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棋在程家陪了季涼跟三三好久,季涼眼圈一直紅紅的,卻因爲三三在哭,只能充當安慰人的角色,夏棋都忍不住替季涼想哭。
中午的時候,夏棋隨着賀景榮去了賀家一趟。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登門拜訪,心裡不免緊張,好在賀母爲人熱情,賀景榮又在一旁斡旋,氣氛相當融洽。賀父雖然嚴肅,可對於兒子終於在婚事上鬆口,也是很欣慰的。
夏棋一直在賀家呆到下午,賀母本想極力挽留兩個人住下,可無奈夏棋下午要趕大巴車去鄴城,只能作罷。
賀景榮開車送夏棋往長途車站走去,路上,問道:“不然我直接送你去那個山茶花基地吧?”
“不用了。”夏棋擺擺手,笑道:“好遠呢!到了就得下半夜。你明天還要上班,不用去送我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你小心點。”賀景榮沉了沉聲音,忍着心裡那一絲不捨,因爲最近的合作案要籤協議了,他是真的走不開。另外,他也想趁夏棋不在的這幾天,給她準備個……浪漫的求婚,等一回來就抱得美人歸,也不錯。想到這裡,賀景榮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
鈴鈴鈴——
正在這時,夏棋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拿出來一看,笑着接起來,“喂?堂姐。”
夏琴的電話?聽到這裡,賀景榮嘴角的笑有些淡了,眸中劃過一絲深沉。
“對,現在在去鄴城的路上……我沒事,很好。好,改天再聯繫,好……拜拜。”夏棋掛斷電話,聳了聳肩。
賀景榮的脣角抿的緊緊地,想到什麼,忽然開口問道:“下午你跟我媽在說話的時候,爲什麼一直提到你堂姐?”
心一緊,夏棋眯了眯眼,笑道:“有嗎?”
“沒有嗎?”賀景榮似是哼了一聲,“一個勁兒的誇你堂姐好,說我跟她第一次見面的烏龍,說公司跟茶藝館的合作案……還不明顯嗎?”
“我,我就是順帶一提。”夏棋咬了咬脣,“我緊張嘛!一緊張,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再說,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那你最後讓你堂姐來我家做客什麼意思?”賀景榮偏頭睨了夏棋一眼,不知爲何,心裡忽然生出一絲怒氣和不安,語氣裡都不自覺的帶了諷刺,“如果是欲擒故縱,可就太過了。”
“欲擒故縱?”夏棋的語氣更加諷刺,疑問一句,冷哼。
“每次都拿我跟你堂姐作爲話題,無論在什麼場合都說,明明沒有什麼,卻被你說的我們很不堪一樣!夏棋,我……”
“對,我就是這樣!”夏棋突然怒吼,打斷賀景榮的話,“我願意說什麼,你管得着嗎!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要是心裡沒鬼,你在乎這個做什麼!”
賀景榮突然一愣,本來那句涌到嘴邊的“我喜歡的是你”也被冷冷的咽回去,賀景榮心裡怒氣更勝,“是,我當然管不着!你這疑神疑鬼的性子,我更管不着!這一點跟夏琴比起來,你還真是比不上!”
怒氣
衝冠原來是這個滋味。賀景榮頭一次這麼口不擇言,可怒氣當頭,他也管不了這麼多,是夏棋一直在提他的堂姐,讓他心頭更加繁亂。
“是,我是比不上!”夏棋聲音也不自覺得拔高,“夏琴是誰啊!自己開茶藝館做經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優雅得體!我一個大大咧咧的無業遊民,拿什麼跟她比!”吼完之後,又咬了咬脣,“你放我下車!我不要你送!”
“你——”賀景榮一眯眼,將車子鎖死,“你休想!”雖然在氣頭上,可他也絕不會讓夏棋一個人下車。
車子一路向西行,天邊的落日紅霞映照着車裡不說話的兩個人。夏棋偏着頭看着窗外,一副無慾無求的樣子,而賀景榮手把着方向盤,手上青筋外露,眼神倒時不時往夏棋那邊看一看,可始終沒有開口。
等趕到長途車站,夜色已經悄悄籠罩天幕。車子一停下,夏棋就迫不及待的往下跑了,拎着自己的包跑得飛快。
“喂!”賀景榮大叫一聲下了車,剛要往前追,卻有長途站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先生,這個地方不可以停車,還請您先把車子停到停車區。”
“該死的……”賀景榮罵了一句,看着夏棋往售票處跑,一咬牙,重新鑽回車子,飛快的將車子停好,又下了車,往候車大廳裡趕去。
只是賀景榮在層層人羣中,竟然一時找不到夏棋的身影了。仗着自己的身高優勢,賀景榮左顧右盼,心裡突然升起一絲慌張,喊道:“夏棋!夏棋!”
正進入檢票口的夏棋聽到賀景榮的聲音,還是情不自禁的回了下頭,卻正好對上賀景榮慌張又迷茫的眼神。心裡一疼,默默道了聲對不起,夏棋決絕的轉身離開。
彷彿是感受到了夏棋的視線,賀景榮往10號檢票口一看,果然看到夏棋的背影,瞳孔霎時一緊,擠着人羣往前走,一邊吼道:“夏棋!夏棋你給我回來!”
大廳裡的人一看,這是要上演生離死別的場面嗎?於是紛紛避讓。
夏棋脖子上掛着單反,聽到賀景榮的聲音,忽然回頭,看着賀景榮靠自己越來越近,舉起相機來,笑道:“賀少,笑一個!”
賀景榮一怔,不僅沒有笑,表情卻更加陰沉起來,“別鬧!”
咔嚓——
夏棋又給賀景榮拍了張照片,“賀少,我沒鬧,車馬上就出發了,您快回去吧!再見!”
彷彿是印證了夏棋說的話,大廳廣播突然響起來,“G1215車次,由濱海西發往鄴城的車輛馬上就要出發了,請未上車未檢票的乘客,抓緊時間上車……”
夏棋衝賀景榮揮揮手,剛要轉身,賀景榮卻問,“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啊,我再給你打電話!”夏棋說完,決絕轉身,終於不再回頭。
賀景榮喉結滾了滾,一句‘對不起’在嘴邊,卻始終沒有說出口。眼看着夏棋上了車,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難道是今天早上見了程燕西的離開,連帶着情緒這麼低沉了
嗎?爲什麼感覺,他跟夏棋,越來越遠了呢?
夏棋揹着自己的大包包上了車,剛剛坐好,車子就已經出發了。在淺淺的夜幕下,車子向着一個陌生的城市出發,路要通向哪裡,她不知道……一如她的人生,要走向生或者死,她也不知道。
“堂姐,我已經出發了。剩下的事,我管不到了。”夏棋給夏琴發完短信,狠狠地閉上了眼,可眼角的淚,還是硬生生擠了出來。
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終於來到鄴城。途中,有人已經睡了過去,淺淺的呼吸,靜謐的大巴車裡都是安靜的氛圍。夏棋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直到下車,眼睛已經充血。
大巴車上的時間顯示到第二天凌晨兩點多,進了車站,夏棋要收拾東西下車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響起一道短促的鈴聲。
夏棋好奇的拿出手機來一看,萬萬沒想到是賀景榮的短信。
“到了嗎?”
短短三個字,夏棋幾乎都可以想象出他的語氣,眼睛霎時被霧氣籠罩,夏棋將短信刪除,將手機重新揣回到口袋裡。
她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不知道這樣會帶給兩個人什麼樣的後果……可她只能選擇這樣做。將夏琴推到賀景榮身邊,是她最不願意做,卻又不能不做的事。
夏棋揹着大包下了車,剛呼了口氣,眼前卻突然一陣眩暈。心裡一緊,夏棋連忙想穩住心神,可力氣瞬間被抽走一樣……
“這位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吧?怎麼了?”
周圍響起嘁嘁喳喳的聲音,夏棋感覺自己被人扶住,虛弱的張了張嘴,“我,我沒事。”
“是不是暈車了啊?”又有女人的聲音響起,“要不要去看醫生啊?”
“我沒事。”夏棋又重複了一句,晃了晃腦袋,感覺好一點了,看了看周圍,都是剛剛在大巴車上坐在她周圍的人,心裡一陣感激,夏棋連忙道:“可能是我晚上沒吃飯,所以有些低血糖,暈了,謝謝大家。”
“沒事就好。”
“怎麼能不吃飯呢!”
“姑娘去吃點飯吧!”
夏棋連連點頭,“謝謝大家,我會的。”又有人關心了夏棋幾句,人羣才漸漸散開。
以她現在這副樣子,哪還有資格留在賀景榮身邊,賀景榮是個那麼完美的男人,她不想不願成爲賀景榮人生中,那一點不完美的地方……
出了車站,夏棋到外面攔了輛車,“去山茶花基地。”
同一時間,濱海荷塘月色別墅區,賀宅。
賀景榮一個人躺在臥室裡,昏暗的房間裡,他手裡竟拿着一枚戒指輕輕摩挲,而眼神卻始終盯着牀邊的手機。給夏棋發短信十分鐘了,竟然沒有迴應,難道還沒到?還是手機沒電了?亦或是沒看到?
這就是想念一個人的感覺嗎?想來冷靜又勝券在握的賀景榮,竟然如此患得患失起來。
手機靜靜地躺着,屏幕卻始終沒有再亮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