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法?”三太太先前還在忐忑的心,在想明白一件事的時候放了下來。冷笑一聲,睨視阮筠婷,“若是真的搜不出,我自然會給你個說法。”
聽霞兒說的,她已經能肯定阮筠婷身上必然有世子爺送的那塊玉佩。將玉佩奪了過來對她雖沒什麼好處。可她就是看不慣阮筠婷一個孤女總是壓着霞兒一頭。她明明是寄居在徐家,卻一點寄人籬下的自覺都沒有,不知收斂一再觸動她的底線。今日她定要將玉佩搜出來,給她個“人贓並獲”,讓老太太也擦亮眼睛,瞧瞧她鬼迷心竅的疼了個什麼樣的人!
見三太太笑的志在必得,阮筠婷原本還有些鬆動的心再次緊繃起來。笑容不變的道:“好,既然太太這樣說,我也不便多言了。”看了看桌上沒動的茶盞,道:“來人那,太太的茶涼了,重沏了端來。”說罷在三太太下手邊的位置坐下了。
紅豆應了聲“是”,端着茶盞去重新砌過。
三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阮筠婷,隨後不着痕跡的給貼身丫鬟紫馥使了個眼色。紫馥雖是新來的,可嘴巧心細,很和她的心意。
紫馥見狀瞭然的點頭,不着痕跡的退下。
紅豆這廂上了茶水,三太太並不喝,只道:“常媽媽,你帶人去仔細搜起來。”
常媽媽見主子這樣自信,自個兒的腰桿兒也挺直了,領命帶着丫鬟婆子下去了,靜思園的下人則都站在門外。廂房裡開始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wωw •t tkan •co
阮筠婷將方纔一切看在眼裡,似聽不到廂房那令人氣憤的翻動聲,也似沒看到紫馥出去,端起茶盞,以蓋子輕拂茶葉末子。小小的啜飲一口。在低頭之時,藉着袖子遮住三太太視線,給門外的嬋娟遞了個眼色。
嬋娟見狀點頭,緩緩退後,趁着衆人不注意走了後門離開,追着紫馥去了。
阮筠婷見嬋娟明白她的意思,便是一笑。那個紫馥八成是去尋老太太了。三太太這招“惡人先告狀”用的倒是熟練。話若是都讓三太太先說全了,她豈不是吃虧?
阮筠婷抿着茶,與門外靜思園憤怒的下人們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她笑容依舊溫和優雅。姿態依舊從容,好似今日發生的不過事尋常小事,而不是別人欺負到了自己頭上。
韓斌家的看着阮筠婷如此。心下非常喜歡和佩服,想不到一個未滿十三歲的姑娘端坐於此,竟然比三太太更有大將之風。看她氣定神閒,她自個兒也跟着多了許多信心。
然而此刻,三太太與阮筠婷心裡同時都清楚。那些人必定搜不出什麼來的,因爲玉佩就在阮筠婷身上。
阮筠婷一盞茶下肚,紅豆上前續茶,纔剛端起精緻的青花茶壺,就聽外頭有小丫頭的聲音:“老太太來了。”
衆人一驚,都看向院子裡。就見老太太穿着一身秋香色對襟圓領的錦緞褙子,在大丫鬟畫眉的陪同下快步邁進了門檻,後頭三太太的貼身丫鬟紫馥和阮筠婷的丫鬟嬋娟都緊跟着。
三太太纔剛根本沒發現嬋娟出去。現在見了她跟着老太太回來,難免氣悶的瞪了阮筠婷一眼,隨後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老祖宗怎麼來了?”
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三太太:“這兒鬧的這麼大,還想指望我當作不知?”
阮筠婷行了禮,扶着老太太坐到當中正座。命人重新換了茶。自己站在一旁。
老太太斜靠着軟枕,睨了三太太一眼:“我聽丫頭說。你丟了玉佩,跑到靜思園搜來了。怎麼,你確定你那玉佩是丟在這兒?”
三太太臉上笑容自信滿滿:“回老祖宗,媳婦兒確定,是靜思園的人偷了我的玉佩。”
“偷?”老太太臉色一沉:“三太太,你應當知道此字的嚴重性,靜思園畢竟住着未出個的姑娘,這麼一鬧,萬一傳了出去叫外人知道,婷兒的顏面何在?”
“老祖宗說的是。”三太太難得這麼虛心受教,應了一聲隨後又道:”不過老祖宗,咱們徐家畢竟是望族,若是出了個賊人,傳出去才更毀了家族顏面,就是貴妃娘娘在宮裡頭面子上也過不去。是以媳婦做主,嚴查此事,還請老祖宗不要怪罪。”
嚴查?老太太撇嘴一笑,道:“好,那我就等着看結果。”心道現在她就讓三太太好生折騰,等會兒若是搜不出結果,她在好好收拾這個越來越過分的兒媳婦!
但是看着三太太那樣自信,老太太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阮筠婷曾經有過前科……
阮筠婷此刻雖然仍舊面色如常,可心裡已經緊張的不能自制。因爲那玉佩確實是在自己身上,屋子裡搜不出,到最後定要搜她的身,那時候她豈不是百口莫辯?要如何解釋,才能澄清自己沒有偷三太太的玉佩,難道要說玉佩是韓肅給她的?那樣不是顯得自己與韓肅有什麼,於閨譽也有損啊。
糾結之時,常媽媽帶着下人回來了,垂頭喪氣的稟道:“回老太太、太太,沒搜到。”
老太太半懸着的心放下了,冷笑一聲:“三太太,你怎麼說。”
三太太給老太太行了禮,意味深長的道:“老祖宗,您別忘了,這屋子裡有個人從前就愛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兒,她身上還沒搜呢。”
此話一出,衆人視線均射向阮筠婷。
老太太氣結,心道虧三太太還是個大人,怎麼這樣與孩子過不去!如此心胸狹隘之人,怎麼配做主母!
可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她袒護婷兒,豈不是讓人覺得婷兒可疑?
思及此,老太太轉向阮筠婷,“婷兒,你可拿了你三舅母的玉佩?”
阮筠婷深吸一口氣,平靜的道:“回老祖宗,婷兒沒有偷拿三舅母的玉佩,婷兒從前雖然頑劣,可如今學了規矩,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老太太點頭,她心底裡還是相信阮筠婷多些,因爲她與三太太婆媳多年,在瞭解三太太的爲人不過了。
可是阮筠婷接下來的話,卻讓老太太的心懸了起來。
“老祖宗,三太太方纔所形容的玉佩,婷兒身上的確有一塊,不過,並非是婷兒偷來的。”阮筠婷說着,將貼身攜帶的那圓形青玉鏤空蝠紋玉佩拿了出來,雙手呈給了老太太。
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間,三太太的眼睛亮了,忙道:“就是它,這就是我丟了的那塊玉佩!”
屋內之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阮筠婷,尤其是韓濱家的和紅豆、嬋娟,他們根本不相信阮筠婷的爲人會做偷雞摸狗的事。然而事實卻已經擺在眼前。
三太太得意的笑,嘴角已經要咧到耳根子:“老祖宗,您快定奪啊,那玉佩就是媳婦兒丟的。”
老太太自看到玉佩起,眼神便有片刻的迷離,如今小心翼翼捧着玉佩,眸光復雜的看了阮筠婷一眼,隨後望着三太太:“你丟的?”
“是,是我丟的那塊。”
“那你說,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三太太一滯,道:“是我從珠寶閣買來的。”
“哦?”老太太意味深長的一笑,隨後眸光冷了下來,站起身,和顏悅色的對阮筠婷道:“婷兒隨我來。其他人留下。”
“是。”
阮筠婷狐疑的跟着老太太離開正屋,去了臥房。
三太太滿頭霧水的留在原地,眨了眨眼才似反應過來,追上前道:“老祖宗,您還沒給媳婦兒做主呢!”
老太太徑直進了裡屋,阮筠婷隨後跟上,房門被關了起來。
竟然沒有搭理三太太!
三太太僵在原地。其餘人則是看着臥房,隱約覺得其中必有蹊蹺。韓濱家的等人更是覺得如此,玉佩定然不是阮筠婷偷的。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內情。
臥房中,老太太轉回身,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了阮筠婷一番。
門窗緊閉,光線並不充足的屋內,她白瓷一般的肌膚顯得晶瑩剔透,衣裳素淡也掩不住周身光華,眉目含情,容姿穠麗,當真是個美人胚子,假以時日,定會傾城傾國,讓男子移不開眼,更移步開心。
曹嬤嬤說她與衆不同,老太太如今前後想來,她或許當真不同。
將玉佩遞換給阮筠婷,老太太沉聲道:“婷兒,這玉佩你好生拿着。外奶奶不問你玉佩是哪兒來的,但是我要忠告你一句,這玉佩,你承受不起,從哪兒來的,就儘快送回到哪兒去!”
阮筠婷一雙明眸,不可置信的張大,原本還在想如何費一番口舌讓老太太相信她。誰知現在,不用他解釋,老太太心裡便是有數的,而且顯見,老太太識得這塊玉佩!
“老祖宗,我……”
老太太一擺手,打斷了阮筠婷的話:“聽我的,送回去。”然後轉回身走向屋門,在臨邁出門坎時候頭也不回的道:“還有,無論何時,你也應當記得自己是個姑娘家,不要太不拘小節了。”
阮筠婷臉上一紅,老太太是在怪她了。
“是,婷兒遵命。”
眼看着老太太的身影回到正屋,那邊傳來一陣說話聲,似乎是揚聲說玉佩不是她頭的,爲她澄清此事,她的心還是不能平靜,韓肅給她的玉佩,到底是什麼來頭,爲什麼她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