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塊累積的城牆,高數米,寬無限延長,形成了古代城闕的宏偉。
蓉城的大門徐徐遞進,安檢的侍衛手持長矛,矛頭尖利,刀柄鋒銳。安檢的士兵大概知道來的小灰馬車是城主要迎接的人,不敢怠慢,忙直接放行。一旁有行路的人都看着此處,另一旁有貴客通道。
蔡玉他們直走了貴客通道。此時離和溫木在一起的日子已悄悄結束,溫木早已撤離,餘下的侍衛有繼續潛伏的“溫木手下”,也有真正效忠吳少將軍的人,兩方人馬各自不知道對方的心思。
蔡玉悄悄記了下。
人聲鼎沸,小販橫流,房屋綿延數傾,都是磚瓦房和木製房子,垂帆掛籠。小商小販蹲在房屋邊“做生意”,注視着侍衛迎接的馬車。
這輛車直駛往蓉城城主的府上,通道筆直通往目的地。
縣令?衆人都不得而知,只是奇怪縣令是不可能讓侍衛列隊歡迎的,他們三五成羣互相商議,低頭議論,不時看着馬車,又怕太過明目不停低頭擡頭復始運動。
吳少將軍望路沉思:
他不能允許意外發生,即使他喜歡她的瀟灑,喜歡她的動人。他也不能保證她經過這麼多時日還是完璧之身,他不能等醜陋自己公佈,他要試探出這其中的弊端。吳少將軍看着馬車徐徐向他們駛來。
吳甲不明白少將軍爲何神色突然凝重起來,他應該未分析錯:吳乙是何想法?看不太明白?他與他同站在吳少將軍身後,只是吳乙雖爲副衛,對吳少將軍卻熱心太過,他會不會太過失當而受到處罰?吳甲站在吳少將軍右後方,吳乙站在吳少將軍左後。
縱街道與橫街綿延數千畝,吳少將軍與蔡玉相逢吳府門前,吳府位於這條交叉路點的對面。前面與左右都是街道,綿延的房屋看着震驚,再看亦震撼。
蔡玉看到吳府的大獅子:果然巨大無比。“吳城主府”四個字躍然扁中,雖然不懂人情世故,蔡玉見吳少將軍突然來的冷漠,蔡玉也明白自己要有分寸,不能讓這人爲難。自己雖對他有好感,但古代官場哪有那麼好混,想罷卻不知道吳少將軍是什麼心思。
溫木不來複命,吳少將軍看她後面沒有幾人,便也知道溫木不告而別?吳丙應吳少將軍的眼色前去領命,吳少將軍附耳幾句,吳丙便領了命令去查事情了。
吳丙與吳甲、吳乙等人穿着深棕色的錦服,其顏色自然亮麗,比起侍衛的粗布衫好了幾個檔次吧。蔡玉注視着吳府門前的衆人。
“於以採蘋?南澗之濱。於以採藻?於彼行潦。
於以盛之?維筐及筥。於以湘之?維錡及釜。
於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屍之?有齊季女。”
吳少將軍唸完這首詩,看着衆人,以及注視着蔡玉傻愣愣的表情。他有點不確定,有點失望,有點痛心,複雜的感覺充滿眼中。
《詩經》,表面上是描敘少女婚前待嫁的虔誠心意,實際上這詩是問路詩?
她能不能問旁人?否則怎麼回答這人的問題。不過幸好她看過詩經,知道里面多多少少的意思,他可能想說女孩子期望嫁人,他這時候說,是不是意味我如果進了這門,必須以待嫁的少女心態與之繼續發展,如果不是就趁此另謀打算。蔡玉怕騙人不管用,便也想到了《詩經》裡的一句話來描述:
“習習古風,以陰以雨,上下同心,不宜有怨。”她所遭遇的一切不是她能阻擋的,這麼說應該能明白吧,她不是破敗之身,卻也瞞不了,如果被他知道她說話不實,恐怕不是失勢那麼簡單。就代表夫妻的那詞改成了“上下”,表明自己是他下屬的意思,他也不至於到最後兩人不能走到一起弄得尷尬。
吳少將軍白衣束腰,瀟灑地看着她的眼。雖然表面平靜無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她這樣說的時候,他內心也有點激動:這女人實在太讓人難以想象了,她不僅理解他的意思,還看過《詩經》裡的詩文。更甚者:她能用詩經裡的話來回答他,他實在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不過他不會這麼輕易就妥協的,這關係到他們皇家的名譽,這個問題必須要澄清:
“那個念給她聽。”
婦人是從他身後走出來的,他們都是隨着吳少將軍出來迎接她的。蔡玉看着婦人錦繡的衣衫,年紀偏大——穩重。
她念:“處家之法,婦女須能,以和爲貴。孝順爲尊。
翁姑嗔責,曾如不曾。上房下戶。子侄宜親。
是非休習,長短休爭。從來家醜,不可外聞。
東鄰西舍,禮數週全。往來動問,款曲盤旋。
一茶一水,笑語忻然。當說則說,當行則行。
閒是閒非。不入我門。莫學愚婦,不間根源。
穢言污語,觸突尊賢。奉勸女子,量後思前。 ”
好嚴厲地一通《女戒》呀,既可以說讓她知難而退,又可以說替恩人明德。真是被他堵得沒話說。
蔡玉假裝瞄了瞄吳府的裡面。
吳少將軍知道她不想和他繼續這樣周旋,便道:“隨我進吳府吧。”
蔡玉難掩喜色:“少將軍,民女想梳洗一下。”實際她是想自由一會兒。
吳少將軍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同意。
侍衛們陸續進入裡面,走在他們前面開路,僕婦們則走在後面,甚至隔了一段距離。
僕婦們低眉順眼,不知所措,有時面面相視。蔡玉知道吳府肯定沒那麼隨便了。
“一杯酒——謝姑娘救吾命之恩。”從托盤裡取來一杯酒遞給她,長袍裹身,長袖揮舞。好俊美啊。
拿過來——幹:“應該的。”
“二杯酒——謝蔡姑娘肯出任本將軍的女使。”挽袖再拿一杯,看她那傻乎乎地模樣,甚是討喜,吳少將軍嘴角含笑。
吳甲,吳乙不禁眉頭皺着。
奇怪的人:“幹。”
“三杯酒——迎你歷劫歸來。”雙手遞給她。
幹,蔡玉示意她會喝了這杯酒,實際上她也很緊張。
吳少將軍看蔡玉一杯接一杯地幹了——這女人是不是在外面弄傻了?
總算結束了,吳少將軍出面迎了她進屋。後面的百姓被擋在吳府外面。看着看着,他們兩人都進去了,是以這麼一件大事就告一段落了。
吳少將軍心裡有點鬱悶,蔡玉到底出事了沒。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應該沒事吧?
吳家父母派了幾個奴婢給她:兩個大丫鬟,兩個小丫鬟。大丫鬟比較懂事,沒有給她眼色看。小丫鬟則使勁地鄙視她。蔡玉想要美雲和美秀,奈何他說她們被秀女看上帶走了。蔡玉無比奇異。
只好跟着來到吳府大堂。
吳家父母看了她幾眼,便吩咐她要好好報答吳少將軍的知遇之恩。
她當然知道這些話,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蔡玉那乖順的模樣不禁令吳將軍生疑:“非兒親自給你接風,要好好輔助非兒,知道嗎?”吳將軍一片和藹之色。
恩,這個理由她接受:“民女,謝將軍賞賜。”
是這樣說沒錯吧,賞了她職位,又安了她的家,給安排了侍女,不是讓她留下來做門客。
雖然介懷她被綁之事?蔡玉看吳非,這次回來,他跟她疏遠了一點,但和氣的表情,還是沒有變過。
氣派的大廳竟有點空曠的感覺:地上的石板黑黑的,光可鑑人:廳裡的坐椅都是檀木做的。她跪在地上,都能感覺地板的涼氣,還有公主那高傲的神色,以及複雜的臉色。當然她不能盯着看,偶爾擡頭瞥了一下也不爲過。吳少將軍站在身旁,沒有說話。
蔡玉便跪着。
後來大家沒什麼說的,吳將軍便叫她起來,吳少將軍還扶了她一把,叫她格外驚詫。
皇上賞了她一些東西,表揚了她一下,然後送了些金銀,卻被吳少將不知道安排到哪裡去了。大概在她屋子或某處吧。
吳少將軍心裡高興了點:這女人就是話少脾氣拗,看她那副怕怕的樣子,應該是未經苦難吧。吳少將軍把他的希望加註到她身上,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他是這樣喜歡她,她會如何做?
“皇帝自己選了個妃子,倒把其餘秀女都送回了各地自行婚配,想着這個“姑表弟”,竟然親自送了好多位美女給你,你自得好好照看她們。”公主這麼說,也是不想她輕鬆。
越亂,吳少將軍才能趁此攻破蔡玉心房吧:雖然女人姿色一般,但心高氣傲確實非一般女子可匹敵。
吳少將軍每天都上演彩蝶追鳳的戲碼,彩蝶是蔡玉。蔡玉也不能拒絕他。
蔡玉每天都會被吳少將軍召見,蝴蝶們也不例外。
景天公主曾經害死了那麼多吳少將軍的通房,這下也不禁手軟。若是再害下去,怕是兒子不喜女性,或者憎恨到她頭上來,她也是難受的。她便做她的吳城主夫人以及大榮皇長公主,吳少將軍說他以前的妾婢都是被他母親逼死的。
吳少將軍利用那些美人,以達到勾引蔡玉以及進一步瞭解她的目的。
魯俊和胡中便成了吳少將軍的幫兇,每天幫他給蔡玉下套子。
吳少將軍的首要目的是:挑起蔡玉的興趣,以及得到她的愛慕。若以相貌定輸贏,整個蓉城不出他以外。吳少將軍請了蓉城所有的有學之士,及有背景的青年,到他家宴客廳參加宴會。
宴會隆重上演:
賓客們都是先到吳振剛與景天公主的住處問過安,再來宴會。所以不存在父母參與青年閒聊的會議。所以一衆青年把酒言歡,都是向着吳少將來,不用跟父母聊事情。
蔡玉穿了一襲藍色的衣服,依然是唐裝類型。皮膚白皙,面容俊俏。她以女使之分佔了一席案位。其他美女則坐了吳少將軍下面,緊挨着蔡玉一席。
在場的青年無不是個個長相帥氣,但離俊美,還差一段距離。至少那個主人,真是太漂亮了。
吳少將軍跟衆人一比,確實立分高下。主人的氣勢,慵懶的氣息,偶爾評論下個人的意見,無不完美周到。
——好一個翩翩少兒郎啊。蔡玉總覺得這場宴會特詭異,按理說什麼宴會非得她參加呀,她又不是宰相之識,又無身份品位,何以在這羣有識之士中佔一席地位。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實在是古代人沒這樣好講話的。
吳少將軍讓蔡玉感到困惑了,這正是他的目的。這麼多才俊,纔會更顯得他俊美吧,這姑娘還不手到擒來?
蔡玉看向場中的男子,多以胡服,唐裝爲主。依次是一個喜歡笑的,一羣偶爾附和的和不附和的。
有人問他問題,他都一一作答,充分顯示了他的才學等問題。
回想剛纔那人的問題,他說:“斗膽問一下少將軍,如何御下。”統帥屬下?
吳少將軍笑了笑說:“甘居人下者鮮,御之失謀,非犯,則篡耳。上無威,下生亂。威成與禮,恃以型,失之縱。幸非一人,專固害人。禮下勿辭,拒者無助。恩威同施,才德相較。纔可用者,非大害而隱忍。其不可制,果大材而亦誅。你說是這樣嗎。”
想不到年紀不比她們大,講出來的道理卻是當官的人都莫及的。蔡玉對這個人真是佩服得不得了。如果他這麼能幹,不會輕易被人幹掉吧。
那個人聽了他的回答,果不然地不住點頭,還想問他一些問題。他們聊着聊着,就聊到她們身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