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某處荒野之地。
只見荒山野嶺當中,來自各地的金丹期修士各自散開,或是獨自立於某座山峰的山頂,或是二三個相熟之人同處一山,都是伸長脖子觀望着天穹上空,眼也不眨。
元嬰期真人在天穹之上大戰,法力靈光遮擋的情況下,也就只有他們這些金丹期修士能夠看得清其中戰鬥經過罷了。
但實際上,除非是修煉着厲害的靈目神通,不然普通金丹期修士也只能看得清七七八八,難以盡觀其中變化。
“這都已經過去六個時辰了,青霄真人還未破掉這門分身神通,莫非真要讓天鏡真人拖到八個時辰結束不成?”
某座山峰上,蘇家老祖和三位相熟的金丹期修士同處於此,觀戰的同時,也是各自在傳音交流一些看法。
“青霄真人前輩也是有些倒黴,以他展現出來的大神通,換做另外一位元嬰初期修士,只怕是早就拿下了,何至於落入現在這等境地!”
“道友這話不對,若無此等玄妙神通傍身,天鏡真人又不是傻子,怎會願意和青霄真人賭鬥?應該是青霄真人錯估了天鏡真人的本事纔是!”
“還有兩個時辰呢,你們急什麼?我看青霄真人現在斬殺那些天鏡真人分身越來越容易了,說不定接下來他就能洞徹其中奧妙,一舉破掉這門分身神通!”
分心二用對於金丹期修士而言,不要太簡單。
在各自交流的時候,一點也不影響他們關注着天空中的戰鬥。
對於這場戰鬥的勝負,其實除了利益息息相關的青蓮觀和天鏡門雙方勢力修士,其他金丹期修士都不怎麼在意。
比如丹藥李家、陣法尤家這樣的金丹世家,只要沒有作死得罪過天鏡真人,在天鏡真人贏了後,他們也完全可以順勢倒向天鏡真人。
那樣他們說不定比現在還要過得更加滋潤。
金丹期修士,畢竟已經真正躋身到了修仙界高層,成爲了名副其實的高階修士。
哪怕是元嬰期修士,只要沒有明顯仇怨,對他們也會以籠絡爲主,不會輕易打殺。
周家之所以怕天鏡真人贏,也是因爲他們沒有可以拿到明面上的金丹期修士,又和天鏡門掌握實權的副門主餘景華有仇。
不然他們屠戮姜家和土雲嶺郭家這兩件事情,其實在天鏡真人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大事,未必會因此拒絕一個金丹世家的投靠。
畢竟一個金丹世家即使打殺了,也無法讓元嬰期修士獲得什麼有用的收穫,遠不如多一個金丹世家爲自己效力有用。
而就在長時間的消耗戰情況下,讓很多觀戰修士覺得天鏡真人可能成爲那個贏家的時候,天空中的戰局卻是瞬息萬變,產生了驚人的變化。
當是時,青霄真人突然大發神威,一下便動用各種手段滅掉了天鏡真人五個分身,逼得他急忙重新制造分身來替劫。
誰料這並非青霄真人的真正殺招!
就在天鏡真人主要力量都用在製造分身的剎那,青霄真人身上那件靈寶【青蓮化劫鎧】突然綻放出青色玄光,將其本人守護在了其中。
然後其本人卻是擡手一拍天靈蓋,一道青光頓時自他腦後涌出,顯現出了一個身高六寸的青色元嬰。
那青色元嬰活脫脫就是一個迷你的青霄真人,看起來有些可愛。
但是任何看見這一幕的修士,首先想到的都不是“可愛”二字,而是“元嬰出竅”四個字。
“元嬰出竅”可以說是元嬰期修士最爲大名鼎鼎的神通了。
那些低階修士口口相傳的傳說裡面,那些低階修士書寫的雜談筆記裡面,都對於這種神通有着種種驚人眼球的描繪記載。
有人說元嬰期修士人在洞府裡面坐,元嬰可離體出竅,攜劍出遊萬里,在萬里之外御劍斬人首級。
也有留下雜談筆記的人信誓旦旦記載,自己曾經在山中遇到一童子,對方揮手間便鎮壓了疑似三階妖獸的大妖,而那童子便是某位元嬰期真人出遊的元嬰。
還有人記載說某地曾有四階惡蛟作亂,吞噬低階修士和凡人無數,後來某位元嬰期修士以元嬰出竅大神通,將元嬰藏於某位紫府期修士的紫府當中,令其前往除蛟。
待到惡蛟出來作亂的時候,元嬰瞬間自那紫府期修士體內飛出,輕易便御使飛劍斬下了惡蛟首級。
如此種種,各種關於“元嬰出竅”的傳言數不勝數,也是真假難辨。
不過那只是低階修士對於元嬰期修士大神通的某些臆想罷了。
實際上只有元嬰期修士和極少數金丹期修士知道,“元嬰出竅”並沒有傳言那麼神乎其神,而且元嬰也沒有那麼厲害的本事。
實際上,元嬰本身不說有多脆弱,但是離體出竅後,的確鬥法戰鬥本領大大比不上有肉身依託。
同時元嬰一旦離體出竅,元嬰期修士的肉身就無法動彈了,隨便一個金丹期修士都有機會摧毀其肉身,令其只能奪舍他人肉身轉修。
甚至元嬰出竅後,每時每刻都要損耗修士法力元氣,長時間出竅的話,會讓元嬰期修士元氣大傷。
基本上,元嬰期修士之間的鬥法,不可能會有元嬰期修士突然讓元嬰出竅來直接參與戰鬥。
所以當青霄真人突然在戰鬥中元嬰出竅,委實是驚呆了在場的三位元嬰期真人,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那麼大膽子。
而作爲當事人的天鏡真人,更是震驚之中帶着極度的不安與驚慌。
他心裡清楚,青霄真人不可能是突然發瘋做出這種不智之事。
恰恰相反的是,青霄真人既然選擇這樣做,說明其心中肯定有不小的把握能夠憑此一擊定勝負!
可留給他的反應時間,真的太少太少了!
說時遲,那時快,青霄真人的元嬰剛一出竅,那柄青光飛劍便忽然縮小十幾倍出現在了他手中。
然後他一步跨出身影瞬間消失在了青霄真人頭頂,隨後便從一個天鏡真人的分身旁邊顯露出了身形。
而那個分身此刻已經被元嬰手中飛劍斬滅。
“瞬移之術!”
戰場外,銀月真人和紫陽真人看見這一幕,都是面色凝重的喊出了青霄真人元嬰所用神通。
元嬰本身乃是一種奇特的存在,非虛非實,卻又確實存在。
當元嬰脫離肉身桎梏,出現在天地之間的時候,他和天地法則的接觸就變得非常緊密,一些涉及到法則運用的神通,也就自然而然掌握了。
比如這“瞬移”神通,正常情況下就是元嬰後期大修士都掌握不了,只有化神真君才能掌握施展的出來。
但是修士的元嬰施展起此術來,卻是如吃飯喝水一樣自如,好像天生就會的東西一樣。
當然了,以元嬰施展此術,是非常損耗元嬰本身元氣的,每施展一次消耗的元氣,可能得打坐苦修幾年才能補回來。
而此時的青霄真人,卻好像完全不在乎元嬰本身元氣的損耗一樣,短時間內便接連瞬移數次,直接將天鏡真人的分身全部斬滅,只剩下了一個本體。
“你這是自尋死路!”
只剩下本體的天鏡真人,這時候卻是發出了充滿驚怒的咆哮怒吼。
他在分身都被斬滅後,總算是獲得了一個出手機會,當即便催動此前收起來的金色寶鏡,向着再度瞬移到自己身後的青霄真人元嬰照射出了一道毀滅金光。
但是那道毀滅金光眼看要射中目標之時,青霄真人的元嬰卻是朝他露出了個嘲諷笑容,轉瞬間又瞬移消失了。
這次瞬移過後,青霄真人的元嬰出現在了天鏡真人身前,然後直接對着近在咫尺的天鏡真人腦袋打出了手中青光飛劍。
飛劍出擊,劍身上燃燒着火焰般的青光,那是被元嬰本命元氣加持後顯現出的異狀,說明飛劍本身威能已經被催發到了極致。
這一劍,可以說是青霄真人凝聚畢生修爲的傾力一劍!
剎那間,天鏡真人體外的銀色光罩被飛劍一擊洞穿,如同穿破一張紙般簡單。
然後在天鏡真人怒目圓瞪之中,一劍洞穿了他的眉心,將他腦袋打爆了!
“青霄老賊,你敢毀我肉身,斷我道途,我發誓一定要殺光你的徒子徒孫,殺光你青蓮觀滿門上下!”
就在腦袋爆裂的剎那,一道金光忽然從天鏡真人體內激射而出,一閃便出現在了數千丈外,顯現出了一個抱着面金色寶鏡和儲物袋的三寸元嬰。
那是天鏡真人的元嬰!
在肉身被毀已經無法改變的情況下,他也是果斷的選擇了壯士斷腕,主動捨棄肉身讓元嬰出竅了,並且同樣靠着“瞬移”神通躲過了飛劍斬殺。
但是肉身被斬之仇,可謂是不共戴天。
因此天鏡真人的元嬰一旦脫離了險境,便神色憤恨的對青霄真人放出了狠話。
他怎能不恨啊!
作爲一個才結嬰不到三十年的元嬰期修士,他還沒有好好享受過元嬰期修士的風光,也本該還有非常遠大的道途。
但是現在肉身被斬,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找一個資質不錯修士奪舍轉修。
雖然說,元嬰奪舍後,修爲境界不會跌落,但是元氣大傷卻是免不了的。
而且接下來元嬰和新肉身的磨合適應,也是需要漫長的功夫。
更別說即使磨合適應了新肉身,日後修煉速度也會大受影響,基本上沒有多大可能再突破到元嬰中期了。
可謂是殺身阻道之仇!
如此大仇,縱然是殺了青霄真人,都不足以讓天鏡真人解恨,縱是屠了整個青蓮觀上下,亦然難消他心中怒火!
然而面對着那個三寸元嬰的叫囂,青霄真人的元嬰卻是冷笑言道:“殺光我青蓮觀滿門上下?你以爲你還有那個機會嗎?”
話語未落,便向着天鏡真人的元嬰追殺了過去。
頓時間,千年乃至萬年難得一遇的事情發生了。
兩位元嬰期修士的元嬰在空中你追我逃,頻繁動用着瞬移神通進行着追逐,很快便消失在了戰場上空。
見此情景,才從剛纔這一連串驚變之中回過神來的紫陽真人,不禁神色複雜的望向銀月真人說道:“銀月道友,這該如何是好?青霄道友他此舉……”
他想說青霄真人這種做法不合規矩,已經違反了他們這些靖國元嬰期真人之間的約定。
但是話語說到一半,他也迅速意識到,現在說這個似乎沒有什麼用了。
如今天鏡真人肉身已毀,元嬰還不知道能否逃過青霄真人追殺,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而且什麼規矩約定,也是他們這些元嬰期修士自己之間的小圈子說法,沒有真正公之於衆。
青霄真人不遵守的話,他們其實也拿青霄真人沒有辦法。
“等吧,無論青霄道友此行成功與否,相信他都會給我們一個交代!”
銀月真人也是面色複雜的望着半空中青霄真人那具肉身,無奈發出了一聲嘆息。
此時此刻,青蓮觀五位金丹期修士已經騰空而起,在向銀月真人和紫陽真人行禮過後,便守衛在了青霄真人肉身周邊,爲其護法。
而餘景華這位天鏡門金丹期修士,此刻卻是滿眼驚駭的望着那被銀月真人定在半空中的天鏡真人無頭屍首,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這個結果顯然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
他想過天鏡真人會輸,但沒想到會輸得這般悽慘。
倘若天鏡真人真的隕落在此,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有多慘。
青蓮觀是肯定不會繞過他的!
“天鏡老怪看來是要完蛋了,我可不能給他陪葬!”
“逃,必須馬上逃!”
“趁着青蓮觀的人現在沒有注意到我,必須馬上逃離靖國!”
餘景華一顆心狂跳,當即悄然轉身向着天鏡門山門方向逃竄而去。
就算要逃,他肯定也要把天鏡門寶庫裡面的東西席捲帶走,最好也能把自己從靈獸山莊帶過來的一些親信一同帶走。
這樣有着物資和親信弟子在,憑他金丹期的修爲,到哪裡都能打拼出一番事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