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白小升就在多米多市蟄伏,靜觀風雲變幻、情況變化。
林薇薇、雷迎以及總部監.察.部在本地的職員,已經盡數分散出去,按着原定計劃安排去行事。
這期間,溫言派來支援的人手,也源源不斷的到了,同樣被撒網出去。
白小升還跟溫言溝通過,派往大洋洲其他地方的增援,也都有加派給本地人員,採用“老帶新”方式,確保不會出現人力閒置的情況。
有意思的是,白小升明確否認自己在拉哥底,菲爾還是在那邊繼續搜尋他的行蹤,想來短時間怕是都回不來。
眼下,白小升在多米多市搭建起一方舞臺,振北集團冰泉谷公司、扎克里公司、高侖國際分公司,三方猶如提線木偶,在他掌握下上映着一出好戲,還毫不自知。
白小升作爲暗中觀衆,雖然許多場合都沒有出面,但對每一個場面,甚至每一個細節,都可以說了若指掌。
比如,扎克里、約納斯與高侖國際分公司總經理那場私下會面。
比如,扎克里與高侖國際分公司總經理,私下籤了土地抵押借款。
又比如,扎克里與約納斯見面,完成了最後一環的資金借貸。
很多重要東西,是扎克里說與白小升聽的,但更多則是白小升自己“看”到的。
在這裡,不得不提振北集團總部監.察.部那幫人做事的效率與手段,他們甚至能偷摸搞到一些影像,哪怕是隻有關鍵人物外人並不在場的密談,而且有時候還是多角度的。
這些影像,也將成爲送呈集團總部的有力證據。
當然,區區一兩家企業的負責人有問題,還無法有效指控更高一級的人物,無法威脅到幕後的摩根副董等人。
但這不是無用功。
兇猛的動物皆有銳利的爪牙,就算一時難以撼動本體,但只要斷其爪牙,只要達到足夠多,也能讓其元氣大傷,甚至摧枯拉朽加快覆滅。
一兩個人,一兩家企業出了問題,還可以強行圓說、推脫、解釋。
要是出現大量的“案例”,摩根副董他們也百口莫辯,狼狽出局!
白小升正是秉承着這種思路,一方面儘可能收集信息,把這裡的事情打造成“案例”,一方面讓身處大洋洲各地的監.察.部職員盯緊摩根副董家族相關企業,特別是跟集團企業有關聯的,要暗中着重調查。
同樣的,白小升也讓下面人如此盯着卡羅琳家族。
相比摩根副董家族,卡羅琳家族弄這些蠅營狗苟的生意,隱蔽性更差,因爲許多時候他們都是給摩根副董家族做掩護,也就更易被追查。
況且,白小升在卡羅琳身邊還安插了一個最爲隱秘的奸細——她的親弟弟羅伯特。
卡羅琳家族那邊若是出現突破口,摩根副董家族也難獨善其身,反過來也是一樣。
只是這些急不得一時,得慢慢來,長時間水磨工夫方能見成效。
白小升有耐心,也有耐性。
在第四日,資金悉數到位的冰泉谷公司,隆重召開一次新聞發佈會,邀請各路媒體到場,現場宣佈對高侖國際分公司的損失予以賠償。
當着媒體長槍短炮各種鏡頭,臺上約納斯熱情洋溢,慷慨陳詞。
“……雖然這一次大因素是自然災害,但我方也存在一些人爲過失,這才導致了高侖國際的損失。我們冰泉谷公司是振北集團旗下公司,是負責任有擔當的企業,在集團總部支持下,決定對高侖國際分公司損失予以全額賠付。在此,我們也感謝社會各界人士,感謝各方媒體對此事的關注,感謝對我們的信任與支持……”
此時此刻,坐在電視機前的白小升看到這一幕,不覺莞爾。
“這位約納斯先生很能幹,也很聰明,大肆宣傳,來爲自己公司打廣告,也算是給集團臉上增光。這要是傳回總部,少不得贏來一片溢美之詞。還有,這件事鬧得越大,他可能自以爲越安全。”
約納斯發言之後,畫面一轉,高侖國際分公司那位總經理也站起來發聲。
那位總經理對振北集團、冰泉谷公司大加讚美,對約納斯更是吹捧一番,當着鏡頭誇他的負責,誇他有大集團風範。
現場掌聲陣陣。
白小升對屏幕都想笑,“這可真是一對商業好伴侶,公衆場面配合嫺熟啊。”
隨後,白小升又自語道,“我讓歐洲科裡森公司給約納斯的冰泉谷公司送去一單生意,昨日也簽了約,也打了款,那這盈利會被約納斯扣下還債,應該也拿了部分落入自己的口袋。到今天爲止,他們也差不多把該犯的錯都犯了個遍,我這‘案例’細節,看來也收集的也差不多了。”
新聞發佈會還在持續,白小升卻覺得已經不需要再看了,直接關掉了電視。
想了想,白小升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一個號碼撥打了出去。
他打給的,是溫言。
很快,電話接通。
簡短寒暄之後,白小升將這邊的情況告知溫言,隨後道,“我想可以再來一次打草驚蛇,反正我們的人在各地已經就位,目標明確。這邊一有動靜,其他各處但凡是有動作,就算是收縮蟄伏,也更易露出破綻。溫言先生,你覺得呢?”
“跟我想的,差不多。”
溫言對此是支持的,並且提出自己的一些建議。
倆人密謀一番。
臨了,溫言道,“還要把你推上風口浪尖,辛苦你成爲摩根副董一派的眼中釘,來掩護咱們在各地的人的工作。不過你放心,我這裡永遠是你堅定的支持者。”
白小升幽默道,“出風頭的事,我可向來是不拒絕的。”
溫言輕笑一聲,最後卻與白小升認真說了句,“你在那邊,凡事小心,注意安全!”
“我會的。”白小升由衷道。
掛了跟溫言的電話,白小升想了想,又撥出一通電話。
“是扎克里先生嗎,我想跟你見個面,對,有點事情要說。”白小升道,“很重要。”
有些事,他得提前安排。
打過電話,白小升出了房間,下了樓,就在這酒店裡一處咖啡廳等待着。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扎克里來了。
而且是按着白小升吩咐的,隻身前來,連兒子貝諾都沒帶,就自己一個。
眼下這個時間點,咖啡廳客人稀少幾近於無,倒是很適合談事情。
“白先生,怎麼不去我辦公室,要在這裡見面?”
扎克里尋到白小升,先打過招呼,還有幾分好奇。
“這裡更方便。”白小升微微一笑。
倆人簡短寒暄,侍者過來,扎克里點了杯咖啡。
等咖啡端上來後,扎克里一邊加糖加奶一邊客氣跟白小升道,“您叫我過來,究竟什麼事?”
白小升不急着迴應,而是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一小段視頻推給扎克里,隨後端起咖啡小口啜飲。
扎克里疑惑地拿過白小升手機,點開視頻觀看,隨後笑容一僵,臉色變了。
畫面上,是扎克里本人與約納斯的一段見面與對話。
倆人私底下分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錢財。
扎克里忍不住撩起眼皮看向白小升,強笑道,“白先生,您這、這段視頻是哪兒來的?!”
雖然故作淡定,扎克里眼神裡還是流露出了震驚、惶然。
任誰被監控拍了,都會這種反應。
白小升聳肩道,“匿名的,也許是你的人,也許是約納斯先生的人,興許是工作中有什麼不滿,所以錄了點東西,發到了我這兒。”
扎克里眼眸微眯,徹底換了副表情,陰沉看着白小升,“我不懂,爲什麼偏偏那人給了您?!”
扎克里不信白小升的話,懷疑是白小升讓人做的手腳。
可是每次見面都無異常,在場的又真的都是他們的人。
這讓扎克里百思不得其解。
像這種東西,被錄下來是個大麻煩,約納斯背後有集團,要是報了案追查下來,他也會跟着被起訴。
不過相比那些,眼下的麻煩是東西在白小升手裡!
他想用這些要挾自己,要低價買走自家另一塊地皮?扎克里眼神陰晴不定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
這個此前以爲是貴人的華夏年輕人,這會兒讓他有種不寒而慄。
白小升沒有直接回應扎克里的話,而是拿過自己手機,喃喃道,“像這樣的視頻,我這裡還有好多,有你跟約納斯的,還有你跟高侖國際分公司總經理的。扎克里先生,你揹着我私下裡拿了不少額外的好處啊,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扎克里盯緊白小升,暗暗調整一番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甚至還露出一個笑容。
“如果是因爲這個,白先生您有所不知,這是我們以往約定俗成的一個東西,我本想後續說與您聽,這點利益在您眼裡應該算不得什麼,如果您要的話,我全給您也未嘗不可。咱們之間合作長遠,不值當爲這些小利影響彼此感情,不是嗎。”
白小升看着扎克里,笑了。
這一笑,讓扎克里臉上肌肉抽搐,笑容難以維繼。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是原則問題。”白小升輕聲道,“不管是約納斯還是高侖國際分公司的總經理,做這種事,都免不了撤職、坐牢的可能。那麼你呢,扎克里先生,雖然沒有被撤職的危險,但你也面臨牢獄之災!這也會讓你家族生意遭受莫大沖擊!”
白小升這番輕聲細語,簡直讓扎克里汗毛乍起,臉色驚變。
“白先生,咱們犯不着做的這麼絕吧!”
扎克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白小升。
白小升端起咖啡,一邊喝一邊伸出一根手指虛空畫了個圈,那意思讓他注意四周,別這麼大聲。
扎克里頓時緊張的看了看周圍,眼看沒人看過來方纔放心。
“不好意思,不是我做事情絕不絕的事,而是職責所在,這件事我非捅出來不可的。”白小升淡淡道。
扎克里瞳孔驟縮,不過眼中也露出驚疑好奇。
“職責?什麼職責……你是誰?!”
扎克里也咂出這話裡蘊含的味道。
白小升不急不緩道,“此前跟扎克里先生你那些合作,我說是自己與你做生意,但其實是藉着我朋友的財富。而我,另有職務在身。”
扎克里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神不動看着白小升。
白小升也不遮掩,“其實,我是振北集團事業總裁,白小升。”
扎克里聽完白小升自報家門,瞬間眼都直了。
振北集團?事業總裁?
那豈不是約納斯的上司!
等等,約納斯說過上面派來一個事業總裁,來對冰泉谷公司資金扶持。
難道,就是他!
扎克里簡直不敢相信。
白小升一邊等他回過神,一邊道,“約納斯置集團利益於不顧,背地所做那些勾當我們已經悉數掌握。他中飽私囊,貪慾無度。這是集團所不容的!而高侖國際分公司那位負責人,我想也難逃法律公義。”
“那麼,你呢,扎克里先生?”白小升輕聲問道。
扎克里臉色大變,幾乎每一秒都換了一個表情。
驚恐、不安、畏懼。
如此商界醜聞,足以讓他身邊名裂,讓他家族深受牽連,股票崩盤。
而按着多米多市法律,他也會去坐牢……
這些後果讓扎克里顫慄。
“當然了,扎克里先生,因我在,你還有另外一個選擇。”白小升笑道。
這句話,簡直就像給溺水之人拋了根救命稻草。
扎克里只覺得昏昏漲漲的大腦之中透入了一縷光,讓他一片清澄。
“是什麼選擇?”扎克里急聲道。
“成爲,證人。”
白小升不急不緩道。
扎克里呆呆看着白小升。
“還有別的選擇嗎……”扎克里喃喃道。
白小升乾脆搖頭。
扎克里想了足足一分鐘,最後狠下心一咬牙,“我願意!”
白小升微笑浮現,端起咖啡杯。
“這,是一場新合作。不過扎克里先生你放心,咱們之間原本的合作,依舊有效。”
扎克里深呼吸兩次,也端起咖啡杯。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雙眸已經不再如方纔那般晦暗無奈,而是重新燃起了一抹光輝。
“白先生,我就知道跟您做朋友,一定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