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聖誕節。
在這一天,西方的耶穌基督降臨於世間。這一天,天降聖光,將午夜的天空照映過半。人人驚呼神蹟,故耶穌又被稱爲奇蹟之子。
而今天,一個平凡而有美麗的女人離世七天,是華夏傳統中的“頭七”。天空鉛雲壓境,寒風陣陣,讓人感覺一陣壓抑和凜然。
在滄海市一座普通的二層別墅裡,一個比女人還要美麗的男子靜靜地跪坐在蒲墊上,臉龐被長髮所遮掩讓人猜不出該人此時的情緒。
悲?喜?亦或是麻木?
誰都不知道,只是房間裡的人們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撈到岸邊的魚,胸腔裡一陣淤積,只想要逃出門外,彷彿只有這樣纔可以暢快的呼吸。
終於,二樓的房間安靜下來時。
他緩緩的擡起頭來,透過髮絲的縫隙,看着黑白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風衣和牛仔褲,脖子上圍着一條淡灰色的圍巾,站在樹林中,淺笑盈盈。
照片上的女人,名叫吳麗,一九七六年生於浙江杭州的一個普通家庭,十七歲時因爲父母下崗失業,跟隨父母來到瀋陽謀生,十八歲時因爲成績出衆被東北財經大學錄取,二十歲時因爲在校期間表現出衆被一家大型公司看中。
就是這樣一個從小到大從未讓父母失望過的女人,二十一歲那年爲了和自己的軍人男友在一起,不顧家人的反對,硬是和男友私奔來到滄海,並在數年之後誕下一女。
就是這樣一個敢於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在三十三歲那年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打擊,她的丈夫在退伍歸家的路上遭遇了車禍,不幸去世。
這樣的打擊,對她而言不亞於末日降臨。
不過,她並沒有放棄,而是獨自一人帶着女兒生活。
在次期間,她從未接受任何人的憐憫,也拒絕了家人的援助。
日子雖然很苦,但爲了女兒她不得不堅持下去。
直到去年,她再一次的被命運眷顧。
一個瘦弱俊美的少年,在她人生最艱難的時候出現了。從那之後,這個少年將她原有的生活打破,並給了她一個嶄新的、幸福的生活。
事情在繼續下去,也必然是大家所期待的HAPPY END。
然而,上帝卻再次對這個命運多舛的女子開了個玩笑。
八個月前,她被檢查出患有腦癌,如果持續治療的話,雖然沒可能治癒,但好歹也會延長數年的壽命。只是爲此她將會失去美麗的秀髮。
她拒絕了醫生的建議,採取了保守治療。身邊的人對她的選擇頗爲不解,只有她知道,她的小墨喜歡她漂亮的長髮。她不願意讓他失望。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想讓他看到最美麗的自己。
這個女人,在臨死之前都在等待着他的迴歸。
就如同數年之前,她等待着丈夫卸甲還家一樣。
只是,這一次她註定是等不到了。
他消失了,整整消失了八個月。
無論是怎麼聯繫,都不知其去向。
等他回來的時候,她卻不在了。
“呵呵。。。”
回想着自己與吳麗相識到今日的全過程,墨問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之森然猶如從九幽地獄裡傳來的魔鬼獰笑一般,讓人遍體生寒,如墜冰窟。
慢慢的笑聲,變成了抽泣。
進出祭拜的人只見一個身穿灰色風衣,長髮及臀的“女子”跪在一蒲團上,把頭埋到了胸前,雙手攥的指節發白,肩膀微微聳動,哽咽聲無比壓抑,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沒有淚流滿面的悲慟,“她”只是把臉龐隱藏在長髮間,不讓任何人看到。
但正是這樣,卻更惹人心疼。
好多人想要上前去安慰,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節哀順變?
這對於愛到極致的人來講,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於是,前來祭拜的賓客們只能是一一上前祭拜,感嘆一聲紅顏薄命,然後匆匆離開。
有些好心腸的,或許會在離開之前,來到墨問身邊,拍一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當然,這僅僅只是少數而已。
等二樓的房間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整個二樓只有寥寥幾根白蠟,綻放着螢火般的光芒,在黑暗中爲這份寂靜添了幾分韻味。
不知過了多久,墨問擡起頭來,望向那供桌之上的黑白遺照,輕聲道:“吳姐,你不是說好等我回來,給我一個答案的麼?在此之前你不會離開。這是我們約定好了的。。。”
“你不是說,讓我給你時間麼?可這未免也太長了吧?”
“難道,你是在拒絕我?”
墨問不停地問着,然而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或許是一分鐘,或許是一小時,亦或者是一整夜。
當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站起身來,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最後看了照片一眼,然後轉身下樓。沒有絲毫的不捨,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就這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