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雪菲捂着臉,已經是哭的痛徹心扉。她日思夜想的夫婿,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沒有一句問候,居然揚手就打人。她自小被戴思源夫婦捧在手心裡長大,幾時受過這種委屈?還有,他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趕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是不是她若不設計阮筠婷,他也不打算與自己相見?他回到樑城多久了?他難道不想念她?好,就算是不想她,他總要回去看看裕太妃,看看萱姐兒吧?不要她這個王妃不打緊,怎麼連娘和女兒都不去看!?
戴雪菲跌坐在地,哭的肝腸寸斷。
韓肅沉着臉,面色變了幾變。突然道:“你爲何要被判我。”
背叛?戴雪菲一愣,仰起頭來怒道:“我何曾背叛過王爺?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想要我,直接休了我便是,做什麼要如此誣陷於我!”
“誣陷?”韓肅緩緩蹲在戴雪菲面前,嚴肅的道:“難道你不是與呂妃串通,治我於險地?說!她許了你什麼好處,你要背叛我!”韓肅大手擡起戴雪菲被淚水溼潤的下巴,銳利的雙眼直視她的。
戴雪菲茫然的道:“你說什麼,我不懂……”
“我一直以爲你是聰明人,應當明白過年的時候皇上爲何要讓你和母妃還有萱姐兒進宮。”
當然是因爲忌憚韓肅手握兵權,且朝中呼聲高,又有調動京畿衛的權利。戴雪菲依舊茫然。
韓肅道:“若今日,西武郡主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覺得你會摘得出去嗎?你是我韓肅的妃子!”
戴雪菲眨了眨眼,隨即臉色煞白,忘了委屈,忘了哭泣,雙手握住韓肅的手:“王爺。我真的沒有與呂妃串通要治您於險地,我只是看不慣阮筠婷……我,我沒有想那麼多……”戴雪菲茫然無措起來。
是了,若是阮筠婷有個什麼,她定然會被查到,到時候皇上若有心藉此機會收拾韓肅,只需說她是受了韓肅的指使,要挑起西武國與大梁國的爭端。這可不是小罪名啊!到時候,呂妃肯定不會承認她們曾經的密談,還不是要她自己頂缸。還會帶累韓肅。
韓肅沉默的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古井,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許久。韓肅道:“罷了,我信你沒有背叛我。”
韓肅雙手託着戴雪菲的手肘,將她扶起來,又道:“只是,你不該去害阮筠婷。如今我們已經岌岌可危。我正急於澄清自己並無二心,想要擺脫這種困境,你是我的妃子,是我的家人,你做的,就算不是我指使。旁人也會認爲是我指使,你這麼做,當真是陷我於危難之中了。”
“我不是有心的。”戴雪菲羞愧難當。心中將呂妃詛咒了千萬次,正在想要如何對韓肅說,才能讓韓肅信她時,身子突然被韓肅摟在懷中。
戴雪菲驚訝的長大眼,靠着他的胸膛。有些不可置信:“王爺?”
韓肅的嘆息從頭頂傳來:“傻瓜,你到底在計較什麼?妒忌什麼?你纔是我韓肅的妃子。是我女兒的母親啊。”
戴雪菲的眼睛瞬間溼潤,這少有的溫柔,才顯得更加珍貴。
韓肅哄着她:“好了,我打你,是因爲以爲你和外人合夥來算計我。如今既然知道你是無辜的,我爲方纔的衝動道歉。”
“王爺,您不要這麼說,是我做事太沖動,欠考慮。”戴雪菲急急的搖頭,只覺得這個溫暖和堅實的懷抱可以依靠一輩子,這個男人能夠偶爾溫柔的對她說話,她已經很滿足了。
韓肅的雙手仍舊擁着戴雪菲,任由她在自己懷裡撒嬌似的蹭着臉頰,面上冷然,沒有表情,聲音卻出奇的溫柔:“罷了,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想,只是今日的事情鬧的太大,要不是我的人發現了有這個跡象,及時稟報了我,我又恰好因爲有事要辦而在大梁城,事情的後果將有多嚴重?你往後腰多注意,就算不能與阮筠婷做朋友,好歹不要去招惹她,她現在地位身份不同了。”
“是,我知道了。”戴雪菲幸福的笑着。
“還有,我回來的事情,你千萬不可說出去。外人問起來,你也不要說今日來過這裡。”
“是是,我懂。”戴雪菲連連點頭,仰起頭看着韓肅,“但是那些人會不會說出去?”
韓肅笑的很溫和,緩緩鬆開懷抱,道:“我已經打點好了,應該不會。總之,咱們家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上,你做什麼事情都要小心,要以家族利益爲重纔是要緊,就算不是爲了我,也要爲了萱姐兒。‘
戴雪菲重重的點頭,行禮道:“是,妾身知道了。王爺,您在邊關過的可好?”
……
韓肅便笑着和戴雪菲耐着性子說起話來。
此刻在茶療門前,君蘭舟已將事情原委告訴了阮筠婷,知道君蘭舟不是去嫖,紅豆早已經紅了臉。
阮筠婷嗔道:“這麼說,今日就算我不安排牛山和張儀還有我的護衛跟蹤保護,我也不會有事了?”
君蘭舟笑道:“是。”
“麻煩你,以後有事難道就不能跟我說一聲嗎?”阮筠婷有些氣惱。
君蘭舟便笑眯了眼睛望着她,漆黑的眼珠像是明亮的黑寶石,“我說過,往後不希望你什麼事情都操心,你只需要安心養好身子就是。再說有我和文淵兩個人,難道還有計算不成的事情?”
阮筠婷微微笑着,心湖中好像落下了一顆小石子,有漣漪一圈圈的盪漾開來。
以君蘭舟的聰明,難道猜不到他最近的行爲,會因窮她的懷疑嗎?肯定能猜到,但是他什麼都不解釋,寧可冒着被猜疑,也要爲她將事情擺平。
或者說,這也是君蘭舟對她的相信?就好似她相信君蘭舟不會去亂搞,他也相信她不會蒲風捉影,會信任他。
這重難得的默契,讓人心裡都脹滿了幸福感。
君蘭舟原本就擅長察言觀色,對阮筠婷他又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見她的表情,就隱約猜得到她心中所想,自己也就放心了。
她果然明白他,就如他明白她一樣。
兩人並沒有說很多的話,只是沉默的看着彼此,紅豆卻莫名的覺得空氣都濃稠起來,自己站在這裡好似不合時宜,剛要離開,卻見茶館的門開了,韓肅和戴雪菲一前一後走了出來。韓肅面無表情,戴雪菲確實滿連幸福。
捱了打,還能笑的這麼幸福?不知道韓肅用了什麼手段。阮筠婷疑惑的眨着眼。
韓肅便讓戴雪菲先回去,自己則是戴了風帽遮住半張臉先走了。
戴雪菲看着阮筠許久才離開。韓肅說過,就算不能好好相處,至少不要爲敵,她聽話也就是了。
阮筠婷更加驚詫了,戴雪菲竟然沒有擠兌她幾句,就這麼走了?這有點不像戴雪菲的性格。
回程,阮筠婷和君蘭舟同乘一輛馬車。
君蘭舟望着阮筠婷姣好的側臉,神情探究。
阮筠婷便撐着下巴問他:“怎麼了?一直盯着我看?”
他是在看她還有沒有那麼抑鬱。君蘭舟笑着搖頭,“就是想你了。”語氣輕快。只要她不繼續拿水秋心的死來自我折磨,他就有把握將她身子調理好,甚至比以前還要強健。
阮筠婷笑:“每天都見得到,還說什麼想不想的。”
“是啊,每天都見得到,卻比以前更想。”君蘭舟嘆了口氣,委屈的道:“你說,是不是給我下了什麼咒?”
阮筠婷自然知道他在玩笑,配合的道:“是下了咒,你若是不聽我的話,就要爆血管而死了。”
君蘭舟嘻嘻笑着:“若是你真的不理我,我纔要爆血管而死。”
阮筠婷起初沒明白,想了想才明白他暗指什麼,禁不住羞惱使勁捶了他兩下。君蘭舟樂不可支的捱了大,隨即笑着拉着她的手道:“好了,既然消氣了就聽我說個正經事。”
“什麼事?”
君蘭舟便面色嚴肅的低聲道:“我已經動手開始轉移了部分資金,命可靠的人暗地裡做了別的生意。”
阮筠婷一愣,隨後瞭然,君蘭舟是在防備韓肅!
難道韓肅已經有什麼行動,是她不知道的?不應該啊。現在正是他們同仇敵愾的時候,韓肅對他們有所防備,派了牛山和張儀監視是可以理解的,可若是要對他們下手,那豈不是自斷臂膀?
見阮筠婷面色變了幾變,君蘭舟忙笑着安撫她:“你別多想,我只是做兩手準備,跟你報備一聲罷了。現在咱們的銀子都在明面上,這樣並不好。”
“狡兔三窟,你做的是對的。”阮筠婷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只是我希望咱們的 防備永遠是多餘的。”
“我也希望如此。”
君蘭舟凝重的表情,讓阮筠婷不得不猜測是不是這一次韓肅歸來,讓君蘭舟發現了什麼。君蘭舟縝密,或許他是已經看到了苗頭,纔會如此急着要另開爐竈吧?
阮筠婷原本算的上輕鬆的心情,又一次沉重起來。不是面對不了現實,而是不願意去面對。可現實的走向,又何嘗會因爲她的意願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