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爆炸聲也徹底打斷了那不斷在路勝耳邊迴盪的聲音。
“這就是你的記憶嗎?全部都被封存在了這面鏡子裡。”路勝垂下雙刀,緩步走向遠處的瘋女人。
吼!!
那瘋女人猛地朝路勝撲來。
她的動作比起之前小女孩更快,十指上的尖銳鋒利指甲也更加強力,但對路勝而言,一切都是徒勞。
他看也不看對方影子,只是全身血網猛地一收一漲。
轟!!
陽剛灼熱的赤極九煞功內氣轟然炸開,將出現在路勝身後的瘋女人直接炸飛。
路勝反手猛然甩出手中砍刀。
噗嗤!
砍刀精準的狠狠將瘋女人釘在地上。刀刃上滾燙的陽剛內氣,燒得她痛苦的嘶吼着,試圖拔掉身上的刀,但毫無效果。
路勝平靜走到女人面前,居高臨下看着她。
“你恨嗎?”
他問出了那個聲音一樣的問題。
瘋女人掙扎着,痛苦的咆哮着,根本什麼也不知道了,彷彿垂死的野獸。
路勝握住刀柄。
“玲玲....玲玲....媽媽在這裡....”那瘋女人忽然輕聲叫了出來。
她的身體變得平靜下來,亂髮裡的眼睛也慢慢變得溫柔。雙手四處的揮舞着,似乎在找什麼。
“.....媽媽在這裡....”女人聲音輕柔起來,不斷重複着。
路勝面色平靜下來,內氣涌入刀柄。
噗!
女人整個身體驟然燃燒起來,徹底化爲一片黑灰。
隨着女人的消失,周圍的稻草田也開始扭曲黑化,慢慢恢復成原本的聖茗坊庭院。
路勝提着刀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地面的黑灰。
那鏡子的製造者,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給了那小女孩這樣的希望。
路勝說不清楚他的用意是好是壞,他只覺得心頭不爽。殺了這麼多鬼物,這是他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
他最後問的那一句,那女人的回答,卻是讓他心頭煩悶。
“大人??”徐吹這時從屋裡走出來,“那鏡座怎麼處理?”他似乎根本沒發現之前發生了什麼。
路勝回頭看了眼他。
“全部打包帶走。”
“這....碎片也要?”徐吹遲疑道。
“全部。”
“是!”
路勝站在院落裡,久久沒有動彈。一直到天色漸漸魚肚白。董琪怯生生的從臥房裡出來。
“上使!”董琪走到路上面前,認真對他一禮。“昨夜若不是您,董琪怕是早已遭遇不測。”
“酬勞交上去就好。”路勝淡淡道。“走吧,去看看那個卓青陽藥師。”
“是。”
此時徐吹也收拾好了鏡座,那一大包的鏡片碎渣也難爲他,專門找了塊牛皮褥子當包袱,將東西全部包了起來。
三人徑直找到卓青陽的臥房。
咚咚咚。
咚咚咚。
沒人應。
路勝看了眼徐吹,後者會意,退後一步,一腳揣在房門上,頓時大門敞開。
路勝當先走進去,看到卓青陽正躺在牀榻上,一動不動,臉色泛青。
他大步走過去,伸手在其鼻息出探了探,早就沒氣了。
“死了。”他回頭看向董琪,忽然聯想起之前見過的那些丫鬟侍女守衛
“怎麼這麼一大早了還一點聲音也沒,你去看看你的丫鬟什麼的。”
董琪也似乎想起了什麼,點點頭,臉色煞白。聽得路勝吩咐,她才趕緊低聲應了下,小碎步跑出房間。
徐吹上前檢查死因,低沉道:“屍體像是自然衰老死亡,沒有明顯外傷出血,也沒有中毒跡象。或許是鬼物手段導致。”
路勝吐了口氣,正要說話。忽然外面傳來一陣董琪的尖叫聲。
他和徐吹頓時迴轉身奔出去,循着聲音方向追上去,在一處側廂房外,找到了正扶着柱子大口喘息的董琪。
一看到兩人,董琪就差點崩潰了。
“上使....死了....都死了....”她帶着哭腔叫道。
路勝看了眼敞開的幾間廂房,幾步跨進去一看,牀上躺着的是個丫鬟,已經沒氣了,屍體都有些發臭。
另一邊徐吹也趕到另外的房間,也傳來一聲低呼。
路勝出了房間,看向徐吹,後者朝他點點頭,神情凝重。果然也是死了。
他走幾步,從門口往裡看了看,牀榻上果然也躺着一具屍體。濃濃的屍臭味不斷飄出來,整個房間都有些噁心。
“檢查下其餘所有房間。”路勝沉聲道。
“是!”徐吹應了聲,加快速度,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破門而入。
路勝也分頭去看其他房間。
隨着時間推移,兩人很快將周圍數個院落都看了一遍。
整個聖茗坊一片死寂,除了一個董琪的貼身丫頭外,凡是住在這裡的人,全是死人。而且很多是死了不知道多久,屍體都生蛆了。
董琪被嚇得夠嗆。整個茶幫起碼有三分之一的高層都在這聖茗坊休息,沒想到這一趟就....
天徹底亮了後,外面的手下幫衆趕來,這纔在董琪的吩咐下,一個個臉色慘白的從聖茗坊裡擡屍體出去。
鎮上也來了不少人看熱鬧,在大門外圍成一圈,看這裡面源源不斷的擡出一具具屍體。
這鎮子的駐守曲長便是最大的行政長官,帶隊前來查問情況。這曲長是附近駐守堡壘的飛廉軍頭目,和茶幫也是老朋友,每年都要孝敬不少銀兩。這番前來詢問情況,也是盡份人情。
董琪和曲長說了會兒話,送其離開,還附帶悄悄塞了點銀兩,算是辛苦錢,這纔打發這批軍老爺。
路勝則是帶着徐吹前去查看幫主董生平的屍體。
兩人在董琪的一名副手協助下,很快便找到了埋在鎮子外山坡上的一處墓碑。
董琪着手讓人將屍體挖了出來,搭好涼棚放進去,路勝兩人仔細進去查探。
大太陽天,涼棚裡也是一片悶熱。
路勝站在蓋着白布的屍體邊上,伸手輕輕揭起一塊布,露出屍體的頭部。
屍骨頭部明顯還能看出一道刀痕斜斜的劃過眼眶,鼻樑,和嘴部。
深度很大。
“這應該是致命傷。”路勝皺眉道。不用多看,他便感覺到一絲很淡的陰氣從傷口傳出來。
這種一絲一縷的陰氣,只有在被鬼物親手殺死的屍體上,才能感覺到。而這樣的陰氣,因爲太過微弱,路勝至少需要吸收上百次,纔夠湊齊提升一次通力武學的陰氣量。
所以他也懶得去弄。這一趟之前那個人偶,布片,還有銅質鏡座,纔是陰氣大頭。
“腹部還有一處傷痕,是刺傷,應該是用匕首之類的武器刺中的。”徐吹在一旁補充道。
路勝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看向屍首,微微陷入沉思。
“那鏡子便是罪魁禍首,利用小女孩玲玲的怨恨,將其殺死後,似乎變成了某種特殊的工具。
這鏡子絕對有問題,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殺死一個可憐小女孩,又殺這麼多人,它一定有某種用途。”
又檢查了一陣,路勝大概弄清楚茶幫衆人,和這幫主董生平是怎麼死的。
“幫主是死於暗算,兇手不明,但應該就是那個叫玲玲的鬼物。”路勝解釋道。
“而其餘幫中高層,也都是被藥師卓青陽吸引過來。用鏡子吸收生機而死。”
“這生機還能被吸收?”徐吹頓時一愣。
“生機,就是你吃飯睡覺休息,自然產生的力量,這力量讓你的心會跳,讓你有力氣。讓你能動能說能笑,這就是生機。”路勝解釋,“換個簡單的說法,就是陽氣。”
“哦....”徐吹恍然。
路勝站到涼棚邊,從腰包裡取出之前撿起來的那個人偶。人偶上翻滾瀰漫着濃濃的陰氣。
雖然這次解決的鬼物,論實力,或許只是個單紋層次怪異,但背後的那面鏡子,卻是頗有些深意,讓人捉摸不透。
“算了,這趟茶幫之事,先這樣,我們繼續去其他地方掃蕩。”路勝吩咐道。
“是,除開這裡,附近還有一處最近的求援點,不過只是靈級。酬勞是三百兩銀子。”徐吹翻出之前帶着的單子。
“去和董琪補充乾糧飲水,我們今天就走。”路勝看向不遠處等在一邊的茶幫幫衆。
這趟出來的目的,主要是掃蕩陰氣,他修習陰性內功,需要大量陰氣,而且還有壓縮內氣,到現在還沒頭緒。
‘或許可以用陰氣強行推演提升內功,如果我身體夠硬,應該可以擠壓內氣,使其液化。’他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但還是先解決陰陽失衡再說。”路勝心頭轉動念頭。“只要能入門一門,再將這陰性內功強行用陰氣提升,或許能同時達到逼迫內氣液化和調和陰陽的作用。”
“這麼說來,如果一切順利,我只需要將寶瓶氣入門,並提升到足夠多的量,可能會收到奇效。”路勝心頭一動。
他一直擔心的陰陽失衡,和功力瓶頸兩個問題,或許就能一舉解決。
徐吹很快去和邊上守着的茶幫中人說了一會兒話,董琪馬上便匆匆趕來,指揮衆人將父親屍首重新下葬。
“上使這就要走?不知這其中原因....調查清楚了沒?”董琪悄悄給路勝手裡塞了一張票子。
路勝不動聲色瞟了眼,居然是張金票,上邊隱約印着一百的字樣。
一百兩黃金,這便是除開給赤鯨幫上交的酬勞外,董琪私人對路勝的報酬。
一百兩黃金就是一千兩白銀,在前世時換算出來就是一百萬人民幣。
“果然搞茶的都是富得流油。”路勝很清楚,越是這樣的鄉下小地方,天高皇帝遠,可以摳的利潤遠比管轄得嚴苛的大城多得多。像這般不出名但有錢的幫派,在北地都不在少數,更別說其餘地區。
特別是茶幫還背靠飛廉軍,軍中也有監察司高手,算是白風老道的統轄,安全性上不比赤鯨幫這邊的商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