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甬道內,幾人緊緊的貼着牆面走着,唯有探照燈散發出的白光在隨着行走晃動,現出模糊的人影,顯得甬道內頓時擁擠起來。
林愛擡起手,輕輕撫過一段青牆,古老而樸實的線條刻畫出千年前的滄桑。
曾幾何時,滄海桑田,斗轉星移之際,這裡是否還是一片片開滿曼珠沙華的花海,亦或是某個大將軍的府邸,太多太多的變遷,現在就僅僅是一段牆壁。
林愛感概的嘆了口氣,不知在千年之後,這裡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情境,也許會是繁華的鬧市區也未可知。
陳逸川看向林愛,不知未來究竟是什麼樣子呢?自己真的會和眼前的這個女子結婚然後幸福的過一輩子嗎?如此平凡,也許是最美好的一生了。歲月靜好,以前總是不太理解這個詞彙,如今卻是深深的體會到了。
他上前一步,手攬過林愛的腰,將頭擱在了她的肩膀上。林愛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卻沒有說話。
陳逸川輕聲問道:“若我剛剛真的死了,你要怎麼辦?”
溫熱的呵氣拂過林愛耳畔,略微有些癢,林愛偏過頭,清澈的眸子望着他道:“明知故問。若死的是我呢?”
陳逸川將林愛摟的更緊,語氣溫柔語調卻很是霸道:“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可以死!”
林愛笑着搖搖頭,不置可否。
眼見前方便是甬道的出口,一路行來,卻並未碰到任何機關,幾人不禁有些生奇。
回頭望了望陳族長,見他也是一臉的疑惑不解,喬代楓不由笑道:“還是我命硬,運氣就是比某人好。”
幾人齊齊看向他,一臉的黑線,這條甬道好像是林愛選擇的吧,跟他喬代楓有半點關係麼?
喬代楓自知失言,嘴角抽搐着強辯道:“林愛是我師妹,怎麼着也有連帶關係吧!呵呵!”
見過厚臉皮的,沒見過如此厚臉皮還恬不知恥的!幾人當下不予理會,觀察起走過的甬道來。
陳族長見此甬道並無任何危險,便和剩下的人一起走了過來。
這也是一座四方的耳室,和剛剛第一個耳室並無差別,眼前依舊分別是九條漆黑的甬道。
陳族長蹙緊了眉頭,這究竟還有多少條甬道啊!且不說甬道的多少,就是甬道內的機關也夠衆人九死一生的。這總不能一條一條的去試吧!
陳樑氣的破口大罵道:“這秦始皇有完沒完啊,不就一個破墓麼,至於弄得跟迷宮似得麼!”
等等,迷宮?!
胡峰不禁眼前一亮,如醍醐灌頂一般,他驚喜道:“你們不覺得這些縱橫的甬道很像九宮格嗎?”
喬代楓不解,問道:“九宮格是什麼?”
林愛嘆了口氣,道:“喬代楓,現在小學生大概都知道這九宮格是什麼?你居然不知道!”
喬代楓不服氣道:“我是學醫的,知道怎麼救人治病就好了,幹嘛非要知道九宮格是什麼啊!再說,你怎麼知道小學生都懂九宮格,你做過調查嗎?”
林愛實在是不想和他爭辯,便解釋道:“九宮格爲數獨的“前身”,最早起源於中國。數千年前,我們的祖先就發明了洛書,其特點較之現在的數獨更爲複雜,要求縱向、橫向、斜向上的三個數字之和等於15,而非現在的九宮格只是將簡單的九個數字不能重複那麼簡單。儒家典籍《易經》中的“九宮圖”也源於此,故稱“洛書九宮圖”。而“九宮”之名也因《易經》在中華文化發展史上的重要地位而保存,沿用至今。其中有大的九個格子稱之爲九宮,九宮之中又有九個較小的格子,使其成爲九九八十一宮!所以胡峰才說這裡像九宮格!”
喬代楓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像九宮格又怎樣,能破解怎麼出去麼?我還覺得這裡比較像天上對應的九星一線呢!”
陳逸川撿起正室中的一把青銅寶劍,在地上畫出了一個九宮圖,並在九宮圖中的每個宮格內寫上了九個行星的名字,他擡起頭來望着喬代楓,似笑非笑道:“難道你真的和林愛所說的一般,是愚者一語,智者開竅?”
林愛沒有忍住笑出聲來,胡峰亦是忍俊不禁。
喬代楓望着陳逸川在地上所畫的九宮圖,只見那些宮格內寫了九星排列的順序,分別是:水,金,地球,火,木,土,天,海,冥。見被衆人取笑,不禁惱羞成怒,吼道:“老子是大智若愚,懂不懂啊!”
胡峰竊笑道:“恩,您愚,您繼續愚哈!”幾人更是歡樂不已。
喬代楓見說不過衆人,只恨自己沒有長着三張嘴,黑了臉不服氣的小聲嘟囔道:“唉,誤交損友啊,什麼人啊都是!”
陳逸川脣邊帶笑,道:“我記得剛剛小愛說九宮是源於洛書的,所以想起來洛書是以四十五數演星斗之象。九宮八風圖配合八風,即爲八卦,按照伏羲八卦方位圖將九星引入九宮圖中。
這樣九星的次序便是:一、太乙 二、攝提三、軒轅四、招搖五、天符六、青龍七、咸池八、太陰九、天乙。九星的落局也是按照冬至後陽遁、夏至後陰遁進行,一日一宮而行,又分爲陰遁和陽遁。陽遁是按八、九、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次序給各宮配入九星;陰遁是按二、一、九、八、七、六、五、四、三的宮次配入九星。
我看我們之前走過的那九條甬道應該是按照陽遁來排列的,所以,我覺得這些九宮格都是按照陽遁來排的。最後再在這九宮圖中導入九星起列決:甲子山前起艮,甲戌離上橫行。甲申坎宮順數,甲午坤宮發動。甲辰震雷吐霧,甲寅巽上生風。九星各顯奇功,太乙臨之法用。就是現在我改動過的九宮格。”陳逸川又在先前所畫的九宮圖內做了些許改動。
喬代楓聽得雲山霧罩,看着九宮圖中的九個行星,不知所謂道:“這個順序你是怎麼得來的啊?”
陳逸川無奈至極,又在地上畫出一個伏羲八卦方位圖,道:“在伏羲八卦圖中,分爲八個方位,天乾爲一,所對應的是第七宮格中的天王星,澤兌爲二,,澤生水,對應的是第一宮格中的水星,日離爲三,日生火,對應的是第四宮格中火星,雷震爲四,雷生金,對應的是第二宮格中的金星,風巽爲五,風兌海,對應的是第八宮格中的海王星,月坎爲六,月兌冥,對應的是第九宮格中的冥王星,山艮爲七,山生木,對應的是第五宮格中木星,地坤爲八,地生土,對應的是第六宮格中的土星。地球自然是數字九。
這樣在九宮格中順序便是249378156。再按照陽遁的順序將這些數字所代表的行星放入九宮格中,行星的順序則變成是土,地球,天,水,火,金,海,冥,木。再將九星起列決引入伏羲八卦圖中推演,地球便是奇門遁甲中所隱藏的生門,只要我們一直走九宮格中地球所在的那條甬道,也就不會碰到任何的機關了!”
胡峰聽得目瞪口呆,拍手稱絕,讚道:“逸川,太厲害了,居然還有這種破解的方法,真是聞所未聞吶!”
林愛自是聽懂了陳逸川所講的破解之法,不禁微笑的望向他,陳逸川的目光正好接觸到林愛,不禁也笑了笑,心照不宣。
唯有喬代楓極不服氣道:“切,這有什麼,我們泰山腳下算命的都會這些,又沒什麼稀奇的。我只是不想展露給你們看罷了,這種小功勞就讓逸川拿走吧!”
幾人極度鄙視的看着喬代楓,不想理他。
陳族長目光略有些複雜的看着陳逸川與幾人嬉鬧,心道:“沒想到這臭小子這般厲害,以前爲何沒有發現!若是不和我作對,定能助我一臂之力啊!可惜……”
陳族長嘆息不已的模樣,卻被陳樑盡收眼底,他心中憤恨至極,上前推了陳逸川一把,奚落道:“既然你講的頭頭是道,不妨給我們先試試,如若真如你所講的一般,那你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陳逸川身上的傷還未痊癒,況且剛纔救人又消耗了不少的體力,經他這麼一推,只覺渾身疼痛不已,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林愛當即拿過那把青銅劍刺向陳樑,饒是陳樑反應再快,還是被劍劃破了前襟,一道血痕橫亙胸前,很是刺眼。若反應再慢些,自己豈不是沒命了,當下回過神來,捂住傷口,怒喝道:“瘋女人,你做什麼?”
林愛聽陳樑罵自己,也不着惱,只是歪了歪頭,反問道:“那你又做什麼?”
陳樑自知理虧在先,無奈又無話可辨,只好氣道:“你……”
陳逸川斜倚在牆壁之上,寵溺的看着林愛,脣角上翹,心情大好。
林愛絲毫不顧及陳樑的憤怒,只是舉起青銅劍細細觀察,但見劍身之上並無半點血污,當真是……林愛由衷的感嘆道:“真是好劍!”
但這句話聽在陳樑耳中卻是極爲刺耳,當下咬牙切齒,臉上氣的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將林愛生吞活剝了。
林愛歪頭瞥見陳樑的目光,又聯想到剛剛自己說的話,不禁頓悟,向着陳樑解釋道:“哦,不好意思,我沒有說你啊!請不要擅自聯想好不好?”
此話一出,衆人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大笑起來。這哪裡是在解釋,分明是越描越黑!
陳樑羞憤難當,心下暗罵道:“等一會破解了這該死的秦王陵,我便殺了你們,看誰笑到最後!哼!”當即甩了甩手,走入了那條被陳逸川標示爲地球的甬道內。
林愛望着陳樑遠去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聲,又看向陳逸川,問道:“逸川,沒事吧?”
陳逸川咳了一聲,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林愛突然嘆了口氣,不再言語,不知爲何心情莫名的煩躁起來,那種不好的預感隨着越接近秦王陵就越明顯,陰影籠罩在心底,濃濃的揮之不去。
陳逸川略有些擔憂的走過去,用手指撫開林愛蹙緊的眉,輕聲道:“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林愛握住了陳逸川的手,溫潤而乾燥,她搖搖頭,道:“算了,沒什麼,我們走吧!”
陳逸川雖不知她在想什麼,卻也不想深究,只是任由林愛牽了手,緩緩吐出一個好字,與林愛並肩進入了甬道,身後的黑暗將衆人的身影逐漸吞噬。
衆人按照陳逸川所排列的順序,走過幾條甬道後,並未碰到任何機關,不由皆放鬆了警惕,一臉輕鬆的緩緩而行。
隨走着的前幾條甬道內所擺放的物什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都是些許青銅所鑄的器物或擺飾,還有些許少量的陶土瓦罐,有些甬道內還塗有散發着幽幽磷光的壁畫。
陳族長並未停留下來,因爲他着急的是秦王陵中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不老丹。陳樑則對這些東西不屑一顧,他知道,只有在秦始皇的寢宮中會有更好的陪葬品。唯有胡峰對這些古代的工藝品讚不絕口,聲稱一定要好好保護,有很大的歷史價值。
在走到第七條甬道的時候,衆人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有種突然走到地上的感覺,亮如白晝。
下意識的去遮擋眼睛,待漸漸適應之後纔看清第七條甬道內所擺放的物件。走在最前面的幾人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
陳逸川看衆人神色,不由皺了皺眉,按說自己的推演並沒有錯處,既然衆人看到的不是可怖的機關,那又會是何物讓衆人如此驚恐!當下撥開人羣,走到最前。
第七條甬道內,牆壁上不知是塗了何種物質,散發出極強的慘白光色,將四周映亮。這種白色光線大有異於普通的白色,讓人看了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彷彿沉重到不可抑制的浮現出以往最不堪回首的事情。
而就在甬道的兩旁牆壁之上,赫然整整齊齊的掛着張張人皮!
這些人皮保存的非常完整,難以想象出是怎樣自人的身上剝下來的。
人皮的外層穿着古代仕女的衣服,衣服是白色的絲綢,袖口和下襬皆以紅色飾爲底邊。但這些服飾上皆染有大片血跡,血跡早已乾涸,呈現出暗紅色,襯得服飾上血跡斑斑。
雙臂處的人皮被鐵鏈吊起,固定在慘白的牆壁之上,驀地望去,彷彿是一個個被釘在牆上的真人!
在那慘白的光線映襯下,彷彿可以讓人從心底感受到當初的異常慘烈!
陳逸川只覺一陣強烈的寒意蔓延全身,這是……震懾麼?
林愛走入甬道,望着牆上那些可怖的人皮,默然無語。
真是極具視覺衝擊力啊!鼻端似還縈繞着淡淡的血腥。
自古帝王最是無情,可僅僅是爲了震懾盜墓者而做如此狠毒之事,當真是……不可理喻!真的不想和萍月口中的那個秦王聯繫在一起。
衆人一陣沉默,誰也不想多說什麼。
胡峰走進去,小心翼翼的避開這些,心中隱隱發怵。
走出這條甬道之後,衆人還感覺如芒刺在背,甚至不敢再回頭多看一眼,唯恐自己被留在原地,變成了牆上的那些人俑。
又走過兩條甬道之後,衆人來到了一片較爲空曠的地方。
放眼望去,只得模糊的輪廓而已,但也可以依稀辨出是一處地宮大廳,足有一個小足球場那般尺寸。
爲首的陳族長照了照甬道盡頭的壁上,見兩邊各有一個紅銅所鑄的獸首,口中銜着一段完好的火把,不由吩咐陳樑取來燃油和打火機,將其點燃。但未想,剛剛點燃的火把竟似起了連鎖反應一般,沿着平行的牆壁燒起一道火線,瞬時將大廳內的所有火把盡數點燃。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衆人一跳,以爲又觸動了什麼機關,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靜佇片刻後,卻未見什麼異常,衆人不由鬆了口氣,動身出了甬道。
火把將大廳映的燈火通明,雖久不見天日,但絲毫未見半點灰塵,可見由這銅汁澆築的地宮有多麼密閉。
九條甬道的盡頭皆匯聚於此,說明無論選擇哪一條甬道最終都會到達這個大廳,但是,前提是,你要不迷路並且在甬道之中活着出來。
每條甬道的牆壁兩端皆有那銅鑄的獸首,而連接他們之間的牆壁上卻多出了一道凹槽,仿若是盛放東西之用。
林愛方纔見火把盡數燃起,便知其中定有蹊蹺,當下放倒了一個揹包,踩着上去查看了一下凹槽。
果不其然,和第一個走過的大道上的鮫人燭臺一樣,那凹槽裡盡是些燈油之類的東西,難怪方纔會在牆壁之上引燃出一道火線。看樣子,這秦王陵裡採用的都是同樣的照明手法。
若要上得大廳之上還有幾層臺階,衆人此刻正站在這階梯之前。此階梯呈瑩白色,質地堅硬,色澤淡淡,極爲柔和。
胡峰忍不住上前觀看,發現在流光溢彩之下里面竟有隱隱的花紋呈現,用手觸摸,冰涼滑膩,猶如少女的肌膚,溫潤舒適。
胡峰驚愕之餘不禁嘆道:“這居然是……漢白玉!”
林愛皺了皺眉,隨即又展顏道:“雖說漢白玉是在漢朝才發揚光大的,但秦朝有用之也不奇怪!”
胡峰辨道:“這可是重大的歷史發現,你居然說不奇怪?”
還未待林愛回答,喬代楓已是翻了白眼給他,諷刺道:“也就你這癡迷於考古的人才如此興奮,在秦時發現漢白玉和我又有什麼關係了?我現在只想着怎麼才能保命而已!”
胡峰一副沒文化真可怕的表情,當下不予理會,仍是欣喜的去看那玉砌的階梯。
雖說有這幾層階梯阻着,卻並沒有擋住衆人的視線,林愛看向大廳,發現內裡的地面卻是由大理石鋪就而成,一塊一塊皆成方正,星羅密佈在這大廳之上,恍若棋局。
大廳的周邊角落內各有一個飛天仙女的巨大玉雕,通體呈翠綠色,晶瑩剔透。身上服飾的條紋古樸流暢,清晰可辨,毫無刀工斧鑿之感,渾若天成。
看仙女手中或託玉瓶,或託玉盤,瓶中楊柳依依,盤中粒粒仙丹。當然,這楊柳和仙丹也是玉砌的。
最爲令人驚奇的是這飛天仙女的表情,眸中一派肅然,脣角微翹,栩栩如生。看的久了,竟似這玉雕活過來一般。
究竟是出自何能工巧匠之手,居然神韻至斯。
林愛微怔的看着,不禁歎爲觀止。
而在飛天仙女身旁依偎的則是兩尊金童玉女的仙童,女童盤膝閉目,身坐蓮花,朵朵蓮瓣盛開分明,極是惹人愛憐。
男童則手執佛珠,雙手合十,神情憫然虔誠。
看着這些玉雕,恰符了秦王求仙問道的心意。
陳逸川數了數玉雕,正好九座,每座都形態各異,各有千秋,竟沒有一座是重複的。
但這也符合了秦王九五之尊的象徵,果然是帝王之墓,如此大手筆的耗費,以彰顯皇家的霸氣。
只單單這一尊玉雕,便足以使人爲之瘋狂,甚至是喪命。
因爲只此一尊,便可一生富庶無憂,更何況這裡不只一尊。
大廳的盡頭又是一扇高大的銅門,飛天仙女與金童玉女所朝的方向亦是此處。
陳樑兀自瞪大了雙眼,面露狂喜之色,恨不能立刻飛到那些玉雕的旁邊,奪爲己佔。但有了前車之鑑,此刻就算再心癢難耐,也不敢擅自亂闖了。
玄義道長望着有些人貪婪的目光,不禁喧了聲道號,道:“晨鐘暮鼓,驚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無量天尊!”
世人皆被貪嗔癡等妄念所絆,無一倖免。
也許是那些玉雕的誘惑太大,也許是方纔走過甬道太過於安全,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有幾人已經按捺不住,急急地上了臺階,直衝玉雕而去。
就在幾人踏上大廳之時,驀地一聲巨響自地底傳來,還未待幾人反應,那大理石的地面便瞬時開合,幾人只覺腳下一空,便已掉入了陷阱之中。
幾聲慘叫傳來,就再無聲息。
由於胡峰站在最前面給玉雕拍照,看得真切,陷阱之下,俱是豎起的寒光利刃,幾人被穿透了身體,鮮血涌出,染紅了大片土地。
大理石恢復了原本應有的光滑地面,毫無破綻,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幕只是衆人的幻覺。
林愛嘆了口氣,居然還是有不怕死的!有些人便是如此,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卻看不到危險的存在,結果往往總是被命運吞噬掉了性命!
方纔在甬道里看到那些警示般的人皮布偶,又看到這如棋局似得地面,便已猜到可能是機關陷阱之處,只是神思被玉雕吸引,待回過神來正欲提醒時,卻還是晚了一步。
衆人半晌驚愕無語,陳族長望了望帶來的手下,又死了幾個人,已經是所剩無幾。反倒是平日裡跟着自己三弟的人一個也沒有少,不禁心中略有些氣悶,對着手下怒吼道:“誰讓你們擅自行動的,都他媽不要命了!以後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能走半步,聽見沒?”
剩下的人都是膽小怕事的,否則剛剛也隨着一起過去了,此刻聽陳族長罵人,更是噤若寒蟬,一個個面無人色,只是不住的點頭。
陳族長背過身去,查看大理石地面,誰知剛剛碰觸,地面便又再度開合,漆黑的方洞裡閃着點點星寒,彷彿怪物的嘴巴,正欲擇人而噬。
看這情形,只怕是極難過去,每個地方都像陷阱。這要怎麼走呢?難道還飛過去不成,可是人又沒有翅膀!
心中犯難,陳族長不禁將目光投向陳怡川,卻見陳逸川正和林愛小聲嘀咕着什麼,微微眯眼,看他還有什麼想法!
林愛先是搖頭,最後卻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向來時的甬道走去。不多時便折轉回來,手裡卻多了一把石頭棋子。
林愛隨手將一顆棋子扔向近處的地面,陳逸川笑了笑,俯身觀察起來。
如此遠近的反覆數次,陳逸川已然看明白了大理石地面陷阱的構造。當下站起身來,道:“這些地面每個都是陷阱,每塊大理石都可以開合,所以,不管我們怎麼走,都會掉入陷阱之中。”
此話一出,衆人不禁譁然,怎麼會這樣,難道就這樣放棄然後打道回府麼?不可能,陳族長咬着後槽牙想,要所有的人陪葬他也要活着過去!
當下走到陳逸川面前,道:“你是真的沒有辦法還是不想告訴我辦法?”
陳逸川攤了攤雙手,爲難道:“我是真的沒有辦法,若有辦法,就像剛纔的甬道,我就會說出來了。何況,您手上不是還有人質,我哪敢騙您啊!”陳逸川此話很是誠懇,目光直直的盯着陳族長。
陳族長一怔,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些年自己的心血全白費了?唉,人定勝天,哪有說的那麼容易吶!
陳族長當下心灰意冷,什麼精神也沒了,腳下似乎踩了一堆棉花,眼前發暈。轉身的剎那卻瞥見陳逸川眉梢上淡淡的略有喜色,不禁皺緊了眉頭,臭小子,竟敢騙他爺爺!我可是從小把你養大的,你說謊的習慣還是沒改啊!
心中怒火中燒,自然臉上也帶出來些許,陳族長嘿嘿冷笑:“好啊,既然沒有辦法,那留着你們這些人也沒什麼用!陳樑,把他們推下陷阱也就是了,沒必要親自動手那麼麻煩!”
陳樑立刻走過去準備動手。
林愛呵呵一笑,打斷道:“就知道你這辦法不行!”
陳逸川苦笑,本想着和林愛演個戲把老頭子騙過去,沒想自己天生就不是演技派!當下鬱悶道:“失敗了還取笑我,真沒良心,我這還不是爲了你們着想!”陳逸川此刻相當哀怨,幾人啞然失笑。
陳族長看這幾人都沒把自己當回事,氣的怒道:“陳逸川,你覺得我當真不能殺你嗎?敢騙我,想死麼?陳樑……”
陳樑早就看幾人不順眼,當下伸過手去揪陳逸川的領子。
陳逸川躲過,笑道:“別別別,我有辦法過去,真的!”不過是開了個玩笑而已,至於麼?真是……
陳逸川收斂起笑容,道:“我剛剛所說的其實也是事實,只不過這個陷阱最大的破綻在於每塊兒大理石的接縫之間。看它們的開合只是每塊大理石縫隙的兩旁,而縫隙的連接處卻依舊不動,所以我們只要沿着接縫走,也就不會觸動到機關了!”
陳族長餘怒未消,瞪了陳逸川一眼,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
陳逸川作了個悻悻的表情,接着道:“不過,這也只是我的推測,保險起見,我先走過去試試,如若沒事,你們再走不遲!”說罷迴轉過身,道:“小愛……”
林愛手裡已自包中拿了繩索,上下打量了陳逸川一眼,道:“還是我去吧,你這一身傷,別又再裂開了!”
陳逸川硬是拿過繩索,系在腰間,淡淡笑道:“讓你冒險我還算是你男朋友麼?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林愛笑着搖搖頭,不再爭辯。
胡峰和喬代楓看出了二人的意圖,過來幫忙一起拉住繩子。
這是爲了安全起見,萬一觸動了機關,掉下去,還能靠這繩子拉上一把,不至於被那利刃穿透身體。
陳逸川先是單腳踩上縫隙,用力剁了幾下,見沒有觸動機關,這才慢慢的移了重心,雙腳踏上了大理石地面。
小心翼翼的順着縫隙走過整個大理石臺面,直下到臺階下面走到那扇大門前,都沒有什麼異常發生。陳逸川鬆了繩子,笑道:“沒事了,過來吧!”
陳族長鬆了口氣,看來這臭小子果然不錯,還是留着他吧!也許待自己百年之後,可以把畸村交給……
衆人覺得還是謹慎些好,所以都是順着陳逸川走過的縫隙走,生怕行差踏錯,丟了性命!並且是綁了繩子的,由陳逸川那頭拽着,才都走了過去。
高大的銅門,依舊是兩扇,上面是些祥獸的浮雕,形態惟妙惟肖,很是生動。銅門的兩側是半人高的拉搖,上面纏滿了鐵鏈。
林愛走到一側,看了看拉搖,語氣有些遲疑道:“這,應該是,秦王陵的最後一扇銅門了吧?”
陳逸川也走到了林愛對面的一側,望着銅門上的浮雕,迴應道:“看樣子像,不然,門上不會有代表仙家祥獸的浮雕!我們一起?”
林愛點點頭,手撫上拉搖。
緩緩轉動,鐵鏈嘩嘩的應聲而響,迴盪在大廳之中。由於長時間未曾轉動,二人轉起來頗爲費力,胡峰和喬代楓見狀,一人一邊的也去幫忙。
不多時,銅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裡面竟然透出了耀眼的白光……
秦王陵的最後一道防線,還是被人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