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習慣成使然
“大人，大人，找到了！”
倉惶而逃的楊明鎮回到守備營的營地，臉上的興奮難以掩飾。
正在營帳中看着地圖的楊正山聽到他的聲音，眉宇一挑，對身邊的韓承說道：“看來我們不用繼續呆在這裡睡覺了！”
他們已經出境八日了，而這八天除了最開始的四天他們需要行軍外，之後四天他們就一直在這裡休整。
不是楊正山想休整，完全是因爲他們找不到目標。
本來將士們都是抱着滿心的熱血和士氣出徵，結果出征之後卻一直呆在營地內無所事事，說實話，楊正山這幾天都感覺很無奈。
楊明鎮急匆匆的走入營帳，“大人，我們在西北方二十里外發現了胡騎的蹤跡，有十餘胡騎在那一帶活動！”
“哦！”楊正山雙眸亮起，“有沒有具體情況？”
楊明鎮興奮的情緒微微一滯，尷尬的說道：“還沒有來得及探查，我們發現他們的同時也被他們發現了。”
“那還等什麼，立即帶人去給搜！”楊正山倒是沒有怪罪楊明鎮。
楊明鎮嘿嘿一笑，連忙應道：“大人，我這就去。”
說罷，他又一溜煙的跑出來營帳，然後帶着上百騎兵急匆匆的跑出了營地。
韓承望着他們飛奔而去的身影，笑道：“小楊大人似乎很激動！”
“他啊，就是沒見過戰場的慘烈，心裡不知道畏懼！”楊正山搖頭笑道。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同理這些從未上過戰場的新兵也對戰鬥沒有敬畏。
越是身經百戰的人越是清楚戰場的殘酷，越是對戰場充滿敬畏。
“這可能就需要大人來指點他們了！”韓承說道。
楊正山再次搖頭，“有些東西是別人指點不了的，需要他們自己去感悟，去體會！”
他望着營帳外的將士們，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的。
如今的守備營，實力絕對算得上強大。
高達七成的武者數量加上數年的嚴格訓練，他們的戰鬥力遠超重山鎮絕大多數部隊。
但是他們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沒有真正的上過戰場。
他們需要戰場的血與火的磨練，需要真正的體會一下搏命廝殺才能成長起來。
楊正山覺得他們需要一場酐暢淋漓的勝利來提升士氣，提高心理素質。
……
就在楊明鎮帶領大量斥候在松原河上游搜索的時候，守備營營地西方三十里外的一座無名山谷中，也有上百胡騎從山谷內快速奔出。
山谷內則是成片的帳篷和數不清的牛羊，大量身穿開叉長袍的胡人正在其中忙碌着。
在中央區域，有一座與衆不同的氈帳，此時氈帳內坐着一位相貌粗豪，年近五十，一身鎏金的盔甲的漢子。
扎顏，東海胡族土默戈族落的首領，土默戈族落擁有壯丁一千八百餘，在整個東海胡族算是一箇中型族落。
自大凌王朝建立之後，東海胡族所有族落的首領都得到了封賞，其中土默戈首領扎顏就被封爲固山額真。
不過雖然扎顏得到了封賞，但如今的大凌王朝以戈爾沁、俄木布、察哈爾等幾個大族落爲主，其中戈爾沁爲王族。
像土默戈這樣的中型族落被排斥在王城的權力中心之外，不過扎顏卻是戈爾沁王族的堅定擁護者。
自承平二十三年開始，他以多次跟隨戈爾沁王族侵擾大榮邊境，他們的運氣很好，每次侵擾大榮邊境都會收穫巨大。
哪怕重山關之戰，戈爾沁王族損失慘重，扎顏依然堅定的擁護戈爾沁王族，對抗俄木布和察哈爾兩個大型族落對王位的覬覦。
如今大榮意圖討伐王都，扎顏心裡還是蠻沉重的，雖然他多次侵擾大榮邊境，但是大榮的強大早已深入人心，他對大榮還是充滿敬畏的。
不過在得知大榮派出了數十支守備營四處搜尋各部族落之後，扎顏心中的沉重就變成了嗜血和貪婪。
守備營，哈哈哈，那都是些什麼玩意？
居然敢冒冒失失的跑來北地，這不是來送菜嗎？
這幾日扎顏一直都有安排人四處搜尋進入北地的大榮守備營的蹤跡，而就在剛纔他收到了消息，說是在松原河畔發現了榮人的蹤跡。
因此，現在他的心情很好。
有榮人送上門來了，他已經做好了發財的準備了。
沒錯，在他眼中那些守備營就是肥羊，可以任意宰殺的肥羊。
他對重山鎮的軍制還是很瞭解的，直到總兵麾下的鎮標營，參將麾下的援兵營，屯堡內的屯兵，各城的守備營等等。
論戰鬥力，自然是鎮標營最強，援兵營次之，屯堡內的屯堡就跟農夫差不多，而各城守備營大多都是戰鬥力比較低的懦夫。
若不是有高大的城牆守護，這些懦夫就是他任意宰殺的對象。
而如今這些懦夫走出了城池，來到了北地，扎顏就彷彿看到了一隻只肥羊朝着他走來。
若不是要照顧族內的老弱婦孺，他真想帶着麾下的勇士出去尋找虐殺這些肥羊。
想着剛剛聽到的彙報，扎顏有些迫不及待的在氈帳中來回踱步。
“不行，不能在這裡死等，我必須儘快出擊，不然這隻肥羊會被別人搶走的！”
這周圍可不止他們土默戈族落，還有其他的中小型族落，若是送上門的肥羊被其他族落髮現了，那他們土默戈族落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到旁邊那個令他厭惡的鄰居扎爾茨族落，他更是坐不住了。 “來人，來人！”
爲了能吃下送上門的肥羊，爲了避免被鄰居扎爾茨族落壓一頭，扎顏決定立即帶領土默戈的勇士們出去尋找肥羊的蹤跡。
只要他們能找到這隻肥羊，他就會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下，不給扎爾茨一點機會。
很快，他就領着上千騎涌出了山谷，沿着松原河朝着東南的方向涌去。
而此時，楊正山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當成了肥羊，他還在等着楊明鎮的消息。
楊明鎮的消息來的很快，同樣也來的很突然。
離開時還是一臉興奮的楊明鎮，回來時卻是帶着掩飾不住的慌亂。
“大人，不好了，西方有大量胡騎朝着我們這邊過來了！”
本來他們是搜尋胡族族落的，結果他們剛剛抵達之前去過的那個山坳就碰上了一羣胡騎。
這次他可是帶了上百騎兵，面對的則是百餘胡騎，雙方人數相差不大，所以楊明鎮沒有選擇逃跑，而是想要抓幾個胡賊當舌頭。
結果呢，兩方針鋒對麥芒，正準備大戰一場的時候，西北方突然大地震動，大量的騎兵洶涌而來。
楊明鎮再次倉惶而逃。
他真的很委屈。
嗚嗚，我好不容易有出戰立功的機會，好不容易找到了胡族的蹤跡，結果戰鬥還沒開始，先狼狽逃跑了兩次。
只是想想，楊明鎮心裡就感覺憋屈，同時他又對即將到來的胡騎感到驚慌。
說到底他還是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小菜鳥，哪怕他現在的實力不弱，可這心理承受力還是低了些。
驟然看到上千胡騎洶涌而來，他有種心寒膽顫的感覺。
“大量，有多少？”楊正山身穿金漆山文甲，手提鎏金飛魚槍，從營帳中走出來。
“千餘騎兵！”楊明鎮連忙回道。
楊正山朝着西方瞥了一眼，不過西方是一個低矮的小山頭，他只看到有派出的斥候正紛紛飛奔回來，並未看到胡騎。
旁邊的韓承聞言，神色頓時便的緊張起來，倒是宋大山還算平靜，畢竟宋大山也是跟着楊正山戰鬥過很多次的。
“騎兵出營，步卒防守！”
楊正山沒有任何猶豫，立即下令道。
同時身形一竄，就跳上了不遠處的紅雲背上。
“騎兵出營！”
他揚起手中的長槍，再次呼喊道。
下一個，原本還安靜的營地立即變得騷動起來。
噠噠噠~~
一個個騎兵翻身上馬，跟着楊正山身後衝出營地。
剛剛出營時，這些騎兵還亂成一團，可是不過片刻，騎兵的隊列就變得整齊來。
等楊正山跑到營地東邊小山頭的時候，身後的三百多騎兵已經變得整齊如一。
這就是三年來訓練的成果，從慌亂到有序，從急切到鎮定，從亂七八糟到整齊如一。
有序，鎮定，整齊如一，已經成爲了守備營所有守備營的習慣。
不需要有人約束，也不需要有人督促，一切都是習慣成使然。
而同時營地內，韓承也在佈置防守，營地外圍本來就有馬車，大量的步卒分散到各自負責防守的位置。
刀盾手居前，藉助馬車做出防守狀，長槍手居中，將槍頭放在馬車上，隨時做好阻擊騎兵的準備，弓箭手居後，壓低身形等待着敵人的到來。
兩百鐵甲步卒聚集在營地出口處，長槍林立，肅殺的氣氛瞬間充斥在天地間。
宋大山身穿一襲黑色的鐵甲，手持一杆長戟，高大的身形讓他如同一頭怪獸般。
他大咧咧的站在一衆鐵甲步卒的前面，背脊挺直，雙目如電，緊緊的盯着西方的小山頭。
此時的宋大山可沒有半點憨傻的樣子，反而顯得威武強悍。
作爲楊正山身邊最器重的人，宋大山絕對是一個悍將。
雖然有時候宋大山表現的很憨傻，但是在關鍵時候，他的憨傻就會變成堅毅，變成無所畏懼。或許這是憨傻的另一種表現。
從楊明鎮進入營地，到楊正山領着騎兵來到營地東方的小山頭，前後也不過三四分鐘罷了。
可守備營千餘將士卻完整了整軍備戰，過程看起來有些混亂，但實則亂中有序，人盡其責，沒有半點畏懼和退縮。
而這個時候土默戈的千餘騎兵才姍姍來遲！
一道道身影從西邊的山頭上浮現出來，很快就形成了黑壓壓的一片。
楊正山騎馬站在東邊的山頭，隔着下方的營地與之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