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毫不掩飾,聲音也加大了幾分,圍觀人羣一聽,頓時明白了個大概:這小夥子原來是試圖挽回前女友來了。
元叔顯然也聽到了這番話,面色頓時有些微妙,但他沒說話,想看時音會怎麼解決這件事。
畢竟現在是上班時間,有什麼私事她也不能在這時候解決。
而時音聽了這話,只是冷眼看着周南,冷漠道:“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完全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
周南氣急,朝着四周的圍觀人羣看了兩眼,終於還是憋紅了一張臉,着急地說道:“我媽病了,她想見你!”
周阿姨生病了?
時音愣了一下。
周南的媽媽,她是見過的。
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周阿姨來學校看周南,周南就把時音帶去見她了。
周阿姨對時音很滿意,一口一個小音叫得特別親切,還非常熱情地要給時音買衣服請吃飯。
雖然時音拒絕了,可對周阿姨的印象也是很不錯的。
後來,周阿姨也和她私下聯繫過幾次,顯然是已經把時音當成了未來兒媳婦。
兩人分手後,周阿姨還親自給她打電話道歉,說是周南沒福氣,她很希望時音能成爲周家的兒媳婦,可也不能勉強兩人在一起,希望時音能找到適合自己的那個人。
除去周南這層關係的話,時音還是很喜歡周阿姨的。
如今聽到周南說她生病了,時音心裡不由得就是一緊,神色有些緊張地開口問道:“阿姨怎麼會生病?嚴不嚴重?”
說到這個,周南顯然有些心虛,他飛快地看了時音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去,“還不是爲公司那點事,我爸把家產交到我手上,是我沒用,不能力挽狂瀾拯救公司的危機,現在公司已經瀕臨破產,馬上就要走清算流程了,我媽一時急火攻心,就病倒了,我爸也急得不行,天天罵我沒用。”
圍觀人羣一聽,頓時一陣唏噓。
時音聽得心裡一陣添堵,眉頭越擰越緊。
周南擡眸看向她,臉色有些遊移不定,“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時音,你能不能跟我去見見我媽?她覺得我跟你分手之後就沒交過好運,現在每天念着你的名字,吃不好睡不下的,人都瘦了一大圈。今天她都咯血了,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來討你的嫌,我只是想安慰一下我媽,沒有別的意思。”
聽他說了一堆,時音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她沉默數秒,纔開口道:“我可以去看望阿姨,但是不能跟你一起去。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周南面色一僵,神色顯而易見變得失落。
眼看着圍觀羣衆對着兩人指指點點,時音斂了斂神色,又說:“好了,你先走吧,回去告訴阿姨,我會去看望她的,我說到做到,不會食言。”
周南抿着脣瓣,又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垂着頭離開了。
人羣自動爲他讓開一條道,時音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裡感慨萬千。
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這會已經被生活磨得沒了脾氣,連走路都微微佝僂着腰背,像是老了十歲。
時音斂了神色,要往回走,一轉身,卻在圍觀的人羣中瞥見了一張意想不到的臉。
是祁嘉禾。
哪怕他站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可身高和氣質卻依舊拔羣,以至於讓她一眼就看見了他神色淡漠的臉。
兩人的視線越過人羣對視上,一瞬間,世界都寂靜了。
他什麼時候來的?看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時音慌了陣腳,心跳瞬間加速,一時間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元叔走上前來和她說話,時音目光一晃,再往那個方向看過去的時候,早已不見了祁嘉禾的身影。
往人羣外一看,只能從熙熙攘攘交錯的人影中瞥見一抹高大挺拔的背影。
她心裡惴惴不安,一顆心臟在胸口狂跳不已,好一會都還沒辦法緩過神來。
元叔還在她耳邊叮囑着:“小音啊,這種工作以外的事情,你私下裡解決就好了嘛,不要帶到工作裡面來,多耽誤事兒啊,你看,今天大半天什麼都沒幹成,拍攝進度又給延後了。”
時音心裡憋着一股火無處發泄,聞言卻也只是淡淡笑了笑,附和道:“好的,我下次注意。”
元叔這才滿意,吆喝着拍攝的工作人員繼續。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周南這一打岔,時音反倒沒那麼緊張了,再次面對着鏡頭的時候,她吐詞清晰,笑容親和,手上的動作也流暢了許多,看起來再自然不過。
連一旁觀看的元叔都滿意地點了點頭,從頭到尾都沒喊過停。
最後她自己都沒想到,這次拍攝她居然一遍就過了。
路邊,一輛黑色的轎車安靜地停在那裡。
祁嘉禾上了後座,就默默地在那裡坐了半晌,看着窗外沒有說話,也沒有讓駕駛座上的阿木把車開走的意思。
阿木也沒有開口問,順着他的目光朝着窗外看過去,只能看見尋味坊的門口圍了一羣又一羣的人,看不見裡面是什麼情況。
他剛剛和祁嘉禾從那邊走過來,對於方纔發生的事情也是心知肚明。
時小姐是個有脾氣有原則的,阿木一直都知道,看了剛剛那副場景,阿木心裡倒還有幾分欽佩。
換做常人遇到這種情況,不一定能把場面把持住,可時小姐硬是風雨不動,甚至在周南賣慘勸解的情況下仍然保持冷靜,甚至決絕回絕,這着實讓人有些意外。
看得出來時小姐對於那位周夫人還是有些感情在的,可哪怕心裡記掛着長輩的身體狀況,在面對前男友的時候,她依然還是保持了滿分的鎮定,單是這一點,都是多少人做不到的。
時小姐的心狠程度,還真和自家老闆有一拼。
想到這裡,阿木不由得從後視鏡看了祁嘉禾一眼,卻見他只是將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面色上並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半晌,他纔開口問了句:“阿木,你覺得她怎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木覺得,他這話比起問自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