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歐費蒙德里奇喘了兩口氣,再擡起頭來已經是一臉猙獰。
房間裡一片死了鬼一般的寂靜。坐在桌前的二人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們的上司兼西征軍三巨頭之一,睜着血紅的眼睛,好似變成另一個人。
“區區空艦,”歐費蒙德里奇好似找到了救星一般,“二位是不是都忘了或是不知道,紅龍團人從哪裡得以遁入西埃爾塔?又或是,瓦塔夫的心腹是怎麼一日從門東市回到希爾齊的?在希爾齊密集的我軍士兵,又經常被什麼炸得粉身碎骨?”
元帥魯恰和北路軍將軍優爾德面面相覷。前者算是不能公開的秘聞,後者則讓他們有些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那些個炸來炸去,在希爾齊專挑士兵聚集地區炸的尖嘯鋼鷹,現在都去哪兒了?
歐費蒙德里奇擡手以魔杖從書架上勾下了一本厚牛皮書冊。裡頭浮現出的文字讓艾連娜都不甚敢於直視——那些全都是歐費蒙德里奇所知道的,所經手的,沾滿血的秘密。
“……一級跨洋戰艦,泰拉爾主教號被擊沉,準一級跨洋商戰兩用艦,諾伊夫人號被擊沉,超過一千五百人在此事件當中被波及,可以猜測紅龍團除了留下兩箱技術資料之外全員已經成功逃脫至西埃爾塔安全地帶——結論,無法追捕。”
紅暈又逐漸回到了歐費蒙德里奇的臉上。他很自得地念完這段本該對面前二人保密的“事故調查經過及結論”,靜靜地看着二人臉上的顏色和他不一樣由紅變青。
“歐費蒙德里奇……卿的意思是,異界人不會放飛艦堂而皇之地進入埃爾塔大陸?”
歐費蒙德里奇肯定地點了點頭:“哪怕是擊沉一艘,我相信那羣不懂事的傢伙就該知難而退了。”
本該興奮的魯恰和優爾德都若有所思——他們居然要拜託敵人清理掉自己國內不懂事的勢力,這不知道該說是悲哀,還是虎口逃生的幸運?
“我會讓手下放出點消息的。”歐費蒙德里奇翹起了二郎腿,“但是倘若空艦真沉,我覺得我們也沒有能力戰勝面前如此強大的敵人。”
教會暗刃居然帶頭萌生退意,優爾德一時間覺得場面上流傳的歐費蒙德里奇通敵也是所言非虛——難道那支魔槍隊就是他的倒戈資本?
“和談麼?”魯恰問道。
“不然你以爲是投降啊?”歐費蒙德里奇笑道。“西埃爾塔人可是鐵了心要把我們做成以儆效尤的立威沙袋,你是裝假沒看見那些下屬在戰俘營裡掙扎,還是真沒看見他們在戰俘營裡掙扎啊?魯恰卿,要你去了也有你受的。”
被俘軍官士兵的情形已經毫無保留被編成書冊,送到了加西亞各處的案桌上。只要一談起埃爾塔的戰俘營,西征軍士兵和魔法師都忍不住在大熱天裡抖上兩抖。特別是埃爾塔不講道理似地不但不赦免軍官,反而對級別越高的軍官越橫加羞辱,這讓很多還在加西亞城裡的西征軍軍官不得不拾起戰意或是退意——也許在戰場上死去,就不會感受到疼痛吧。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也沒有什麼可以和戰意高
昂的埃爾塔人,和深淺不明的異界人討價還價的。譬如這個——”歐費蒙德里奇拾起了桌上的汽水瓶,痛快的幹掉了半瓶。“我們要在這裡舒坦地過下去,沒了這些可不成。”
“歐費蒙德里奇卿,你不會不知道埃爾塔人是想要一舉蕩平全國,克盡全功吧?不說別的,多尼瓦皇子的表態你也一定知根知底,他說的可是‘全國統一’,到時候北方能否保持割據都是問題,我們要是想在這裡割據,是不是比天海難?這裡可是埃爾塔帝國的首都誒。”
艾連娜的大眼睛睜了睜——這句話的意思是,她的義父也難以在異界人的大潮裡獨善其身?南方都市聯盟也要被迫併入新的埃爾塔?這還真是一個不知道好壞的大消息。
“大義名分,可不是隻能有我們一個有嘛。”歐費蒙德里奇轉頭看了看艾連娜會說話的眼眸,已經在心中基本定下了脈絡。“既然不能獨善其身,那麼我們融入其他幾個勢力也不是不可以嘛,起碼要維持西征軍的存在……”
“總監您的意思是?!”魯恰和優爾德一同驚呼,“我們要委身於某個埃爾塔割據勢力了嗎?”
“一旦表象上的‘西征軍’隨着空艦一齊潰散,我們在雙月教會內還有什麼立身之地?也不知道是哪個腦袋從神殿上一路摔到碼頭的豬鼻子白癡建議要用空艦來壓倒我們和異界人,一旦出事了他能保住神大人不過問?真是愚蠢之極……到時候我們也只有這個辦法了,身處埃爾塔這個大圈子的保護之下,期望多尼瓦能好好對待這些對他沒有惡意的割據勢力……說白了,這是一條從頭到尾都在賭的羊腸小道。”
歐費蒙德里奇一擡手行禮,冒出了最後一句收官之語:“還請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雙月教會有耗費巨大,能夠在空中飛行的船艦——這是埃爾塔方早已知曉的事實。
就算戰俘不拿這個重要情報來邀功請賞,怎麼解釋可見光衛星成像圖裡飄在城鎮上,飄在森林裡的奇怪船艦?更何況它們還帶着能證明高度的陰影?
只可惜,自以爲是殺手鐗的它們在集結出航之後就已經被大洋彼岸之外的主人拉上了“不受歡迎客人”的清單。
五艘空艦倘若都在原本的大環型航線當中維持千島的運輸線和威嚴,那麼倒沒什麼。只是五艘長度超過百米的大漂浮烏龜從某時刻異常的航線軌跡,早已用連續的五色線條標在了傳送門基地裡的某張大地圖上。
“‘藍艦’位置更新,八月二十二日十四點時位置發生變動,此刻的位置在於北緯……”
“明白,藍艦圖標已移動,現在推測紅艦黃綠橙艦座標移動位置,過頂時請確認。”
這樣的對話,一如這裡的日常在每日周而復始地進行。
所以爲什麼西征軍踏出半步,後半步總是會眼冒金星地撞上鐵板——周全的情報,滴水不漏的分析,即使是冷兵器的使用者也一樣可以根據對面的陣型擺出相應的陣勢——起碼十戰九勝是不在話下。
“零零漆傳發回來的‘公開信’,內容相當有意思啊。
看來雙月教會在本土眼饞的傢伙準備親自上陣了?”
“那一晚的騷動就是針對他的。”穿着警裝的男人放下了一個檔案袋,在正面的交付單上籤了自己的名字,又看着穿着軍服的少將參謀簽上名字,這才放心地把下聯抽走。“現在外勤人士裡,對他持有能‘爲我所用’,‘愛才心切’的同志可不少哩。”
“老奸巨猾,你們可要小心點,這不排除是他自己放出來清洗異己,迷惑我們以此爭取艦隊增援的戲碼。”少將參謀查看了一眼檔案袋的封條,“這一招催出了不少不懂深淺的小年輕,我沒記錯吧?”
“上千魔法師在本次騷亂當中被消滅,歐費蒙德里奇的地位更加穩固,從結果來看,老師您說的確實沒有錯。”穿着警裝的人低下了頭。“唯一奇怪的,只是他又一次削弱了本應該擁護他的魔法師勢力。”
“以前在O防大學時我就很看好你,我不能對你的判斷做出任何影響,我只想說請你慎重一些,我們面對的敵人可不是平白直敘的電腦考題,更不是隻會繞一個彎的業餘網特,而是本也在情報機構裡攀爬得精熟的老手。”
“是的,老師。”二人一敬禮,警裝男遂筆挺地走出了房間。
自帶彈簧的門自動關上,文件的機密封條才被撕開。
“飛艦?應對方法?哎,有意思,很久沒有出現符合這個世界的敵人了。行啊,又得讓他們在這裡耀武揚威了吧?”
一隻異世界裡飛起的蝴蝶,總是能把翅膀扇動的風暴傳向傳送門對岸的某個角落——埃爾塔冬天冷上一度,對開的列車裡就要多上幾列裝滿棉毛衣的貨車。
而這一次,這隻蝴蝶變成了五艘實打實的百米空艦。誰也無法猜測,結果會如何。
南方某省,正在飄着凍雨的省會的軍用機場上,一個雙機殲十六編隊正在穩穩依次降落。
雙機前後四人都是飛行時間超過一千五百小時的老手,在異常寒冷天寒地凍的嚴冬裡降落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機場上還有除冰車在來回工作。
“如果這一次沒有意外的話,開春之前時代力量就要吃我們的炸彈了吧?”
摘下了頭盔的長機後座,站在座位之上自信地看着座機一點一點地拖進機庫。
“可惜了蔡霧島和她的海霸王了。”長機駕駛員淡淡地贊同道。“妖都又一次大雪紛飛,連蔡霧島都鎮不住滅國之象頻發的時代力量,敗亡藍天慘白日滿地血紅藥丸不遠了嘛。”
時隔蔡霧島凍蒜成功裝慫爲寶島續命四年之後,霧島終於是不但沒有打倒背後蠢蠢欲動的“南達科他”,被和“總統”一樣強力的深綠後輩“時代力量”打得滿地找牙……
時代力量,這支從服貿開始作死小動作不斷的“年輕人代表”終於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鬧劇的前臺。
然而無論是三令五申不準出格的北美聯邦和憑空出現的傳送門BUFF都根本阻止不了時代力量預定的時間表。眼看着選戰次年的春節剛過,兄弟鬩牆的悲劇終於要不可避免地上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