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肅與君蘭舟兄弟二人通信不斷,一來是爲了共謀大事,二來是因爲他知道阮筠婷必然和君蘭舟在一起,寫給君蘭舟就是寫給阮筠婷,他如今爲阮筠婷的表兄報了仇,也算是了了她一樁心事。
韓肅的私人信籤送到君蘭舟手裡的同時,御書房中,皇帝手中的則是一份正兒八經的由監軍呈上的奏摺:
“……裕王設計圍困趙慶一部主力於疊石關,身先士卒,衝殺陣中,斬敵首無數,怒劈趙慶,懸其屍身於彭城血祭冤魂,趙慶一部潰不成軍,收復南楚指日可待……”
“好!”皇帝大笑,將奏摺啪的一聲扔在桐木黑漆桌案上,蹭的站起身,負手來回跺步,“文淵當真是好樣的,是韓家的好男兒!”
德泰見皇帝龍顏大悅,知道邊關必然有好事發生,笑着道:“皇上福澤深厚,知人善任,發現了裕王爺的人才,力排衆異,如今邊關大捷,擱在旁人說裕王爺神勇,要奴才說,這都是皇上您的功勞纔是。”
“你這狗奴才。”皇帝擡腿踢了德泰的屁股一腳,力道卻不大。
德泰嘿嘿笑着,知道自己這馬屁拍的皇帝舒服,摸了摸屁股道:“奴才說的可都是實話,也只有皇上慧眼識英雄,才能讓端王爺有表現的機會啊。”
皇帝聞言笑着,當真覺得韓肅給皇家人增了光,這一遭一雪前恥,讓天下人都知道皇家並非無能,有能力爲彭城的百姓報仇,能夠守住國門,更能開疆闢土,韓肅這一次做的漂亮。也不枉費先前那一計搭上了徐承風和彭城的三萬守軍以及上萬百姓的性命。
可惜啊,韓肅不是他的兒子。皇帝想起自己那幾位資質平庸的皇子,腳步漸緩。再想起韓肅的父親是與他關係最親密的十四皇帝,是被他親手害死的,突然覺得臉上一陣燥熱,心也砰砰的直跳。一種不願意承認的羞愧形成泥沼,他只覺得自己在不停的往下陷。
皇帝臉上笑容淡去,抗拒的將背挺的筆直,他絕不會承認自己也有愧疚,作爲一個君王,他不能有這種情緒。現在不論是爲了已逝之人傷感還是爲親侄子的成就開懷,都不該是他有的情緒,他要擔心的,是韓肅此番作爲必定揚名天下大快人心。先前設計的一切。本意是爲了出師有名、士氣高昂的一舉拿下南楚國,沒有想到,所有的一切竟成了韓肅揚名立萬的鋪墊。
韓肅承襲裕王爵位,本就掌管京畿之中護衛大權,並非是九王爺那般的閒散王爺,先前壓制着他,可以用年輕經驗不足能力有限作爲理由。可如今他大功立下,充分證明了他的能力。加上全國百姓的推崇和愛戴,他將成爲比十四弟還令他棘手的人。加上十四弟畢竟死在他手中。他如何能將京畿衛交給十四弟的兒子掌管?他不放心啊!
皇帝臉上笑容不再,面色陰沉凝重的坐回龍椅,看來,他須得好好想法子了。
韓肅打了勝仗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全城、乃至全國上下都是韓肅疊石關力劈趙慶的傳奇,街頭巷尾酒樓茶館。說書先生將韓肅的事蹟編排成一套書,分上中下三集每日連番講述,樑城中的氣氛,一時間比過年時還要熱鬧。
裕王府。
戴雪菲怒急攻心,揮手掃落案几上的茶盞。碎瓷聲嚇的小丫鬟一個哆嗦。
“全城上下都知道了。我卻不知道!”戴雪菲大吼,扯住大紅桌巾用力一拉,桌上的梅瓶陳設都稀里嘩啦的掉落在地,又是一陣尖銳的破碎聲。
“王妃息怒啊。”丫鬟婆子跪了一地。陪嫁的趙嬤嬤道:“王爺在打仗,刀光劍影的,沒有空閒來信也是有的,再說這戰場上的情報極爲機密,王爺哪裡敢泄密啊。”
“我就不信他也不給阮筠婷去信!”戴雪菲眼睛紅紅的,聲音哽咽,咬着嘴脣道:“再如何,我也是萱姐兒的娘,是他的正妃!他一顆心不在我身上也就罷了,怎麼連自個兒孩兒也不在乎!自從出征,竟連一封家書都沒有來過!”
“王妃想多想了。”趙嬤嬤站起身,扶着戴雪菲的胳膊在一旁坐下,擺擺手示意小丫頭們將屋裡收拾乾淨。柔聲勸說道:“萱姐兒還小呢,再說這等事王爺也不會與孩子說不是。南疆那邊戰事緊張,王爺每天都有生命危險,王妃也要多體諒王爺纔是,王爺不問府裡的事,正是相信王妃的表現啊,他若不放心府裡,不放心萱姐兒,三五日一來信督促,王妃是不是也要生氣?”
戴雪菲發過火,心裡好過了一些,聽趙嬤嬤說的也有道理,心下漸漸平靜了,嘆息道:“不是我要生氣,而是王爺做的太叫人生氣。今兒個要不是出了趟門,我都不知道我的夫君已經成了大英雄,我們本該是最親密的人,可他的事街頭巷尾都傳開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不知道呂國公夫人的臉色當時有多嘲諷,多讓我下不來臺。”
“是。老奴能理解。不過王妃也想想,王爺平定南楚已經是早晚的事,此番立了如此大功,必定受到皇上的重用,王妃也與有榮焉啊,不是老奴多嘴,您現在啊,就該將身子調養起來,”接過丫鬟重新沏的茶端給戴雪菲:“王爺回來了,趕緊給王爺添個小世子,那纔是最要緊的。”
戴雪菲聞言臉上緋紅,不過也贊同的點了點頭。趙嬤嬤說的的確有理。
“王妃。”外頭有小丫鬟進門,雙手捧着一封信上前:“有您的信。”
趙嬤嬤笑了:“莫不是王爺寫來的家書?”
戴雪菲放下茶盞,急匆匆起身接過,看信封上的字有些陌生。拆開信封展開信紙一瞧,臉上的笑容凝固,血色立即從臉上褪去,目光怔然,信紙飄飄落地。
那信紙上,分明寫着,戴思源不堪風寒,已經病重。
西武國,敕造端親王府。
雷景煥將手中信紙連看了三遍,氣結的拍案而起,肩上黑雕絨大氅掉落在地也不管,怒衝衝的罵道:“臭丫頭,竟然敢威脅老子!”
阮筠嵐穿着楊妃色錦緞窄袖長袍,頭戴白玉冠,眉心一點硃砂痣襯的他面如冠玉,聞言蹙眉,俯身撿起信紙看了上頭內容,無奈的笑了:“姐姐這個性子也不知道像誰,看來她是真的認準了蘭舟。”
雷景煥深吸了口氣以平息怒氣,做回太師椅,中肯的道:“蘭舟的確是人才出衆,無論是相貌還是文學都配得上你姐姐,可是他……”雷景煥欲言又止,君蘭舟父母的事對他來說是個污點,不到必要時候,他也不願意宣揚,免得他以後沒法見人,轉而道:“總之我問過水神醫,他和你姐姐血液不和,不能在一起。”
“血液不和?”阮筠嵐在一旁坐下,道:“可是看姐姐的信,無論血液和與不和,她都定是跟定了蘭舟。咱們現在遠在西武,臂長莫及。再說有些事越是阻止,就越嚴重。”
雷景煥何嘗不知道這一點?無奈的皺緊了眉頭,正當這時,有下人到了廡廊下道:“稟王爺,世子爺,伏莊主求見。”
雷景煥和阮筠嵐對視了一眼,是伏震寰?
“快請到正堂。”站起身,雷景煥道:“伏莊主是伏鄂的父親,你與我一同去見見。”
阮筠嵐便蹙了蹙眉。
雷景煥見狀笑着問:“怎麼了?”
“那個伏鄂高傲自大,帶着一股子世家子弟的自負,我看不上,姐姐也必然不會喜歡”阮筠嵐肯定的道。
雷景煥聞言笑了,心道兒子還是孩子氣的很:“伏鄂年輕輕的便任庶二品輕車將軍,又是那樣的家世,自負一些也是難免的,不過你看他的人品,難道不夠配你姐姐?”
阮筠嵐一時語塞,說起來,他們與繡劍山莊結了親事對他們只有好處,“可也要看姐姐喜不喜歡。”
“屁話!”雷景煥拍了兒子後腦勺一下:“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親生父親,難道還會害她?還是你懷疑我的眼光?”
“父王。”阮筠嵐無奈的扶正被打歪了的發冠,“您打我也沒用,姐姐那個脾氣都能說得出以死相要挾的話,就是她真的鐵了心了,我怕她會想不開。”
想起上一次阮筠婷爲了君蘭舟假死的事,雷景煥語塞,半晌放道:“我心裡有數。”
父子二人到了前廳,就見一念過五旬身材健壯的男子正在奉茶。他雖穿着件尋常款式的褂子,可那做工精緻繡工別緻,一瞧就是繡劍山莊的作品,再往臉上看去,伏鄂的清秀容貌皆遺傳自他。即便到了這個年紀,此人仍舊稱得上是一個英俊男子。
“伏莊主!有失遠迎,當真是失禮了!”
“端王爺。”
兩人相互抱拳見禮。
伏震寰看到一旁一表人才的阮筠嵐,笑着問:“這位是?”
“這是犬子嵐哥兒。”
阮筠嵐笑容滿面的上前見禮:“伏伯父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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