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絕對是我在過去的二十年來最幸福的一天。早上起牀的時候,看着枕邊的程淺陽,這一切都不是夢,就連睡着的時候我都在擔心,明天早上醒來之後,會不會他就不在了,然後一個人衝出來告訴我,蘇染,你的夢該醒了吧。
還好,我醒來的時候他還在我身邊,閉着眼睛安靜的睡着,陽光透過窗簾照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像童話故事裡安靜的睡王子。我偷偷坐起來,把頭髮紮起來然後低下頭慢慢靠近他,結果在我的脣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睜開,我就像是個偷竊被現場抓獲的小偷,想要逃卻被抓住逃不掉。我看着程淺陽賴皮的說,我是想叫你起牀。
叫我起牀?他剛醒,聲音略帶沙發呀,聽起來格外性感,他笑笑,說,難道是你做好早餐了,讓我起牀吃早餐?
早餐?呵呵,今天天氣真好啊。做早餐?我內心嚎叫,我纔剛起就讓你迷惑了,哪裡有時間做早餐。
程淺陽開始還憋着笑,最後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他坐起來在我的額頭吻了一下,穿好衣服下牀。
看到他下牀,我突然變得很緊張,拉着他的衣角問,你要去哪裡?
他的手摸在我的頭上,安慰說,你不去做早餐只有我親自動手咯,難道你要讓我不吃早餐就去上班麼?
我...我不會。真的,我不會做飯,我做的早餐會吃死人的。
好啦,你再休息下,我一會上來叫你吃早餐。安啦,我不會逃跑。我程淺陽還是個負責的男人,再說了,就算我逃跑了,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廟啊,我的公司還在那裡呢。他看出我的不安柔聲安慰着,在那一瞬間我覺得這就是幸福了。
我一直知道程淺陽是個好看的男人,是個有能力的男人,我卻不知道這個男人會做那麼好吃的早餐,我咬着荷包蛋花癡兮兮的看着他,你還有什麼會的是我不知道的。
我會的很多,這個要你以後慢慢發掘咯,反正來日方長嘛。
也是哦,來日方長。我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吃早餐,等我吃完之後才發現程淺陽已經收拾好一切準備上班。我也來不及收拾跑到他面前攔住他,我也要去上班。
你?去上班?他問。
是啊,我好久沒去上班了,就該被炒魷魚了吧。
炒魷魚?誰敢炒老闆娘的魷魚?他笑笑,你上樓換下衣服,我去開車,在門口等你。
恩。我一溜煙的跑上樓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跑下來,他已經開出車在門口等着了。
他又確定似的問了我一遍,你確定你今天要去上班?
當然,我都準備好了。我握緊拳頭,我會努力工作的。
你呀,總是傻乎乎的,繫好安全帶咱們走。
OK。一路上我看着窗外的風景,我從來沒有感覺這個城市是這麼的好看過,綠樹紅花這一切的一切在此時看來都是那麼的順眼都是那麼的美好。突然我想到昨晚吃飯時候的那個女人,我側頭問程淺陽,你和那個洛雨很熟麼?
她啊,她和我是一起長大的,可謂是青梅竹馬,從小學到大學一直都是一個學校,關係很不錯。程淺陽回答說。
大學也一起?我記得你不是出國了麼?
是啊,當時洛雨是和我一起出國的,我們唸的是同一所學校。
我摸着下巴覺得有點不對頭,就算青梅竹馬如果沒有特定的關係怎麼會連出國都是同一所學校?除非......那個洛雨是不是喜歡你啊,或者是你喜歡過她?我小心翼翼的問。
喜歡?你想遠了,洛雨喜歡的人不是我,我喜歡的人也不是她,再說我的過去你不是很瞭解麼,洛雨比你還要了解,她怎麼會喜歡我。而且洛雨結過婚,可惜那個男人很早就死了,她的店之所以叫回憶也是她想要守着跟那個男人共同擁有的回憶罷了。以前他們倆經常在那裡吃飯,那個男人死了之後,洛雨就盤下了那裡,開起了現在的這家
店。
哦。我繼續看着窗外,果然是有故事的女人,那麼漂亮的一張臉背後竟然藏着這麼多故事。說起回憶,我的心抽搐的疼了一下,程淺陽輕描淡寫的說,你知道我的過去。他的過去,他和歐揚的過去,真的那麼容易就忘記了麼?這段時間程淺陽的轉變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本來還互相針對的兩個人,突然你儂我儂了。
程淺陽,你真的忘記了麼?我是真的不想問這句話,就在今天早上我還想過,我就這樣繼續欺騙自己,讓自己一直活在夢裡,假裝程淺陽愛的人一直是我,從來沒有過歐揚這個人的存在。
啊——程淺陽一個緊急剎車,由於慣性身子前衝,我驚叫起來。隨即而來的是苦澀,是沒有忘記所以才這樣的麼?
程淺陽把車停在路邊,扳過我的頭問,蘇染,我們就這樣不是很好麼?你爲什麼非要糾結過去呢?他的眉頭皺成一個很難看的“川”字,我伸出手想要幫他撫平,看到他的眼神,手停在了半空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我們這樣是很好,可是程淺陽,你確定你不是在騙自己麼?我又怎麼敢確定我不是活在夢境裡,等到夢醒了,你告訴我,蘇染,你那是在做夢,我程淺陽怎麼會看上你。如果不說清楚,我們之間永遠會隔着一個歐揚,誰都無法抹殺掉的人。
歐揚,是的,我們之間一直隔着這個人。
程淺陽,你愛我麼?我知道我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但是每個女人都會很傻的去一遍又一遍的問這個問題,明知道很傻還是希望知道答案,哪怕對方是欺騙也甘之如飴。我內心不停的說,程淺陽,你騙我吧,哪怕我知道你是騙我的,我還是會相信你的,真的。
蘇染,我在努力。他長嘆一口氣,他說,蘇染,你就假裝我很愛你不好麼?我在努力,難道你看不到麼?
是的,我看到了,他在努力,可是我卻不知道他努力的理由,爲什麼會突然努力,難道是因爲我的身份我的身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明知道這麼想是不對的,但是總不自覺的把所有事情都往這上面靠攏。
我突然不舒服不想去公司了。我打開車門準備下車,誰知他一把拉住我,低聲說,蘇染,你不要這樣。
我只是不舒服而已,沒有哪樣,晚上等你回家一起吃飯。
他的手鬆開,我下車轉身對他揮手,我的臉上帶着笑容,在別人看來也許我們還是像一對恩愛的情侶,只是我們的心情不同了,只有我自己能看到笑容背後的傷有多麼的嚴重。
程淺陽看着我,然後開車離開。我開始想,這是我第幾次看着他的車在我面前揚長而去呢。
蘇染,你是蘇染?
你是?我打量着眼前這個穿着粉色襯衫長得白白淨淨有點胖的男人,很是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我是簡寧啊,我們是高中同學。
哦,公主!原來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恍然,原來是建寧公主,以前的他瘦瘦弱弱的,現在竟然可以胖乎乎的,臉色也好了不少。
現在是暑假啊,我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你了,說你和那個什麼企業的老闆訂婚了,場面很是壯觀啊。
是啊,我訂婚了,那你怎樣?
你現在不忙吧,不忙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坐會兒吧。他提議。
好啊,附近有家店不錯,我們去那邊。我帶着簡寧走到附近的一家小店面坐下,倆人一人一杯飲料懷念着以前的生活,我們說到了段晴天說到了他的小女友也說到了當初和我一起叱吒的方格子。
方格子的事情我聽以前的同學說過一些,這是很遺憾,她是多麼豪爽的一個人,最後竟然因爲感情變成這樣。出事前幾天我還看到她和林曉筠一起吃飯,當時想上去打招呼的,結果我女朋友死活不讓我過去,說是討厭林曉筠。
你女朋友?
你認識的,高中時候你們還一個宿舍來着,叫李
樂詩,睡在你對牀的那個。
是她啊。我記得這個女孩,文文弱弱的一個人,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是很小怕嚇到別人似的,她的脾氣很好,對所有人都是和顏悅色的,唯獨對林曉筠總是不陰不陽的,說話的時候也喜歡夾槍帶棍的諷刺,和她平日裡的形象很不一樣,不過我們就相處了一年多,高二那年她就轉學了。
你還記得啊,我們倆準備大學畢業之後就結婚。
那恭喜了,那你記不記得你們看到林曉筠和方格子那天是幾號?
七號,那天是樂詩的生日,所以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方格子似乎很衝動,老遠都能聽到她衝着林曉筠大喊,說什麼你騙人之類的話,最後倆人不知道怎麼了還潑了對方一身水。那天在那家飯店吃飯的人都愣住了,沒想到兩個女人能鬧到這個程度。等一下,我接個電話。
恩,好。
七號?也就是彭家川結婚的前一天,爲什麼林曉筠和方格子會突然見面?難道說這個消息是林曉筠告訴方格子的,然後激怒方格子讓她去大鬧婚禮?怎麼可能,林曉筠沒有理由這麼做啊,方格子和彭家川的事情一點都影響不到她的利益,她沒有必要去做一些出力不討好的事情纔是。
蘇染,蘇染。簡寧推了我的胳膊一把,我纔回過神,他說,樂詩就在附近,她說一會兒過來。
好啊,好久沒見了,我也想見見呢。我應和着,心裡還纏着剛纔的謎團,林曉筠到底爲什麼要突然見方格子還是在彭家川結婚的前一天。
沒過一會兒,李樂詩就過來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文文靜靜的,叫我名字的時候聲音軟軟的,很輕,她說,蘇染,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你不是也要恭喜我訂婚的事情了吧,剛纔簡寧已經說過一遍咯。
他說是他的,我說是我的啊,訂婚快樂。李樂詩坐到簡寧的身邊,輕聲對簡寧說,我想吃路口那裡的春捲,你幫我去買一個好不好。
簡寧撇嘴,大清早的哪裡會有人賣啊。
我不管,我一定要吃,人家沒出來你就在那裡等着唄,剛好留點空間讓我和蘇染說女生之間的悄悄話。
好,老婆最大。明知道現在賣東西的還沒有出來,簡寧還是拗不過李樂詩的撒嬌出去買春捲去了。他剛離開,李樂詩就盯着我一動也不動,最後說,蘇染,林曉筠還好麼?
我有些吃驚,剛纔簡寧分明說過李樂詩討厭林曉筠的,爲什麼她的第一句話不是問方格子而是問林曉筠?她挺不錯的,跟着媽媽進了豪門,現在還算是我的小姑子呢。
蘇染,有些事情我放在心裡好幾年了,一直不知道怎麼和你還有方格子說。你知道的吧,以前我就不喜歡林曉筠總是對她冷嘲熱諷的,那是有原因的,我看不慣一個女生爲了自己的嫉妒心爲了自己的利益那麼對待朋友,但是我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我感覺到她要對我說什麼,正當我準備聽她和林曉筠的恩怨的時候,她突然說了一句,我被強姦過,林曉筠找的人,就是因爲我知道她的所有,我對她冷嘲熱諷,所以我纔會在高二那年突然轉學離開。蘇染,你這人,對所有事情都可以不認真,但是你對感情的那種執着是誰都比不上的,你和方格子的感情一直是我很羨慕的,可是你們之間還有一個林曉筠,這個女孩的心底是多麼陰暗,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我本來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心裡,可是那偏偏讓我看到了她和方格子,第二天我又聽說了方格子被拘留的消息,我再也沒有辦法沉默下去。
李樂詩,你這是開玩笑的是不是,我知道林曉筠這人任性,但是她絕對不會做那種事情。你該不會是最近小說看多了吧。我哭笑不得,我怎麼感覺她說的比程淺陽說愛我還狗血。
蘇染,你聽我從頭說吧,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她的聲音依舊軟軟的,可是從她嘴裡出來的話,像一把刀子,把我一刀一刀的凌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