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時候,陳雲虎等人確實得到了蕭逸塵的一絲信任。
譬如公開講道、爲他護法,這些事情他都是親眼得見。
如果兩位紫府修士選擇在他頓悟、突破的過程中出手,無疑也會對他造成很大的影響。
雖不至於因此傷及到他的修行根基,也不會使他跌落自身修爲境界,卻也很可能浪費一次難得的頓悟機會。
再加上後來兩人主動爲他護法的行爲,更讓蕭逸塵減少了許多戒備心理。
只可惜,這一切都隨着陳雲虎二人與宋雨桐諸女的私下接觸,徹底的煙消雲散而去。
自己的身邊人,又如何是他們能夠碰得?
蕭逸塵壓根兒就不想知道他們爲何如此,也沒有心情再去探明具體緣由。
此前將他們三人帶入到頓悟當中,自己便算是還了這份情。
如今雙方情分已了,或許也該到了一刀兩斷之時。
神識中探查到的情景,已經讓蕭逸塵對這些人全都起了殺心。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莫名地,蕭逸塵心裡涌起了這個念頭。
自己和族人能夠在振興蕭家這一點上,謀求彼此之間的協調。
可這些投效在西青山蕭家門人的修士,所圖所謀又不一樣。
他能夠依賴和依靠的,也許惟有蕭家族人而已。
外人不管平時表現的多麼忠誠,都無法彌補他們之間在血脈上的差別。
這其中,無論男修女修均是如此。
“罷了...”
蕭逸塵略感一陣傷神,口中喃喃自語着:“倒不如就這麼一劍斬去,一了百了的好......”
說着,一股龐大的劍勢從他身上升騰而起,一道道細微的劍氣涌現身周。
劍氣梭巡在洞府之中,彷彿游魚一般。
游魚般的劍氣“嗖地”一下消失不見,徑直朝着蕭家議事廳的方向縱橫而去。
在蕭逸塵自身半步劍意的加持下,絲絲縷縷的劍氣彷彿無視了空間,頃刻間便衝到了蕭家議事廳的門前。
這時候,蕭逸塵也不在乎自己這一次鬧出的動靜如何,只想着一劍斬殺掉這些令他感到礙眼之人。
他心裡既然感受到不自在,不逍遙,這些人就全都該死!
忽然,殺氣騰騰奔襲而去的劍氣劍意戛然而止。
蕭逸塵一臉惱怒之情,其中偏又蘊藏着幾絲無奈之意。
蕭家議事廳內,衆人當中以陳雲虎的修爲境界最爲高深。
他也在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遠方洞府處升騰而起的龐大劍勢。
在這出雲峰上,擁有如此恐怖劍勢的僅有一人而已,他不用猜也知道這股劍勢出於誰人之手。
恰巧就在蕭逸塵的劍氣堪堪到達門前之際,陳雲虎站起身來。
他朝着宋雨桐極爲恭敬的尊稱一句:“家主夫人,家主此時業已出關,咱們是否前去迎接......”
話尚未說完,寒意森森的劍氣便已經停在門外不足半米的地方。
這一刻,哪怕再怎麼後知後覺的人,也發現了眼前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平白無故的,家主又是剛剛出關,可不僅動用了自身劍勢,就連劍氣也在間不容髮之際襲來,怎麼看這其中都問題多多。
可陳雲虎根本就來不及細想,他也不敢再繼續深思下去。
這種事情,想得越多越是不妙。
不只是他,一旁的林天沐同樣亦是如此。
兩名紫府修士心裡既窩囊,又慶幸。
他們不禁在心裡想到:好在這廳內尚有蕭家七長老蕭玉山在,纔不致家主蕭逸塵的劍氣轟然落下。
否則,他們這些人估計是一個也逃不掉的。
即便是貴爲紫府修士,陳雲虎和林天沐也不願嘗試着去接下這一劍之威。
一時間,蕭家議事廳內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注視着宋雨桐,等待着她下一步的舉動。
不同的是,他們的眼神看上去顯得極爲冷漠,全無方纔的熱絡之意。
就在這時,一朵半透明的劍花憑空浮現在宋雨桐面前。
劍花完全由劍氣形成,看上去有種別樣的美感。
宋雨桐頓時花容失色,渾身冷汗涔涔,嬌軀顫抖不止。
這也怪不得她,區區一介築基初期修士,此刻沒癱倒在地已經很了不起了。
蕭逸塵的劍氣之威,哪怕一點點的餘波,也不是宋雨桐能夠承受得起的。
況且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也是蕭逸塵對她的最後警告。
“雨桐謝過家主恩賜!”
宋雨桐銀牙緊咬,語聲略微有些顫抖的說道:“謹以此花明心志,山下逢君終不悔!”
說着,她玉手輕擡,將劍花置於自己胸前戴上。
這一戴,也表示着宋雨桐將自己的性命置於蕭逸塵手中。
但凡蕭逸塵心念一動,劍氣之花便會立即化作漫天劍氣,將她的嬌軀徹底的撕裂開來。
眼下,她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條路可走。
旁邊衆人此時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吱聲。
包括其他幾女在內,全都眼睜睜的看着宋雨桐戴上這一朵劍花。
他們心裡都很清楚,誰敢出面阻止便是要與蕭逸塵爲敵,不死不休的那種。
遠方,在宋雨桐戴上劍花的那一剎那,滔天劍勢隨之消散一空。
很明顯,蕭逸塵這是接受了宋雨桐的誠意。
他不接受又能怎樣?
人是他從宋家手中搶來的,還打算當衆打自己的臉不成?
教訓既然都已經給了,也只得匆匆作罷。
也直到此時,廳內衆人方纔暗自鬆了口氣。
滔天劍勢之下,人人自危不已。
“各位,雨桐很抱歉。”
宋雨桐輕咬貝齒,紅脣微張:“此番人情,宋雨桐牢記於心!”
她看着廳內臉色陰晴不定的衆人,身上的巨大壓力陡然而空。
生命已經有了萬全的保障,其他事也就全都成爲了旁枝末節。
哪怕兩位紫府修士在側,宋雨桐也相信沒人敢於傷害自己分毫。
從這一點上來看,她的選擇是正確的,這是昔日的宋家也無人能夠做到的。
宋雨桐將事情挑明之後,心裡依然有些許的委屈。
任誰心裡都很清楚,她這一次是藉着蕭逸塵的名頭哄騙了他們。
而後,她又利用他們這些人避過了一次殺劫。
若非陳雲虎反應及時,怕是廳內衆人早已成爲一灘肉糜。
眼前這女子,心計手段委實了得。
縱然宋雨桐最終難逃一死,也要帶上他們這些人爲自己墊背。
但是既然家主接受了對方,他們又還能說些什麼呢?
怪只怪,他們這些自詡經驗閱歷豐富的高階修士,未曾刻意去提防家主的身邊人罷了。
如此,一場鬧劇也徹底的落下了帷幕。
......
洞府中。
蕭逸塵心裡很不痛快,他也沒打算讓議事廳內的衆人心裡痛快。
那一朵劍氣之花,足以表達他的意志,同時也傳達了許多層意思。
他也不管那些人會如何作想,自己沒將他們斬盡殺絕便已經是劍下留情。
而宋雨桐這丫頭表現出來的心機手段......
其實也不過如此而已。
在蕭逸塵看來,宋雨桐以陳雲虎、林天沐二人拉做墊背的舉動過於幼稚。
也不能說她是選擇錯了,但屬實顯得有些可笑。
他蕭逸塵又豈會因爲區區兩個歸入蕭家門下的外人,而放過有可能對自己產生不利的任何因素呢?
哪怕這兩個外人修爲境界高深,貴爲紫府修士,也完全不值得他手下留情。
之所以最終選擇劍下留人,蕭逸塵更多的還是出於其他一些考量。
不過縱然如此,他心裡的氣憤依然一時間難以徹底消除。
“女修...女修...呵呵!”
蕭逸塵內心裡冷笑不止,他甚至懷疑當初制定蕭家鐵律,初祖是不是也源於此種問題。
雖然二三百年前的蕭家往事已不可考,但今時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卻讓他無形中多了一絲警惕心理。
蕭家鐵律的修改,或許真的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再說。
除非他再遇到堪比蕭涵月、蕭清璇這般天賦資質的女修族人,否則......
蕭逸塵寧可不要那些道行反饋,也不想再給自己心裡添堵。
他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大度之人。
而且,如果他修改了蕭家鐵律,家族內部相應的規矩也都要爲之改變。
可怎麼去改,如何去改?
蕭逸塵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相對成熟的想法、思路。
總之,某些事情他打算提上日程,某些事情也準備再壓上一壓、緩上一緩。
良久。
蕭逸塵心中怒氣漸消,胸中殺意也開始慢慢褪去。
其實想要斬殺陳雲虎等人並不難,但他卻不能因此使自己背上罵名。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除非他將七長老蕭玉山一併斬殺掉。
但如此莽撞行事,又難免會傷了蕭家族人的心。
那一朵劍氣之花,飽含着蕭逸塵濃濃殺意的同時,無形之中也在警告着在場的衆人。
任何不經過他同意的事情,私下借他之名行事,若是再有下一次,他劍下必不容情。
“宋雨桐......”
蕭逸塵冷冷一笑,低語道:“既然你這麼想玩,心計手段又如此深沉,本座就陪你好好的玩上一把!”
......
宋雨桐心情頗爲愉悅的走在出雲峰上,心中暗呼僥倖。
爲了應對這一次死劫,她幾乎將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
從蕭逸塵離開半山腰的那一刻起,宋雨桐心裡就已經開始思量着,自己應該如何化解這一次劫數。
以她的冰雪聰明,自然能夠分析出蕭逸塵接下來有可能會作出的舉動。
爲了保守家族機密,斬殺她們幾人亦在情理之中。
趁着蕭逸塵閉關鞏固修爲境界的機會,宋雨桐佈下了這一盤棋。
旁人可不會清楚曉得,她們幾人其實與蕭逸塵之間半點關係也無。
只可惜宋雨桐完全沒想到,蕭逸塵居然真的會不管不顧的一劍斬出,絲毫不顧忌廳內衆人的生死。
而在生死之間,相差也只有那麼毫釐之距而已。
直到現在,宋雨桐回想起來,心裡還感到些許後怕。
可是,這能夠全怪她嗎?
誰又能提前料到,當日出雲峰山腳那個狂蕩不羈的年輕修士,居然將自己隱藏的如此之深!
眼見不可信,耳聽亦爲虛。
進入到頓悟當中,宋雨桐方纔真正感受到蕭逸塵的恐怖、可怕,心中升起滿滿的無力感。
若是還有別的路可選,她也不想去算計蕭逸塵,平白惡了二人之間的關係。
“這朵劍花,斬不了我宋雨桐的命,只會加深你我之間的羈絆!”
宋雨桐目光堅定的望向洞府所在的方向,口中低聲呢喃。
......
另一邊,七長老蕭玉山和陳雲虎、林天沐等人面面相覷。
事後想來,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兇險之至。
稍有不慎之下,迎面而來的便會是家主蕭逸塵的漫天劍氣。
每個人對此都心有餘悸,寒意久久不曾褪去。
可他們能埋怨蕭逸塵嗎?
若不是他們自己處事不當,也不會引發出蕭逸塵的滔天怒火,從而使自身處於危險境地。
至於遷怒到宋雨桐身上.....
那也要看日後蕭逸塵的態度如何再來定奪。
冒然行事,也只會爲自己招災惹禍罷了。
萬一宋雨桐受到恩寵,再得到某些修行資源方面的支持,日後開闢紫府也不是什麼難事。
想及此處,衆人愈發的心煩意亂起來。
“這事都怪老朽。”
蕭玉山一臉懊悔的說道:“老朽確是沒想到,家主居然還是個清心寡慾的性子。”
不只是他沒想到,其他人誰也不曾想到這一點。
一旁的陳雲虎二人不敢應聲,只是苦笑不已。
這話也就身爲家族長輩的蕭玉山能說,他們可不敢隨便搭腔。
涉及到蕭逸塵的私事,胡亂搭腔很可能就是致命的。
若非受到蕭玉山先入爲主的影響,他們二人也不會糊塗至此。
否則,區區一名築基初期女修,哪裡有資格與兩位紫府修士攀談到一處?
“算了,此事休要再提便是。”
陳雲虎嘆息一聲:“就怕我等二人,再難得到家主的信任。”
林天沐神情黯然的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別的法子可想。
這等事,換作任何一位修士,怕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吧?
雖然不清楚蕭逸塵到底怎麼想的,小心謹慎一些總不會錯。
況且事已至此,多思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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