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副掛在暗室最裡面的彩色畫。
白秋玲快步走過去,站到畫卷面前細看。
畫卷上畫了一個很大的舞臺,舞臺上有很多人表演節目,似乎是在唱戲,又似乎是在武鬥。
舞臺周圍有很多人圍觀。
畫卷的角度,是舞臺外觀衆的位置,彷彿觀看者就是觀衆,擡頭往前,就呢過看到那個熱鬧非凡的大舞臺。
整幅畫極其細膩精緻寫實,很多細節都畫得栩栩如生,如同真實一般。
灰色白色的舞臺,周圍露天的柔和陽光,還有微微吹動的樹葉,
白秋玲從未見過如此細膩真實的畫風,比起這個風格,以往的水墨畫實在太過重意,反而沒有這等強烈震撼的代入感。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真的站在周圍人羣裡,朝着舞臺眺望觀賞。
白秋玲仔細的着迷的撫摸着畫卷,一寸寸的觸碰着。從畫卷的角度來看,前面是擁擠涌動的人頭,全是看舞臺的觀衆,周圍有老人有小孩,還有路過的馬車輪廓一角。
慢慢的,白秋玲細細查看着畫卷邊角的一張凳子上花紋時,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她擡起頭四處查看。
暗室裡周圍靜悄悄,一點聲音也沒。外面也聽不到任何守衛走動的聲響。
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白秋玲便又將視線重新回到畫卷上。
但這一下,她卻馬上發現了不對勁。
畫卷上的一個長髮女人,原本是和其他人一起看着高臺上的表演。此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轉過頭來,看向了正在畫前的白秋玲。
那雙眼睛,彷彿是真的人眼,靈動而幽深,正帶着笑直勾勾的從畫上看着面前的女孩。
啊!!
白秋玲猛地大叫一聲,退後數步,一下子跌倒在地,嚇出一身冷汗。
“怎麼....怎麼回事!?”她雖然也聽過妖魔鬼怪的事,可自己親身遇到還是第一次。
那畫像上的女人還在看她,白秋玲臉色煞白,
“我...我....”她顫抖着,想要從地上爬起身,哆哆嗦嗦的,卻半天沒能起得來。
她腿軟了...
噗。
忽然她手肘碰到了什麼。
白秋玲渾身一顫,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緩慢的,僵硬的側過臉,看到自己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雙腳。
腳上穿着一雙大紅色的精緻繡花鞋,往上是紅色的長裙。
白秋玲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
“救....救.....”她想要呼救,但聲音卻不知道怎麼的發不出聲。
“走!!”
陡然間耳邊一聲厲喝,白秋玲眼前一花,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仰躺在暗室地面,一動不動。地面冰涼,剛纔那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夢。
但暗室內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出了一個人,她的手也被這人握在手中。
“你是白秋玲??”那人是個年輕男子,表情嚴肅道。
白秋玲呆呆的看着他,迅速便認出,這傢伙就是白天攔住自己要私下說話的那個乞丐。
“你...你是那個乞丐?你怎麼進來的?!”她臉色茫然夾雜着一絲懼色。
“外面一個人都沒有!我發現不對就跑進來了!聽着白秋玲,我是來救你的,這地方不宜久留,必須儘快離開!”李順溪快速解釋了下,雙眼還緊緊盯着被他灑了一堆符紙的巨大畫卷。
他拖着白秋玲的手迅速朝門外退去。退去的過程中,始終都盯着那張巨大畫卷,不敢有半點懈怠。
“你是來救我的?”白秋玲緩過氣來,忽然她反應過來,眼圈這人剛纔說了什麼?
外面一個人都沒有?不可能!這裡是白河幫總部,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巡邏隊經過,還有更夫打更,侍女下僕取用東西,也會有腳步聲和私語聲。
偌大的總部上上下下數百人,怎麼可能沒人?
李順溪見她還是一臉懵懂,索性一把彎腰將其橫着抱起來,朝着打開的木門便衝去。
白秋玲剛一被抱起,本能的想掙扎,卻突然看到剛剛跑出來的暗室裡,隱隱有穿紅色長裙的人影一閃而過。
她剛要尖叫的嗓子一下子凝固住,再也出不了聲。兩眼驚恐的任由李順溪將她扛着快步跑出書房。
外面寬闊的院落裡空空蕩蕩,落葉被風吹動在地面散開翻滾。
巡邏的人,守備的人,穿行的侍女,急急忙忙的下僕,所有人都彷彿約好的一樣,全部一起消失。
“到底....到底怎麼回事!?”白秋玲這時也回想起來,自從自己進入書房後,似乎外面便一直一點聲音也沒。不要說侍女守備,就連更夫也沒聽到路過。
“你父親收藏的一樣東西,出問題了。其中的緣由很複雜,我們還是先逃出去再說!”李順溪一邊抱着白秋玲狂奔,一邊冷靜的回答她的問題。
他此時的體力經過一段時間的鍛鍊,也變得力量耐力大幅度提高,再加上原本的一身本事,結合起來,抱個人狂奔還真不是什麼事。
“爹爹....爹爹...不行,你放我下來,我要去找爹爹!”白秋玲忽然反應過來,使勁掙扎。
兩人穿過書房院落的拱門,外面是一片寬闊的圓柱迴廊,迴廊空空蕩蕩,依舊一個人也沒。
白秋玲雙腳亂蹬,雙手狠狠在李順溪背上亂抓,瘋狂亂叫。
“你放開我!!”她心頭害怕之下,居然一口狠狠咬在李順溪的胳膊上。
啊!!
李順溪吃痛之下,不由自主的鬆開手,頓時怒了,他辛苦潛入進來救人,卻被白秋玲這等對待,頓時心裡也有些火氣了。
“你想死嗎!?現在整個雙鷹城都很危險,你找你爹爹有什麼用!?”
“謝謝你救了我。”白秋玲站穩後深吸一口氣,退後兩步緊盯着李順溪。“但家裡出了事,我必須最快通知我爹。”
她終歸是幫主之女,不是普通女孩,情緒並沒有一直崩潰,而是終於慢慢穩定下來。也發現了李順溪身上的諸多疑點。
“你救了我,對我白河幫有恩,也跟我一起去找爹爹吧,他必定會獎賞你,你想要什麼,他力所能及都能滿足。”
李順溪無奈。
白河幫出事,白鎮明自然也沒有幸免。
“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爲什麼會來救我。”白秋玲漸漸冷靜下來,雖然還有些驚惶,但思路卻清楚了。
眼前這個乞丐絕不是兇手,光靠他,總部周圍這麼多的人手高手,不可能一下一點動靜也沒就消失了。
他若是有這個能力,直接進來把自己抓走也就行了,根本用不着拐彎抹角騙自己。
白秋玲思路急轉。
“但眼下遇到麻煩,假如真如你所說整個雙鷹城都陷入麻煩,如果說還有人能指望,那就必定是我爹。”
“你爹....”李順溪欲言又止。
白鎮明確實很強,內外兼修,算是凝神層次的頂尖高手,無限接近天元。
但這樣的武力對妖魔鬼怪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在他看到的命運中,白鎮明是死在自己臥房小院中的,被鬼物包圍,只支撐了幾招,便被羣鬼挖心而死。
“你去了也沒有...”李順溪還想勸說。
白秋玲卻是轉身,斷然朝着遠處跑去,她必須儘快把書房發生的事告訴爹。
還有她遇到的暗室裡的畫,那幅畫太過詭異,她現在回想起來也渾身冒汗。
看畫居然也能看睡着,這是她從未遇過之事。還有那個畫裡的女人,在自己身邊的雙腳。
要不是眼前這個乞丐叫醒自己,或許這次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家人了。
“得趕緊找到爹爹!幫裡到底出了什麼事!!?”白秋玲轉眼朝四周望去,跑動間,入目之處看不到一個人影,心頭越來越害怕。
“你是不是一定要找到你爹才走?”李順溪急跟上來沉聲問。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白秋玲嚇了一跳,停下來再度退後,帶着一絲警惕的盯着李順溪。“白河幫的實力之強,你根本想不到,就算出事也不可能會全部人一起消失!”
李順溪看着她堅定的眼神,知道不去找白鎮明時不可能了。他想過打暈人帶走,但有的東西有的事,不是強迫就能成的。
“走吧,我陪你一起。”他迅速從懷裡取出一疊符紙。
“啊?”白秋玲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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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苑。
路勝氣息悠長,和徐吹兩人一人一壺酒,坐在院中閒聊指點武學。
以路勝的層次,指點只是通力頂峰的徐吹,自然不在話下。
但他真正在意的,不是纔好的傷勢,也不是徐吹拋出來一個個的問題,而是這白河幫隱隱透着的一股子邪氣。
“說起來,這白河幫頗有些古怪,之前屬下在城中轉悠,爲大人打聽周圍怪事,只感覺凡是雙鷹城內的人都有些怪怪的。”徐吹得到解答問題後,也順口提了句。
“哦?怎麼個古怪法?”路勝倒是沒想到徐吹也看出來了。
“這裡的人,感覺都很沒精神,嚴重睡眠休息不足一樣。很多人都有黑眼圈。也不知是爲什麼。”徐吹皺眉道。
路勝眯了眯眼,忽然想起當初在茶幫時調查的琉璃鏡一案,那時候茶幫的人就是這般,黑眼圈,嚴重休息不足的樣子。
“說起來,現在多少時間了?”
徐吹一愣,隨即面色微變。
“前幾日每隔固定時間就會有更夫打更經過,但是現在一直沒聽到。”
“或許是出了點問題。”路勝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走吧,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