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氣反常,初一入冬就溫度驟降,前幾天還身着薄衫的人們被逼着翻箱倒櫃的找出厚衣服來穿在身上,款式什麼的自然也就顧不得了。
劉雨生穿着一身淡藍色的羽絨服,下邊配了條黑色的褲子,腳上是一雙普通的運動鞋。他身後揹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手裡提着一個長條形的鐵盒子,看上去就跟一個剛入學的藝校生一樣。他步子很慢,可是速度卻很快,兩者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不過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當中,也不怕被人注意到。
山路早就荒廢了,長滿了野草和獾木,人行走在其間,極容易被荊棘刺到。劉雨生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破舊的木牌子,上面用醒目的紅漆刷了一行字:鬼山危險,請勿靠近。
劉雨生盯着牌子看了一會兒,皺着眉頭若有所思。他摸了摸牌子,眼前彷彿出現了無數的冤魂在吶喊,一具具悽慘而血腥的屍體浮現出來,他猛的收回手,眼裡閃過一絲驚懼。
“這裡比我想象的要危險,”劉雨生低聲道,“你確定要跟我進去?”
慕婉兒的聲音從長條盒子裡傳了出來:“少廢話,我的屍骨已經找到了那麼多,只差最後這一塊,交給你來辦我可不放心。”
劉雨生皺了皺眉頭說:“我來這裡的目的你很清楚,到時候我未必有機會幫你,進去之後全靠你自己。這裡這麼危險,不如等下次我準備好了再幫你取出那一塊骸骨?”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慕婉兒尖叫道,“進去之後誰倒黴還不一定呢,出了事你可別求我救你。上次也不知是誰被打個半死,要不是我打翻陰差的罈子之後及時趕到,說不定某人就要掛了。”
劉雨生爲之語塞,尷尬的哼了兩聲,邁開步子往山上走去,再也不說話了。倒是慕婉兒不依不饒的說:“你把我放出來,憋死了。這裡荒山野嶺的,又不怕別人看見,你幹嘛老關着我?”
劉雨生不說話,只管趕路,慕婉兒就喋喋不休的開始嘮叨,把劉雨生嘮叨的耳朵都起了繭子。他無奈的把長盒子打開,從中取出一把黑乎乎的油紙傘隨手扔到地上,不耐煩的說:“你以爲我愛關着你?不怕危險你就儘管出來好了。”
慕婉兒並未現行,油紙傘慢悠悠的飄了起來,遮在了劉雨生的頭頂,她用可憐巴巴的聲音說:“大通靈師閣下,你不要這麼小氣嘛。我看你趕路這麼辛苦,所以特地出來幫你的,遇到危險你也不能不管我呀。”
劉雨生嘆了口氣,指着斜上方一處山崖說:“先帶我上去吧,日落之前一定得找到地方落腳。”
慕婉兒乖巧的答應了一聲,油紙傘自動飄起來落到了劉雨生的手裡,等他用力抓緊了之後,一股陰風帶着他往山崖上飛去。這處山崖並非鬼山的山頂,而是在半山腰上突起來的一塊山體,離地幾十米高,除了地勢險要之外,環境也非常複雜。
若是一步一步往上爬,沒個半天時間想都不要想上去,有了慕婉兒的幫助,劉雨生就輕鬆多了,不多時就輕飄飄的落到了山崖上。山崖的面積非常大,雖然是通體都是石頭,但上面依然長滿了各種青黑色的植物。一株株張牙舞爪的怪樹,還有那滿是黑刺的荊棘和青藤,讓人看上去就頭疼,這種地方,人可怎麼過去呀?
劉雨生皺了皺眉頭眉頭,看着眼前遍佈的荊棘說:“有法子嗎?”
慕婉兒從傘裡露出頭來,凝重的說:“我試過了,沒用。這裡有無盡的煞氣瀰漫,一草一木都對陰靈有剋制,你說的沒錯,這裡很危險。”
劉雨生嘆了口氣說:“看來還是得靠自己呀。”
他說完從身後的揹包裡摸出一把短柄砍刀,握在手裡像開山刀那樣使喚,把眼前擋路的樹枝、荊條等等全都一一砍倒。慕婉兒見到這把砍刀之後,震驚到無以復加,她哆嗦着問道:“這是那把刀嗎?”
“哪把刀?”劉雨生漫不經心的問。
“那把刀!”慕婉兒尖聲道,“那把在萬人坑中深埋了幾百年的殺人刀,經過漫長的時間煉化,最終刀煞合一的斬鬼刀!”
劉雨生嗤笑一聲,繼續着手上的動作說:“斬鬼刀何等的寶貝,怎麼可能會落到我的手裡?就算真的在我手裡,也必定每天焚香供着,怎麼可能拿來幹開路這種粗活?是你看花眼罷了。”
慕婉兒對劉雨生的話半信半疑,她堅信自己並未看走眼。那把刀一出現,凝結成實質的殺意和煞氣幾乎要把她凍結住,她懷疑如果劉雨生用這刀向她動手,她甚至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乖乖等死。對強大的血鬼都剋制如斯,又是短柄砍刀,上面的花紋還如此熟悉,這不是斬鬼刀是什麼?
劉雨生這個人說話,十句有十句都不能信,據說這是他們家的優良傳統,他這一脈的通靈師全都這個德性。照他的行事準則來看,他祖上坑蒙拐騙把斬鬼刀蒐羅到手裡的機率大到了極點,只是不明白他爲什麼一定要否認?
慕婉兒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劉雨生開路的速度極快,短短一會兒就已經把她拉下了十幾米遠。她咬了咬牙,鑽進了油紙傘當中,輕飄飄的跟了上去。
在這一塊山崖前方,其實有一條山道,是之前人們通往鬼山的必經之路。劉雨生的目的就是穿過山崖到達那條山路,這樣可以節省近半的時間。至於爲什麼不直接讓慕婉兒帶着他上到山頂,一則慕婉兒未必有那麼大的神通,把劉雨生帶到幾十米高的山崖之上已經是她竭盡了全力才能做到,再高就力有未逮;二則鬼山神秘莫測,到處都有未知的危險,在這種地方太過張揚醒目並非好事。
砍刀砍掉一根青黑色的長青藤,劉雨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擡頭往前方張望,只見離那幾棵高大的杉樹已經不遠——這意味着他快要穿越山崖到達山路了。他停下來休息了一小會兒,舉起砍刀正要繼續趕路,忽然聽到前面隱約傳來人聲!
在這危險的鬼山,除了劉雨生之外,竟然還有其他人?是什麼人?來幹什麼?難道,也和劉雨生一樣是爲了鬼山之中的秘密而來?
劉雨生皺了皺眉頭,打開那個長盒子說:“進來,前面有人,不要被人注意到你。”
慕婉兒一路走過來,饒是血鬼強大而恐怖,可她照樣被鬼山之中的煞氣給驚到了。這山中的煞氣遍佈,幾乎形成實質,真的像傳說中的森羅地獄一樣,這裡是惡鬼的樂園,是生人的禁地。她此前從未見過這樣詭異的地方,即使是坑殺過幾十萬降卒的萬人坑,也沒有這裡這樣大的怨氣。
劉雨生所說的危險絕非玩笑,哪怕慕婉兒是強大的血鬼,在這裡也要步步爲營,小心謹慎。她二話不說,把油紙傘一收,老老實實的鑽到了長盒子裡。劉雨生收好長盒子,攥了攥手裡的砍刀,深吸一口氣繼續向前開路。
不料沒走上幾步,劉雨生忽然看到眼前一個人影噌的站了起來大聲尖叫:“鬼啊!流氓啊!流氓啊!鬼啊!”
這個人影身材嬌小聲音清脆,應該是個女孩子,她語無倫次,也不知道究竟是見到了鬼呢,還是見到了流氓?不過劉雨生馬上明白了她爲什麼會這樣。因爲這個女孩兒的褲子還沒有提好,露出了粉紅色的小內內——也就是說劉雨生出現的時候,她可能正在方便。
劉雨生看清了狀況之後當即鬧了個大紅臉,他趕緊轉過身去尷尬的解釋道:“姑娘別誤會!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上山遊玩的驢友,抄了近路從那邊趕過來,不知道姑娘你……”
“然然!然然!你怎麼樣?出什麼事啦?”不遠處的山路上,幾個人一邊關切的叫喊着,一邊往這邊跑了過來。
被劉雨生驚嚇到的女孩兒着急忙慌的整理好了衣服,她打量了劉雨生的背影一番,見他有影子說起話來不太像是鬼,於是一臉羞紅的說:“你騙人!那邊是懸崖,你怎麼上來的?你一定不是好人!臭流氓偷看人家!”
劉雨生苦笑一聲,正要解釋幾句,這時從山路那邊跑過來三男二女,一到這裡就把那個女孩兒拉到了一邊。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說起了悄悄話,三個男人則隱隱把劉雨生圍了起來,其中一個看上去挺穩重的男人神情戒備的說:“你好,我叫曦然,我們是一個驢友羣裡的好朋友。不知閣下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曦然,你沒聽然然說嗎?這貨是個臭流氓,他偷看然然上廁所!”一個看上去挺帥氣的男人說,“對這樣的人客氣什麼?揍他!”
曦然揮手製止了另外一個人的動作,對帥氣的男人說:“吳窮,事情還沒搞清楚,不要衝動。”
吳窮還要分辨,劉雨生轉過身來攤了攤手說:“我是從那邊攀巖上來的,來這裡是爲了見識見識鬼山的神奇。我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不過偷看女人這種事我是不做的,這件事純粹是誤會。誰知道你們會出現在這裡?正如你們想不到我會從那邊上來一樣,大家素不相識,難道我辛辛苦苦爬上山,就是爲了偷看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