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然而真到了婚禮當天,面對着親朋好友們送來的各種奇怪的禮物,時音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按照習俗,在婚禮前一天,新人是不允許見面的,因此時音在前天一早就被送到了老宅暫住一晚,按照流程,第二天接親的時候她才能見到祁嘉禾。
老一輩人對這方面的講究如數家珍,祁崢嶸尤其重視這次婚禮,因此再三囑咐祁嘉禾沉住氣,千萬不要壞事,否則破了吉兆就不好了。
他心裡也清楚祁嘉禾是個不聽勸,也從來不會拘泥於規矩的主,爲求安穩,他甚至叮囑祁家上上下下說,看到三少爺不準讓他進門,更不準讓他和時音單獨見面。
在這樣的重重把關下,祁嘉禾還真沒違老先生的意思,整整一天都沒有出現過。
臨近十二點的時候,時音躺在客房的牀上,盯着天花板,心裡默數着時間。
再過五個小時,她就要穿上婚紗,正式成爲祁嘉禾的新娘了。
雖然來得遲了一些,但他並沒有怠慢,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沒有一絲瑕疵,她已經很滿足了。
忽然,放在枕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時音拿過來一看,是祁嘉禾剛發來的消息:【睡了嗎?】
她敲下一句“沒有”回過去。
很快,他的消息又發了過來:【睡不着,有點想你。】
時音笑起來。
一天沒見到她人,原來祁嘉禾也會按捺不住。
【快睡吧,睡醒就能看到我了。】她回。
【說了睡不着,怎麼醒得了?】他發來一句。
時音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剛想答覆一句“睡不着使勁睡”,便又見他發了消息過來。
她只草草瞥了一眼,便頓覺心跳如擂鼓——
【開窗,我看看你。】
心下頓時便有了定數,她下意識朝着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打字說:【我沒在你的房間。】
讓她睡客房也是祁崢嶸的意思,說是和祁嘉禾沾邊的東西都不能碰,怕衝了喜,就給她安排到客房去了。
【開窗就是了。】他卻只說。
想了想,時音沒有起身,回覆他:【我不能見你,會壞規矩的。】
她等了一會,他沒回消息。
時音以爲他放棄了,卻在下一秒接到他的語音邀請。
她本想掛斷,但也不知道是手滑還是心思使然,她給接了。
接通的那一秒,祁嘉禾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帶着幾分沙啞,要命的性感:“你是不是想看我翻窗戶?”
“別亂來啊,爺爺說了不讓見面的。”她像模像樣地搬出祁崢嶸嚇唬他,脣角的笑意卻愈發濃重。
他卻說:“那你閉上眼睛,別看到我就行了。”
時音氣笑了:“有完沒完啊?不就一天不見面嗎,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短暫的沉默後,祁嘉禾說:“不一樣。”
時音心絃一顫,沒說話。
單從這一句話裡,她突然就理解到了,原來這場婚禮,不僅僅是圓了她的心意,更是滿足了祁嘉禾內心的希冀。
他也是想要堂堂正正迎娶她過門的。
“你就不怕壞了好兆頭啊?”她小聲嘀咕,“明天就要舉行婚禮的人了,怎麼不得圖個安心?”
“今晚要是睡不着,我纔沒法安心。”他如是說着,“見你一面我就回去了,不幹別的。”
“你還能做什麼?難不成真翻牆啊?”時音嗤笑一聲,倒是真翻身下了牀朝着窗戶邊走過去,嘴裡小聲嘀咕着:“大半夜的還不讓人安生。”
約莫是聽見她起牀時的聲響,祁嘉禾沒有再出聲,只是安靜地聽着她這邊的動靜。
時音開了窗,朝外面望了一眼。
樓下是寬敞的後院,再往前是柵欄外面的瀝青小路,昏黃的樹燈亮着,樹影綽綽,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路燈下,在樹影的掩映下,只露出半截車身,紅色的車尾燈安靜地點着,預示着主人並沒有走遠的事實。
她凝神看着,只見車旁那道安靜佇立的頎長人影驀地一晃——
祁嘉禾走出樹蔭,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她覺得有種開盲盒開到限定款的驚喜感,表情還沒來得及收拾,她便聽祁嘉禾在電話裡說了一句:“這下安心了。”
她笑起來,看着樓下那道明顯也和自己一樣舉着手機的人影,勸道:“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五點就要起來呢,有你忙的。”
夜色如墨,她看不清他的模樣,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這會一定和自己是一樣的心情。
“真絕情,這就趕我走。”祁嘉禾在那頭笑起來。
“不然你上來坐坐?”時音也笑,語氣裡盡是揶揄,“當心爺爺把你腿打斷。”
“溫香軟玉在懷,斷條腿算什麼?”他說,“你都不知道你在香島的那幾天,我是怎麼過來的。”
“怎麼過來的?”時音問,“每天一到夜裡,想想家裡沒有那個黃臉婆,就忍不住開心地笑出了聲?”
“說對了一半,倒也沒有這麼誇張。”他說,“每天夜裡都會想你這一點,是真的。”
時音聽得小臉泛紅,還是佯裝鎮定回了一句:“就這啊?白天都不想嗎?”
她聽見祁嘉禾在那頭輕笑的聲音——
“白天,不敢想。”
時音也說不準到底是自己思想齷齪還是他確實在把自己往坑裡帶,總之在一起之後,她總覺得他時不時就會含沙射影地對自己說點什麼略帶暗喻的話。
當然,這些話也就只有兩個人能聽懂。
“你就不正經吧。”她說,“大半夜跑這一趟,就爲了見我一面啊?”
“我說是路過,你信麼?”他反問。
時音當然不信,這一南一北這麼遠的距離,又是大半夜的時間點,說他是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去了可信度都比“路過”這個理由要高上不少。
“現在見到了,可以了吧?”時音正色道,“我要回去睡覺了,你也趕緊休息吧。”
“嗯。”他並不強留,只是溫聲答應下來。
短暫的沉默後,他才又開口說了一句:“時音,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