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歡喜不已,只顧着拉着阮筠嵐大步往裡走,連徐向晚也顧不得了。她平日禮數週全的很,難得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幾人都看得失笑,君蘭舟留意徐向晚的神色,見徐向晚笑的很是真誠開懷,並沒有介意,也爲阮筠婷放下了心。
到了悠然堂,阮筠婷拉着阮筠嵐在靠窗的圈椅挨着坐下,“你怎麼突然來了,也不事先告訴我一聲?”
阮筠嵐也不客氣,笑嘻嘻的坐在阮筠婷身邊,和她拉着手說:“我若早告訴你,就沒有了這種驚喜的感覺了。”
阮筠婷看向衆人,“你們看看他,這哪裡是驚喜?虧得我心臟沒問題,否則不成了驚嚇了。好端端的回來,我還會以爲是不是父王怎麼了。”
徐向晚掩口而笑:“看你笑的那個樣子,開心就是開心,偏要心口不一,嵐哥兒,我可要幫你姐姐作證,你同你父王去了西武國之後,她可有段日子就像沒了魂兒似的,吃什麼都要說這個嵐哥兒愛吃,見了什麼也都說嵐哥兒喜歡。每次進宮去看我都要提起你。我聽的耳朵都起繭了。”
阮筠嵐笑了,拉着阮筠婷的手搖晃:“我們姐弟倆個一起長大,很少有分開這麼久的時候,這還是頭一次。”望着阮筠婷,眉頭微蹙:“我總擔心你被欺負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現在要有這種事也是我欺負人。”阮筠婷眼睛笑彎成兩彎月牙。
嬋娟和紅豆聽說阮筠嵐回來了,這時也趕着來請安,給衆人上了茶。阮筠婷便笑着問:“嵐哥兒,你這次是爲了什麼回來?”
阮筠嵐渴了,也不顧着那麼多的規矩,先吃了兩口茶才道:“還不是擔心你麼,你信裡寫的那麼嚇人……”說到此處看了一眼君蘭舟。轉而道:“眼看着要到月夕節了,左右西武國也要來進貢,父王就求了皇伯伯這一次讓我一起來。”
“那父王也來了?”
“父王和瓊華隨後纔到,我是先出發趕來的。”
阮筠婷想起自己兩次給端親王的寫的信,幾乎稱得上威脅,還句句血淚,臉上未免有些發熱。
君蘭舟則是咳嗽了一聲。
韓肅見阮筠婷姐弟二人聊的開心,便站起身道:“筠婷,我先回府了,手頭還有一攤事要忙。”
伏鄂見狀也站起身告辭。
阮筠婷便同君蘭舟和阮筠嵐一起送他們出門。回來時候直接吩咐嬋娟:“吩咐廚房預備食材,我要做幾個拿手的菜。”
君蘭舟笑道:“看吧,我師父回來這些日也沒瞧見你姐姐親自下廚。看來我們的地位還是不夠啊。”
阮筠嵐嘿嘿的笑,水秋心也莞爾。阮筠婷不依拉着徐向晚的手:“瞧瞧他,前幾日剛下出,他才險些將盤子都吃了,現在又來說我沒做過。”
徐向晚笑道:“他是矛盾的很。捨不得你煙熏火燎的到廚下去,還貪嘴想吃你做的菜,誰讓你練了一手好廚藝的。”
阮筠婷下廚做了八個菜。幾人也不管什麼身份差異,同桌而食,歡聲笑語。餐後,大家都識相的給阮筠婷姐弟留了說話的空間。各自回去休息了。
阮筠婷這才拉了阮筠嵐道後宅的正屋裡問:“父王怎麼樣?可生我的氣?”
“知道他會生氣,你還寫那樣誅心的話來氣他?”阮筠嵐撇嘴道,“你呀。有了個蘭舟,是不是連我和父王都不想要了?”
“怎麼會。”阮筠婷苦笑:“我是都放不下,纔會如此爲難。否則大可以和蘭舟遠走高飛不過問這些事,藏起來就好了。我也是真的被逼無奈。”擡眸看向阮筠嵐:“那個昭陽郡主,到底是怎麼回事?”
“昭陽郡主是二皇叔的長女。喪夫多年,蘭舟的事是她自己與皇伯伯提起的。想來是蘭舟去西武國時候,她自個兒在宴會上相中了蘭舟。”
“是麼。”阮筠婷撐着下巴嘆了口氣,君蘭舟那個長相,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剛剛去西武國的時候,臉上好像還有疤痕呢。就是如此,也叫昭陽郡主看上了?不愧是同宗的親戚,眼光都是相同的。
阮筠嵐察言觀色,見阮筠婷一幅鬱悶不已的模樣,笑道:“不過上次你寫了那封信之後,父王已經對你們的事情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不論是昭陽郡主和蘭舟,還是伏將軍和你,父王要逼迫也都要先掂量一番。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
“前一陣子大梁皇帝私下裡與皇伯伯通信,提起想迎娶西武國一位郡主,以示兩國邦交友好長存,字裡行間句句都暗指你,皇伯伯好像動了心,不過父王一直沒有鬆口急於撮合你與伏鄂將軍的事,皇伯伯也就沒有逼迫父王,這事情也就暫時擱置了。”
“看來皇伯伯很在意父王的意思?”
“是的,你若是回了西武就知道了,西武國王室成員之間的關係,遠遠沒有咱們預想中的那麼複雜,好似都很認親,很團結的。當然,其中不乏勾心鬥角的事,但若真發生了什麼,雷家人是會團結一致對付外敵的,絕不會做相互拆臺的事。而且父王和皇伯伯兄弟關係特別好,皇伯伯很尊重父王的意思。”
阮筠婷聞言便站起身,笑着道:“若是這樣,那還好辦一些。”
阮筠嵐見狀便揶揄的眨眼:“是呀是呀,你那信寫的我瞧了背脊上汗毛都豎起來了,就怕你真的有個什麼。你以自身作威脅,當真是那捏住了我和父王的七寸,還真夠狠的。”
阮筠婷這會兒臉上已經紅透了,拍了阮筠嵐肩膀一下,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嘲笑我,若是你與清歌郡主之間也有這麼多坎坷,說不定你會做出比我更瘋狂決絕的事。”說罷,竟發現阮筠嵐臉上有些不自在的紅暈。
阮筠嵐見他如此,心情大好,嘻嘻笑着趕他回房去休息。
阮筠嵐回來的日子,時間過的好似特別快,轉眼間就到了八月十三,南方戰事告急,韓肅身體“痊癒”,自請離都,朝中以呂國公爲首許多大臣都上摺子反對,但韓肅這一次大勝,威望甚高,反對之人最終仍舊是少數,皇帝想要順水推舟也沒有推成,還要做出一幅完全信任的模樣,在宮中設宴爲韓肅踐行。
八月十四,南郊。
韓肅帶了兩百名親兵,於城外列隊準備啓程。
君蘭舟扶着阮筠婷下了馬車,伏鄂那項已經翻身下馬,快步到了韓肅跟前,一拱手道:“文淵,祝你此番馬到功成,再次揚名!”
“多謝青天兄吉言!”伏鄂字青天。
聽他們這般熱絡的說話,阮筠婷知道韓肅拉攏伏鄂的目的早已經達成了,與君蘭舟相攜到了跟前,“文淵,你要保重自己,可不要受傷了。”
韓肅微笑着點頭:“我無礙,你知道的。”
阮筠婷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南邊的第二次叛亂是韓肅和君蘭舟一手策劃的,可她仍舊免不了擔憂:“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也要小心提防着纔是。”她指的,當然是皇帝是否會洞察其中原由,藉機發難。
韓肅一顆心早已經被幸福感填滿,意氣風發的笑着道:“放心,我雖然上了戰場,可明刀明槍的並不可怕,你身在都城纔要小心,須知道暗箭難防,凡是不要多操心,養身子爲主,什麼事情依靠蘭舟便是。”一拍蘭舟的肩膀:“我兄弟的本事,你沒有親眼見過,不會知道,他運籌千里撒尚且遊刃有餘,保護你安危易如反掌。”
君蘭舟咧嘴笑了:“沒有這麼誇自己人的。”
聽他這樣說,韓肅更加歡喜了,這是君蘭舟第一次當面承認自己是他的自己人,雖然近一年來,他們兄弟一直是同心同德。
伏鄂雖然仍舊瞧不起君蘭舟,可他是神醫高徒,下一代的“見死不救”自己怎麼也要尊重一點,在一旁一直都微微笑着點頭。
韓肅便拉過君蘭舟的手,道:“兄弟,你過來一下,大哥有話要跟你說。”
伏鄂和阮筠婷見狀,自然迴避到一旁。
阮筠婷到了馬車跟前,選在庇廕的一邊站着,伏鄂和阮筠婷獨處,似乎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站的很是僵硬。阮筠婷也不主動說話,而是看着不遠處的二人,猜測他們會說些什麼,只見他們低聲言語了幾句,君蘭舟頷首,韓肅便一揮手,從隨行的親兵中走出兩人到了跟前,一同給君蘭舟單膝跪地行禮。
那兩人其中一個二十出頭,面生的很,另外一個卻是阮筠婷熟悉的。
“牛山?!”
阮筠婷疑惑的驚呼。
那邊幾人聽到動靜,都看向阮筠婷這邊,牛山見了阮筠婷,臉上立即紅了,猶豫了一下,果斷起身過來,給阮筠婷行了大禮:“牛山從前對不住郡主,郡主沒有爲難我娘,小人感激不盡,從今以後跟着王爺,定當肝腦塗地,請郡主寬宏,原諒小人。”
阮筠婷看了他半晌,心中漸漸消化着牛山突然出現代表了什麼的信息。看來,韓肅已經成功的得到了蕭北舒經營多年的那股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