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玉眼波流轉着不定的光,配合着汪掌珠的情深意長,也掉下了幾滴眼淚,“掌珠,別哭了,二哥這不是回來了嗎,只是可惜,我回來晚了,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什麼忙都幫不上。”
妞妞在一邊見這裡有陌生人來了,好奇的跑過來,臉蛋上還沾着些不知道在那裡弄的草渣,楚煥東用桌上的紙巾輕輕擦了擦她的臉,對還擁抱在一起的妻子和弟弟說:“良玉,現在回來就好了,我們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了。”然後,不經意的把妞妞往前推了推,“寶貝兒,去,叫二叔。”
“二叔好!”妞妞絕對是她爸爸的貼心小棉襖,一見宋良玉跟汪掌珠擁抱在一起,立即明白了爸爸的意思,一邊叫着二叔,還一邊過來拉扯宋良玉的衣服。
宋良玉被妞妞拉扯着,不得不放開懷裡的汪掌珠,低頭看着比汪掌珠小一號的嫩臉,蹲下身體,笑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妞妞猛一見宋良玉臉上那道疤,驚了一下,好在有楚煥東在她身後,這個靠山無比強大,她的膽子就會變的無限的大,她很鎮定的回答宋良玉的話:“我小名叫妞妞,大名叫楚楚。”
“楚楚。”宋良玉喃喃的重複着這兩個字,眼前這個雨雪可愛的小姑娘,竟然是汪掌珠爲楚煥東生的孩子!
可是,他憑什麼?
宋良玉的失態只是一瞬間,馬上恢復過來後,伸手把妞妞抱起,親暱的逗着她說話,“妞妞可真漂亮,你長這麼漂亮,像誰啊?”
“我纔不漂亮呢,我長的像媽媽,幼兒園的阿姨都說了,如果我長的像爸爸,會更漂亮……”妞妞性格開朗,一見宋良玉對她笑,她就靠在宋良玉的懷裡,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沒了。
“你瞎說什麼實話呢!”楚煥東在一邊哈哈笑着,“看你媽媽揍你!”
汪掌珠故作生氣的瞪了妞妞一眼。
“啊!”妞妞在宋良玉懷裡對汪掌珠做了個鬼臉。
宋良玉親眼目睹着他們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心中的落差可不是一點兒半點。
“妞妞,下來去跟小幽阿姨玩,叔叔剛回來了,累了,別讓叔叔抱着了。”汪掌珠把妞妞從宋良玉的懷裡接了過來。
“良玉,咱們進屋說話。”楚煥東拉了宋良玉一下,他這個人性子原本陰冷,看着宋良玉回來眼眶有些微微發紅,這也就算他表達激動的一種方式了。
三個人一起進到屋裡,坐到沙發上,楚煥東替宋良玉倒了一杯茶水,一雙諱莫如深的眼眸裡閃過苦澀,有些歉意的先開了口,“當年你在國外被抓了,我爲你請了最好的律師,但因爲證據確鑿,對方又死活不肯鬆開,所以……”
“我知道,東哥,這些我都知道。”,宋良玉笑了笑,頎長的手指擺弄着面前的茶杯,“我知道你爲了我找了很多人,包括黑道上人,但那畢竟是外國人的地方,咱們的能力都是有限的。”
楚煥東看了一眼宋良玉臉上的疤,不落痕跡地避開了目光,“我每年都派人給你往裡面送錢,幾年前,他們的警方說你越獄而逃了,我知道越獄後你想回國也很困難,於是叫兄弟們四下找你,但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
宋良玉苦澀的笑笑,“越獄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我在越獄的時候受了重傷,從裡面跑出來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躲起來養傷了,沒錢沒藥的,傷口又感染,差點丟了性命,一年多後身體才得以慢慢復原,幾經輾轉,九死一生的纔回到這裡。”
汪掌珠自小跟在楚煥東和宋良玉身邊長大,對他們兩個人都是很有感情的,雖然她不愛宋良玉,可是聽說他那些年在國外的悽苦遭遇,還是很心疼很憐惜的,現在宋良玉又是爸爸身邊唯一的依靠,無論他怎麼說,她都不能拆穿他的謊言。
楚煥東微微嘆了口氣,“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好,如果當年我不讓你去國外,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怎麼能怪你呢!”宋良玉對楚煥東笑笑,“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人活在世,很多事情都是註定的,該發生的總要發生,該來的總要來,是你的誰也奪不走,不是你的想留也留不住。”他的臉上因爲帶着笑容,閃出某種光澤,帶着某種氣息。
楚煥東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動了一下,這種表情,他是熟悉的,那是對權利,對力量的嚮往和渴望,他挪動了一下腿,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老二,家裡這些年發生的變故想必你也知道,現在你終於回來了,咱們兄弟聯起手來,這個商場上必定無人能及。”
“我跟你不能比。”宋良玉謙虛的擺手,“即使沒有我,你也照樣飛黃騰達,我現在基本上算是個廢人,能在你公司裡討口飯吃就行了!”他閒散的嗓音因爲刻意地放輕,聽着有些異樣。
“那怎麼能行,這個江山本來就是咱們兄弟共同打下的,這裡也有你一半的家業。”楚煥東的目光落在宋良玉的臉上,他微微眯起眼睛,笑容不減,“當年我們一起打拼,流了多少血,遇到多少兇險,爲的還不是有出人頭地的一天,我會找律師把公司現有的資產平均分成兩份,你要擁有你該得一份,擁有屬於你自己的公司,做獨立的法人。”
宋良玉狹長優美的眼睛散發出意外的光,但瞬間消失,他笑了一下,“東哥,不忙的,這些年我也累了,這次終於回到了家,我想先歇歇再說。”
楚煥東,你也會有害怕的一天嗎,公司財產平分,聽着多有誘惑力,爲了讓我不打擾你現在的生活,你到真捨得下本!
可惜,你小看我了,我想要的不是你財產的一半,而是你的全部,包括你身邊的小嬌妻。
汪掌珠坐在他們兩個中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手指不斷的攪動着,骨節青白,楚煥東一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是緊張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掌珠啊,去叫傭人準備些你二哥喜歡吃的飯菜,我們兄弟多年不見,今晚要好好的喝一杯。”
“好啊!”汪掌珠露出一個倉促的笑容,起身往廚房走去。
楚煥東側着頭,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一直目送着汪掌珠的背影走進廚房,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只要她願意,他一定要儘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她,疼愛她,不讓她爲難,不讓她擔驚受怕。
在楚煥東轉頭望向汪掌珠時,沒有注意到宋良玉望着他血腥而嫉恨的扭曲目光。
傭人在汪掌珠的吩咐下,準備了一桌極其豐盛的飯菜,滿桌上山珍海味,油花花的烤乳豬和鮑參翅肚,這些東西看着很是油膩,令汪掌珠食不下咽。
楚煥東拉着宋良玉坐下來喝酒,宋良玉也沒表示異義,兩人都知道彼此的酒量,於是乾脆棄了小杯,拿了大碗,拉開一副不醉不罷休的架勢。
宋良玉喝了兩大碗酒,話開始多起來,順手也給身邊的汪掌珠到一杯酒,“掌珠,別隻傻坐着,來,陪大哥,二哥喝一杯。”
楚煥東知道汪掌珠喝不慣白酒,每次只要沾上一點兒都直皺眉頭,而且聽出宋良玉提酒的話裡別有深意,什麼大哥,二哥的,他現在是汪掌珠的丈夫好不好!
他心裡不滿,但神色不動,笑着攔下宋良玉遞給汪掌珠的酒杯,“掌珠這兩天胃不舒服,就別讓她喝白酒了,讓她喝點葡萄酒,還有助於睡眠。”他語氣中帶着溫和的寵溺,彷彿她是他最珍視的寶貝。
楚煥東的話音剛落下,站在他身後的阿正就走過來,面無表情地伸手將汪掌珠面前的白酒杯移走,給她到了一杯葡萄酒。
宋良玉看看阿正,眼波里隱現陰鷙的光,但嘴角卻掛着笑,“哈哈哈,看來真是我離開的日子太久了,已經忘了掌珠不再是我們的小妹妹了,她現在是東哥的妻子,出嫁從夫,也對,掌珠,你還是聽你丈夫的,不要喝白酒了!”
汪掌珠聽出宋良玉話裡的落寞,想着他前些年因爲楚煥東吃過的苦,這兩年一直不離不棄的跟在爸爸身邊,自己的爸爸和丈夫都虧欠了他。
她看都沒看身邊的楚煥東,把那杯白酒重新端過來,對着宋良玉一舉杯,“二哥,不論我嫁沒嫁人,你都是我尊敬的二哥,你今天能回家來,我很高興,來,二哥,我敬你!”
說完,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好,還是我妹子爽快!”宋良玉借酒裝瘋的喝着彩。
楚煥東看着汪掌珠,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頭。
汪掌珠只顧裝女中豪傑了,她忘了這是高度數的五糧液,對於她來說純屬烈性酒,酒落進胃裡就如同着火一般,迅猛的灼燒着她,臉跟着都一下子紅了。
楚煥東看着她的樣子,知道她定然是難受了,心疼的皺皺眉,急忙遞給她杯白水漱漱口,然後又喂她吃了兩口菜。
宋良玉在一邊看着,神色微微動了動,“掌珠,二哥沒想到你真不能喝白酒,讓你難受,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