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禾收回視線,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書上。
半晌,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於是他嘆了口氣,合上那本書,起身,走向房門。
門外的人約莫也聽見了門把手被轉動的聲音,在祁嘉禾拉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她甚至生出了幾分落荒而逃的心思,腳都邁出了半步,卻硬生生地又給止住了。
房門從裡面被打開,祁嘉禾站在門口,垂眸看着門外那個纖細嬌小的身影。
她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身子半做着要離開的動作,視線卻不自覺地與他的撞上,於是她看起來更加尷尬。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半晌,還是祁嘉禾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幹什麼?”
時音憋紅了一張臉,好一會,纔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磕磕巴巴地說了句:“我剛剛,話說重了,你別生氣。”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犯慫了,祁嘉禾早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倒還真沒怎麼生氣,只是冷着臉開口道:“你下次講話前能不能過過腦子?”
時音被噎了一下,很想反駁說你講話也沒見好聽到哪裡去。
但想想,自己還有事要求他,她便硬生生止住了這個念頭,垂頭做出一副挨訓的樣子,“對不起,我的錯。”
下次就該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不然也不至於把自己惹生氣。
但她純粹是因爲他誤解了自己所以纔會生氣,她不過是,太在乎他怎麼看自己了而已。
見她猶豫着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祁嘉禾主動開口問:“還有事?”
時音擡眸看他一眼,很快又垂下了頭,像是有些心虛,“嗯,想……拜託你幫個忙。”
呵。
祁嘉禾在心裡冷笑一聲。
他就知道她不會這麼老老實實的認錯,肯定是有所圖謀。
她這麼會權衡利弊,倒是個不錯的經商料子。
只是心裡雖然不屑她的行徑,祁嘉禾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淡淡問道:“又要借錢?”
時音心裡一緊,連忙搖頭,“不是,這次不借錢了。”
注意到她的措辭,祁嘉禾很輕地笑了笑。
這次。
看來她還知道自己的麻煩不少。
見她囁嚅着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祁嘉禾側了側身,示意讓她進屋,“進來吧,慢慢講。”
他客氣得有些讓人意外,時音擡眸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瞬,很快便越過他身側,進了他的臥室。
這是她搬進來兩個多月以來,第一次進祁嘉禾的臥室。
這裡乾淨整潔得幾乎不像是一個男人的房間,舉目望去到處都是黑白灰的色調,沒有任何鮮豔的顏色,看起來甚至有些壓抑。
房間很大,地上鋪着厚厚的羊絨地毯,踩起來軟綿綿的,悄無聲息。
祁嘉禾在牀對面的沙發上落座,整個人以一種極其散漫的姿勢靠在沙發靠背上,漆黑的眼珠直視着她,薄脣輕啓,吐出兩個字:“說吧。”
時音站在他面前,剛要開口,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祁嘉禾像個大爺似的坐在她面前,她畢恭畢敬地站在房間中央,她現在這副模樣就像是等着挨老師訓的小學生似的。
於是她問:“我可以坐着講嗎?”
祁嘉禾很輕地笑了一聲,“這年頭求人辦事還得找個舒坦的講法?”
時音一囧,剛想說那算了,卻見他默不作聲地挪了挪位置,騰出了沙發上的一小片空間。
她頓了頓,說了句“謝謝”,過去就坐上了。
沙發不大,剛好夠兩個人坐,配着面前那張小圓桌看起來別有情調。
時音的嗅覺本就敏銳,這個距離甚至能夠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沉穩香氣,像一隻小爪子一般,一下一下,輕輕撓着她的心。
她就坐在沙發上,一五一十地把時錦程去世之後,自己和繼母宋蓉之間的糾葛全盤托出,一點都不含糊地面對面告訴了祁嘉禾。
祁嘉禾坐姿散漫,默默聽着,臉上倒是自始至終都沒什麼表情。
只是他的視線卻時不時落在她飽滿瑩潤的脣瓣上。
那張嘴色澤粉嫩,脣線清晰,一開一合間,露出細密而潔白的牙齒,下脣中間隱隱凹陷下去,兩側飽滿,脣形幾近完美。
往下,是小巧秀氣的下巴。
再往下是脖子,白皙細嫩,沒有頸紋,讓人聯想到優雅的天鵝。
再往下,是那件和他同款的杏色毛衣。
祁嘉禾收回視線,目光沉沉地又落在她眼睛上。
眉毛很秀氣,沒有修過,很自然。眼睛又亮又大,瞳仁烏黑,給人一種不諳世事的清純感,眨眼間,細密纖長的睫毛很是奪人眼球。
再下面是小巧卻挺翹的鼻子。
打量了半晌,他的視線又落回了她的嘴巴上。
真是很漂亮的一張嘴,色澤豔麗得像是鮮紅的櫻桃,令人垂涎欲滴。
明明整個人看起來清純得像只任人擺佈的小羊羔,那張嘴卻一點都不饒人。
祁嘉禾這是第一次認真打量時音的長相,說實話他對女人的美沒什麼概念,但眼下看來,他卻覺得時音意外地順眼。
或許是他考究的目光太過隱晦,時音直到講完,也沒發現他在打量自己。
直到看見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時音才突然止住了話頭,小心地問了句:“你渴了嗎?”
“有點,下樓給我倒杯水。”祁嘉禾倒是一點都不推脫,直接使喚着她給自己當下手。
時音頓了頓,一想到自己是在求他幫忙,一時間也沒敢拒絕,認命地起身下樓倒水去了。
房間門被合上,祁嘉禾靠坐在沙發上,微微仰着頭闔了闔眼,慢慢地把心頭那股熱氣壓了下去。
時音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很清淡,不是香水,更像是體香。
那香氣像是帶了鉤子,勾得他心神不寧,燥熱不已。
他從前沒注意過,這會近距離地嗅了半晌,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按捺不住,想湊近了仔細聞一聞。
也不知道她是吃什麼長大的,身上怎麼可以這麼香。
這會她離開了房間,他才稍微緩了緩勁,沉下心來一想,他又覺得渾身都不得勁。
像是缺了點什麼一樣,心裡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