋幾句,或者是安慰小女孩的父親一句,也不至於讓她父親鑽了牛角尖,激化矛盾,釀出今天的禍事。
而陸婉婷爲人處事,正好和趙醫生相反,她情商很高,通曉人情世故,此刻更是靈光大盛,看出了這個男人內心已是強弩之末,卻還殘存着一點善念,而且他已經在動搖了。
於是陸婉婷不再用強硬與他爭論,而是來軟的了。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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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涌上眼眶,陸婉婷哭了,哽咽着柔聲說:“哥,那你殺我吧……”
這一切發生的很快,前前後後一共也就三分鐘之內的事兒。雖然撥打了110,但警察不會來的那麼快,醫院的保安也不會來的那麼快。
這是手持大刀的歹徒啊,誰知道他會不會殺完了趙醫生,再奮起砍別人呢?
周圍膽小的人,早就跑回病房將門鎖上了。辦公室外只餘了幾個膽大的和兩三個護士,當他們聽到陸婉婷這句話的時候,都是倒吸了口涼氣。這是命啊!生死一線,不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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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婷當然不想死,她是在用心計、耍手段,但同時也是動了真情的,哭着說:“我只是一個護士,除了扎針什麼都不會,像我這樣平凡的人就是死多少都無所謂。但是他不一樣,他是一位好大夫,餘生幾十年裡可以救治很多很多的人,受傷的,病痛的,趙醫生都能把他們治好!前年他參加了BCD山區做義診,一個月做了四十七場手術。那地區很窮,他就主動放棄手術補貼,根本就是白乾活,只希望那些先天性小兒麻痹,腿有殘疾的孩子能站起來和正常孩子一樣行走。他這樣好的一個人,這麼善良,你怎能傷害他?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該死,他也不能死!”
陸婉婷趁熱打鐵,一聲一聲的哀求:“哥,你把刀放下吧……你想一想,你女兒在天有靈,你想讓她看到你這麼是非不分,濫殺無辜。哥,不要一錯再錯了……”
陸婉婷眼淚滴滴答答,她擦抹了一把,回頭看了看趙醫生的傷,“哥,你只是傷了他的手臂,你只是一時激動,一時糊塗,我們都能理解你!只要你主動把刀放下,一會警察來了,我會跟他們說的,一定會對你從輕處置。真的!哥,你相信我!你還有回頭的機會!你將來還有幾十年……”
歹徒這時候也有點冷靜了,一半是後悔,一半是破罐子破摔。他的表情糾結又扭曲,“你都說了,他家那麼有錢,怎麼會放過我?不但不會減刑,只會加刑,我將來幾十年就在監獄裡過,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事態明顯還有迴旋的餘地,陸婉婷急切又懇切:“不是的!哥,不會的!你相信我!我說的就算!我是他老婆!”
說完,回頭催促,“老公,老公,你說話呀!”
趙醫生凝視着她,一瞬間目光相觸,千言萬語都沒有他眸底蘊含的情愫多。
“我聽我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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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裡有了動靜,一羣人的腳步聲,估計是保安,這幾分鐘也該敢來了。
對面的歹徒聽到聲音,汗毛立起來,眼睛瞪得溜圓,手中緊緊的握着刀,理智已在崩潰的邊緣。
最後的時刻他更容易垂死掙扎,暴起傷人。
這就是生死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