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了,少爺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哪怕他嘴上不饒人,實際行動還是能說明一切的。”劉媽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時音擼起袖子來到廚房,跟着笑道:“嗯,我知道。”
佛跳牆工序實在複雜,原料有硬有軟,還有的需要燉過才能下鍋。由於原材料裡有不少海味,所以腥味比較重,需要早先經過處理。
也因此時音昨天晚上就把東西買齊,把底湯熬製好了。
雞鴨魚豬肉剁塊下鍋熬成的湯,沒有添加任何調料,純白濃郁,香味四溢。
從昨晚她下班之後到祁嘉禾回家之前,她熬了整整六個小時的湯。
這會她從冰箱裡取出昨晚做好的湯,點火加熱。
由於湯裡膠質比較多,又經過降溫處理,這會成了凍狀,不過並不影響風味。小火加熱後,濃湯很快便盡數化開,成了一鍋奶白色的高湯。
加入香料,蓋蓋煨制一個小時,時音揭開陳酒的壇蓋,濃郁醉人的香氣立刻撲鼻而來。
陳酒同樣是倒進燉盅裡上竈臺加熱,點燃酒液,讓乙醇自然揮發掉,這樣做出來的湯纔不至於帶酸味。
劉媽覺得好奇站在門邊看了片刻,見時音對着竈臺上的兩隻燉盅凝神屏氣,其中一隻還嘩嘩冒着火苗,頓時唏噓地離開了廚房,心道這可學不來。
高湯熬好,熄火過濾,撇去油脂,加入煨好的酒繼續熬製。
熬湯是個很漫長的過程,時音調好火候,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廚房裡慢慢等,一邊給許佳怡發消息。
許佳怡這會顯然一點都不忙了,對她的消息幾乎是秒回。
時音:【我還沒問過祁嘉禾有沒有時間赴你的約呢,他太忙了,連在家吃口飯的時間都沒有。】
許佳怡:【理解理解,畢竟多金大佬,他要是實在沒時間你看哪天我登門拜訪送禮要得不?】
時音:【昨天我讓人把酒送上門來他差點沒損死我,你是嫌我死的不夠快吧?】
許佳怡:【那可咋整啊,我爸媽已經看好日子了,說是一週後可能就過來了。】
時音:【要不你跟他們商量商量,說不用過來,你自己請人吃頓飯就行了?】
許佳怡:【我說了,沒用,我爸說,人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只請吃頓飯哪能夠啊。】
時音沉思片刻,發了句【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覺得這事好像沒那麼簡單】過去。
許佳怡很快回複道:【我也覺得,不過想想這事兒跟他們的寶貝兒子許傑有關,就算他們陣仗大了些,我暫時也想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時音猶豫了一下,回道:【我再問問祁嘉禾吧,看他有沒有時間。】
許佳怡:【妥。】
想到祁嘉禾平常的作風,時音怕他依舊不回消息,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撥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想好了,如果他在忙不方便接,應該會直接掛掉,那樣她就晚點再打。
沒想到祁嘉禾很快就接了,時音沒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朋友和她家裡人想請你吃頓飯當面感謝你,你有空赴約嗎?”
祁嘉禾乾脆而決絕:“沒有。”
時音頓了頓,決定再努力一把,“借用你一點點時間就可以了,她父母準備特意從河市趕過來見見你。”
“見我?”祁嘉禾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語氣裡多了幾分冷冽,“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想見我嗎?忙我已經幫過了,憑什麼還要給他們這個面子?”
“這跟面子有什麼關係啊……”時音小聲嘀咕了一句,“人家就是覺得白白讓你幫了這個忙,心裡過意不去,又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所以纔想請你吃頓飯來着。”
“時音。”祁嘉禾冷不丁在那邊叫了她一句,“你知道這次你那位朋友的麻煩讓我白白送出去一千萬嗎?他們要是真的心懷感激,不如教好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別讓他再惹是生非。我很忙,沒那麼多時間跟他們打馬虎眼,飯讓他們留着自己吃吧。”
她心裡也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但聽到他這次花了一千萬,她還是覺得驚愕無比。
幾秒後,時音餘驚未定地說了一聲“知道了”。
“掛了。”祁嘉禾顯然懶得和她再多說一句。
時音連忙叫住他:“等會等會,你今天晚上記得回來吃飯啊,菜我已經做上了,那什麼,你要是有應酬的話,就儘量……儘量吃少點。”
儘量吃少點?意思他非得留點胃去嚐嚐她做的菜?
祁嘉禾在電話那邊沉了沉臉。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什麼菜要做一下午?”
他本意是想諷刺她一番,卻沒想到她居然認真地答道:“不是一下午,我昨天晚上就開始準備了,這會還在熬湯呢。所以你要是能趕回來,就儘量回來吧,畢竟佛跳牆也不是天天都能吃上的菜。”
祁嘉禾一時沒說話。
他不是沒吃過佛跳牆,只是他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因此也從來沒有了解過做一道佛跳牆到底需要多長時間。
想她昨晚做的那碗陽春麪,前後也不過十來分鐘而已,複雜一點的菜再多也不會超過兩三個小時。
這會他心裡倒還真的生出幾分納悶來,尋思她是不是在騙自己,就爲了讓他回家吃飯。
見他好一會不說話,時音怕他又拿自己開涮,趕緊重複交代了兩句讓他記得回來吃飯的話,便匆匆掛斷了。
祁嘉禾聽着手機裡的忙音,臉色又黑了黑。
這是她第二次主動掛他的電話了。
看着黑了屏的手機,他曲起長指在桌上敲了敲,心裡帶着幾分忖度。
稍後,他把手機放在一旁,轉向一旁的電腦,打開搜索引擎,輸入“佛跳牆要做多久”。
五花八門的搜索結果立刻躍然眼前,大多數結果都顯示,製作一道佛跳牆,至少需要六到十個小時。
他隨意掃了一眼,很輕很輕地皺了皺眉。
她倒還真的肯花心思去做。
一時間,祁嘉禾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受,只是下意識地想起了時音的臉。
想起她昨晚爲他掛起衣服的時候,回頭悄悄看自己的那一眼。
那雙五黑澄澈、透亮得彷彿毫無雜質的眼睛。
令人心絃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