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司徒末

李曦治頓覺怪異,隱匿身形悄悄靠近,便看見一衆鄉人圍在一座低矮的石壇周邊,石壇上立着一個黑衣老人,面相陰邪,手裡持着一劍,喃喃不止。

下頭的鄉人同樣唸叨起來,聲勢浩大,一時間壇上黑氣瀰漫,李曦治看得皺眉。

“區區一雜氣修士,倒是弄得好排場!”

這黑衣老人真元駁雜、氣息低微,一看就是散修出身,在越國修道界都是墊腳的,李曦治大宗出身,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陰氣瀰漫…興許是得了什麼魔道傳承,蠱惑了村民,行些血祭之事。’

果然,下頭的村民已經牽上來一男孩,這黑衣老人舉起寶劍,作法欲刺。

李曦治靜靜看着,這老人寶劍刺到了男孩面前,卻彷彿碰到了什麼鐵壁,鏗鏘一聲,一動也不動了。

黑衣老人面上閃過一絲驚疑之色,靈識來回查看,可李曦治的匿身之法又怎麼是他個野路子出身的散修可以看破的?老人察勘無果,顫顫巍巍地道:

“哪位前輩……與小人開玩笑?”

李曦治身上的虹光浮現,在石壇上顯出身形,盯着他看,黑衣老人只看了一眼,驚恐下襬,顫聲道:

“小人袁護忠……見過上宗仙人。”

李曦治手中虹光馬上要落在他身上,被他這句話阻了阻,皺眉道:

“你識得我這穿束…也是個有見識的,哪個袁?”

袁護忠戰戰兢兢地道:

“本是蕈林之袁,已經多年未曾回去。”

‘真是蕈林袁家!’

這魔修與師尊袁湍扯上關係,叫李曦治有些難堪,沉聲道:

“既然出自大世家,怎地做這腌臢事!袁家臉面都給你丟盡了!”

他手中掐了個法訣,流淌出一道彩光,迷濛沉浮,來去如電,“刷”地一聲已經將袁護忠手中的寶劍與腰間錦囊取到手中。

這一手乃是《朝霞採露訣》記載的【浮光揀物】,四品法術,最善拿人法器、奪人寶物,彩光一動已經卷了個乾淨,嚇得袁護忠遍體生寒。

下頭的村民伸頭看着,以爲他動了手,頓時哀聲漫天,苦苦求饒,聽得李曦治疑惑不已。

李曦治查看一番,此人確實是袁家人,這才耐着性子:

“說說看!”

袁護忠正準備開口,便見天地間黑風四起,一隻房屋大小、滿身羽毛的巨物落下來,口中哈哈大笑,叫道:

“袁道友!今年的血食如何了!”

李曦治足下早就升騰起彩光,靈識一掃,這妖物也不過練氣四層,比他練氣六層的修爲還遜色不少,這纔敢駐足,打量這妖物。

袁護忠哪敢接話,只低眉使眼色,低低地道:

“這…這是青池上宗的大人…烏道人……速速拜見。”

‘青遲魔門的人!’

烏道人大駭,撲通一聲倒下來,震得地面搖晃,悶聲道:

“小妖見過上仙!”

李曦治是個不願惹事的,見這越扯越廣,一時間大爲頭痛,擺手道:

“我有要事在身,速速說清楚了結,省的我麻煩!”

袁護忠連忙道:

“大人,我確是出身袁家嫡系,只是小人天賦低敝,不過是勉強有個靈竅…足足修了三十年,服了很多靈物,也不過胎息三層……”

這袁護忠年少時勤勉努力,奈何天賦太差,只能用父輩人情換取修煉資源,等到後來,漸漸耗盡人情了,袁家也不願意把資源砸在這個無底洞之中,袁護忠只好無奈出走,遊歷天下。

“後來小人尋到了一家散修廟觀…得了些傳承…這修爲卻終究成了這模樣,再無長進,心灰意冷,路過此處,見一胎息妖物作祟,便除了妖。”

“村人苦苦哀求,我心軟,只好留下看護。”

袁護遠笑道:

“此處臨近泉屋山,很多妖物往來,總是要落腳食人,我便投在了一妖將門下,每年只要提供特殊的血食,再無妖物騷擾了!”

他很是自豪地指了指下頭的村民,笑道:

“我初來此處,這地方只有一千多人,如今五十年過去,已經有五千多人了!”

李曦治無言默然,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男孩,那男孩氣息浮動,顯然是從小服藥的,是他口中特殊的血食了,不哭不鬧,很是乖巧。

一旁的妖物聽他是魔門弟子,已經怕到瑟瑟發抖,不敢擡頭,袁護忠說完也忐忑地望了一眼他,猶豫道:

“此處上供仙宗的靈物…也是一年年供足了……”

李曦治望了一眼下面的村民,明白袁護忠說的大抵不差,手中的虹光閃了閃,勉強地道:

“原來如此。”

他負手而立,默然不言,沒有了攀談的興致,自顧自地駕風遠去了,足下彩光翻涌,如同神仙中人,飄搖而去。

餘下袁護忠抹了抹冷汗,鬆了口氣軟倒在地,向着一旁的妖物嘆了口氣,這妖物同樣也是恐懼不已,瑟瑟道:

“還好!還好來的是青池宗子弟,若是修越門人,眼裡容不得污穢,哪裡還容得了你解釋,一劍就殺了去,不止你我丟了性命,恐怕我家大王都要被斬了!”

“嗐。”

袁護忠慶幸地嘆了一句,道:

“如果是真的運氣不好,還什麼辦法?門人除妖除害離去,可憐這五千百姓,你我身死,只能被羣妖瓜分了!”

李曦治這頭駕風而起,心情微微有些低落,他雖然明白這事在江南很常見,卻也是第一次親眼看見,袁護忠一番說辭下來,他真就無能爲力。

‘好歹比海外好了…畢竟是曾經的仙府治下,如今的仙宗忌憚也好,還存着些道義也罷,不敢明目張膽,魔門也要套層皮…更不說有些道統都算不錯。’

李曦治自嘲地笑了一聲,若將他放進袁護忠的處境,多半也就這些處理方法了,自己初時還動了殺心,倒顯得可笑。

李曦治自己和李家的壓力還大着,沒有心情悲天憫人,很快將之拋之腦後,駕風在泉屋一帶飛行着,腰間的玉佩卻突然發熱起來,放出溫潤的白光。

“嗯?”

李曦治頓時大喜,暗道:

“竟然有自家兄弟長輩在附近!”

……

李曦峻等人在泉屋山脈中行走一段時日,得了幾樣靈物,有空衡帶着,並沒有遇見什麼築基妖物,只在山林中晃盪着。

李玄宣兩人掐着法訣,勘察地脈,漸漸摸到些線索,在一處深譚邊勘察了一陣,李曦峻道:

“叔公,按着《寒雪集》的描述與法訣勘察,這潭中應有一靈水。”

李玄宣還抱着一堆山果,挑挑揀揀,還是遞過來一枚李子,輕輕點頭,掐訣算了算,低聲道:

“恐怕還要等些時日,這水脈深得很,不是一時半會能取得出的。”

李曦峻隨手放進懷中,兩人掐訣施法,合力牽引起來,時而一人歇息另一人維持,交替了五六日,天空中卻遠遠地落下來一金光。

這金光一落地,變化爲一人,身着金光滿滿的羽衣,手中持着一金環,乃是築基修爲,威勢頗大,這方纔落下,頓叫幾人面如刀割。

這男子看了看這潭面,沒有什麼表情,好像是爲了這靈水而來。

他手中持着金環,長得還算俊俏,身上的衣物特徵明顯,掛着金鉤金環,羽衣上也是菱石紋路,一看就是鏜金門之人。

“見過前輩…”

這鏜金門修士神情倨傲,隱隱有些激動,撇了一眼三人,故作懶懶地道:

“三位哪裡來的?此處的靈水歸我鏜金門了。”

李玄宣與李曦峻對視一眼,空衡卻皺眉了,沉聲道:

“先來…”

李曦峻連忙拉住他,客氣地道:

“我等來自青杜李家,既然是前輩想要,便留給前輩,我等自去。”

“非也。”

這男子似笑非笑,很刻薄地道:

“我要你等替我取出來靈水,方可離去。”

李玄宣看着他的面容,只覺得一陣熟悉,這纔想起多年前曾與這人見過一面,那時候請孔玉搬山,便在路上遇到過這鏜金門的跋扈公子。

“司徒末!”

這司徒末是個惡脾氣,逮着孔玉好一番奚落,拿他一炷香世家的笑話罵了一陣,李玄宣這才得知其中緣由,當時他還是練氣巔峰,如今已經初入築基了。

‘這種人…也就靠着家世罷了!’

李玄宣心中大罵,這司徒末也是滿面戲謔,盯着李玄宣看,遮掩不住的厭惡之情,李玄宣立刻反應過來:

“遭了!他認出我來了…原來是被玄嶽孔氏拖累了…這司徒末到底與孔氏什麼仇怨,竟然恨到這種地步!”

果然,李曦峻好聲好氣地應了一句,司徒末卻冷笑兩聲,低聲道:

“我卻認得貴族…當年我家長輩也是在貴族地界上採過氣的!引了只妖雀,前後折騰了許久,諸位的長輩那時還是凡人,興許還叩拜過。”

李曦峻先前只當他是個紈絝,後頭這一段話一說,立刻明白來者不善,說不準就是仇敵,客氣的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面色冷下來。

李玄宣心中憤怒之餘,更是疑惑了:

“這年輕人…哪裡來的這樣大的恨意,恐怕不是因爲玄嶽門…”

他實在搞不懂這司徒末哪裡來得這樣大的仇怨,外加這人說話最是惡毒難聽,聽得他心火沸騰,老人面上也沒什麼好表情了。

司徒末冷冷地打量着李玄宣,低聲道:

“那日山野相逢,若是早知你這個面目可憎的老東西是李家人,就該打殺了去…你…”

他咬了咬牙,陰狠地道:

“那安家盧家與虎謀皮,終究被你李氏所滅,倒是大快人心,當初你等做的好事害得我母親絕望自盡…終於等到這一天,叫你家也受一受我母族之苦!!”

李曦峻聽愣了,空衡更是瞪大了眼睛,李玄宣腦海中如雷霆轟鳴,閃過一幕又一幕,最後停留在了曾經讓李項平與李通崖擔憂不已的某一張面孔上……

“汲登齊!”

李玄宣失聲道:

“你…你是那汲家女…之子!”

“哈哈!不錯…”

他這話說到一半,李曦峻早已經反應過來,蓄勢已久,狠狠地拽了拽空衡的袖子,騰空兩步,拉出一道血光飛速遠去,就連司徒末都愣了愣,暴躁道:

“果然都是李通崖的種!奸詐如蛇!”

空衡與李玄宣心神鉅變,都還愣在原地,這才反應過來,空衡正準備拉着李玄宣飛起,卻見着譚邊已經升起一道金光,隔絕天地,將兩人籠罩在內。

司徒末冷笑地看着李曦峻的背影,道:

“你以爲我廢話個什麼勁?”

遠處李曦峻駕着血光,堪堪穿過陣法,正面卻飛來一金劍,埋伏多時,硬生生穿膛而過,將他釘在地面上。

血光乍現,少年撲通一聲倒下,李玄宣看的遍體發涼,他法力貫目,見着這孩子懷裡滾落出一枚沾血的李子,圓滾滾,足足蹦了兩蹦。

“小的倒是跑得快,中了【定廩鋒】,早死一步!”

司徒末面上浮現出一抹快意,這纔看向兩人,陰冷地道:

“你這老東西倒是有些閱歷,我母親是汲登玉!當年的汲家家主汲登齊正是大爺的親舅舅!盧思嗣、安鷓言屠了我汲家,以爲我父親被殺,卻想不到我母親已經懷了我…”

“本以爲你等會原路返回,不曾想拐來拐去,還到這泉屋山脈來了,我一頓好找,可算沒有讓你們逃出去!”

他臉上的表情殘忍兇戾,又帶着幾分報仇時特有的快意,哈哈大笑,冷聲道:

“我曉得你李家最是狠辣,李通崖又是劍道築基,故而母親從不敢提這事情,與我寄養在他人籬下…如今我已經築得仙基,多年的仇怨,也該好好算一算!”

李玄宣心中大震,腦海中過了幾轉,兩眼赤紅,咬牙掩飾道:

“當年汲家滅亡,兩山分別爲安家、盧家所據,與我家並無關係!”

“並無關係?”

司徒末冷笑一聲,勝券在握,並不急切,忍不住要反駁他,恨聲道:

“當年我汲家在那盧遠陸身邊安插了人,他是個大嘴巴,又暗自嫉妒李通崖,早就說得一乾二淨了!你以爲能騙過誰?”

‘原來是那蠢貨!原來是那蠢貨!’

李玄宣心中冰涼,有些喘不上氣來,胸口彷彿有火焰在燃燒,滿腦子都是外頭的李曦峻,面上的傷口隱隱約約開裂,浮現出金色的丹丸來。

老人一時間七竅流血,六道傷口也噴涌出血來,他瞪着眼睛,說不出話。

一隻手卻扶在了他肩膀上,放出溫潤的金光,迅速將他的情緒控制下來,傷口也慢慢合閉,空衡微微垂頭,溫聲道:

“長老施了仙法,莫要動怒,此間有小僧在…不必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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