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秧心裡忐忑,不想傻等着,免得更緊張,又回去端那燙手的大湯碗,卻覺得湯碗變得特別滑手,忍住燙,小碎步走得快快的,眼看快到桌邊,段母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站起來。
“還不錯,有七八分火候。”
段母站得角度挺巧妙,把顧青秧的去路給攔住了,顧青秧只能端着燙手的湯碗死挨着。
“媽,我會努力學。”
顧青秧咬牙忍住痛,感覺湯碗有些把不住,此路不通,老孃換道兒,顧青秧扭身想換個方向。
段母眉頭一皺,故意攔在顧青秧面前,厲聲喝道:“你就這麼跟長輩說話嗎?”
手指被灼燒得沒有知覺,指尖一輕,懸懸欲墜的湯碗終於滑落,顧青秧心中慌亂,已經來不及改變方向,只能用胳膊把湯碗掃到旁邊,以免灑出來的羹湯燙到段母。
“啊!”顧青秧敢打包票,胳膊一定腫了!
湯碗落地開花,聲音脆響,灼熱的羹湯濺落一地。
段母站在太近,還是被滴落的羹湯濺到,那張高貴的臉扭曲起來也沒比常人好看,以爲是顧青秧在故意跟自己作對。
“辛裳,你就是這麼學規矩的!”段母慌亂中連退好幾步,又氣又怒。
顧青秧身體一顫,覺得這個名字非常耳熟,是了,夢裡曾經有人這樣叫過自己。
“媽,這是怎麼了?”
段示乾踏進門,看見這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些疑惑。
顧青秧捂着胳膊,身體搖搖欲墜,胳膊一陣疼過一疼,唔,她好想不顧形象跳腳喊疼啊,想回答段示乾,卻疼得說不出話,又大又亮的眼睛無聲望着段示乾,因爲疼痛而泛起一層水霧。
段示乾這才注意到顧青秧的不妥,意識到發生什麼,他吸了一口涼氣,燙傷可大可小,也不知會不會引起之前的舊疾。
“秧秧!”
段示乾迅速找來白酒和涼開水。
顧青秧的半個袖子上全是粘稠的羹湯,不把袖子捲起來洗掉羹湯,根本沒辦法擦白酒,可顧青秧疼得搖搖欲墜,段示乾碰一下,她的身體就疼得抽一下。
“忍着點。”段示乾狠下心,剪破袖子,露出一大片嚇人的水泡。
一直冷眼旁觀的段母被這場景嚇得後退一步,以爲顧青秧是個狠的,使出這樣的苦肉計來陷害自己,偏偏是她找茬在前,怕兒子先入爲主幫着顧青秧說話,段母先發
制人。
“笨手笨腳,學個羹湯都能打碎湯碗。”
“嘶,疼,你輕點……”顧青秧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他這是幫她呀,還是幫他媽助紂爲虐?
段示乾聽到母親的話,心底有些發怒,一時不察,下手有些重,段母卻以爲顧青秧在跟自己打擂臺,飈演技。
段母氣極反笑,也顧不得在顧青秧面前和兒子秀母子情深:“示乾,你看看自己喜歡的是什麼樣的狐媚子,這手段真是不愧是女傭,大宅門裡見多識廣!示乾,沒我的同意,這婚,你別想結!你自己好自爲之!”
段母骨子裡還是那種吃了喜宴,宴請過親友,纔算嫁人結婚的保守派,看不慣兒子圍着小女傭轉的畫面,跺跺腳,踩着高跟鞋,搖搖擺擺回到臥室。
疼氣過去,顧青秧吸着氣開口,心裡邊恨得牙癢癢,“奶奶的,終日打雁,今天卻被雁啄了眼,居然被人暗算了!”
撿起地上的湯碗碎片,乾淨的碗背面果然被人抹了一層油,量很少,初時很難發覺。
媽的,讓她知道是誰算計她,一定叫她好看!
段示乾瞧出意思來,又心疼又生氣,這得多粗枝大葉也會上這樣的圈套!
“說你笨,你還不信。”
顧青秧唬着臉回頭,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滾圓,揮舞着湯碗的碎瓷片,“你再說個‘笨’字試試!”
段示乾埋頭擦藥,身上釋放着一陣陣寒氣,瞧着很有些大不悅。
顧青秧有點不放心,擔心段示乾跟段母鬧翻,這隻會讓情況更加雪上加霜。
“今天我跟李嬸學着煮冰糖雪梨銀耳羹,媽喝了小半碗,誇我學的快,有李嬸的七八分手藝!”
段示乾詫異擡頭,瞧着顧青秧那搖頭晃腦的得意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顧青秧以爲他不信,指着餐桌上的小碗說:“不信你自己看,喝了一半多呢!”
她一直有關注,瞧得真真的!
握拳做出一副雄心壯志的模樣,顧青秧水汪汪的眼睛充滿自信,“我現在有信心多了,媽也沒你說得那麼恐怖,你是不是故意嚇唬我?”說着,故作狐疑地打量段示乾。
段示乾沒好氣地瞧一眼顧青秧,這丫頭,就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
顧青秧要是知道段示乾內心的想法,一定會把他胖揍八百回合。
從小在繼母和妹妹的百般刁難下茁壯成長
的顧青秧,已經習慣風吹雨打的生活,只不過反擊的對象由繼母和妹妹,變成婆婆罷了。
看看地上的湯碗,顧青秧摸着下巴評分:婆媳大戰,第二回合,平局。
什麼什麼?她受傷了,所以算她輸?
切!那是意外,而且最重要的是婆婆卻差點因此而氣死啊!
顧青秧的眼睛賊尖,段母離開時的面色,段示乾沒功夫去在意,她卻看得清清楚楚,白裡透着紅,紅裡透着青,灰溜溜,藍汪汪,紫不拉幾,簡直像張調色盤,哎喲,把婆婆大人氣成那樣,真是不孝。
混蛋,她怎麼就覺得那麼開心呢,真是不善良不體貼不孝順!
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顧青秧在段家的小日子過得精彩紛呈。
與此相反的是,段母的脾氣一日比一日暴躁,這也讓顧青秧感概,牛,拉到首都還是牛,第一天見到的婆婆,就是婆婆性格的本質和精髓。
“二筒。辛裳,愣着幹什麼,沒見客人的茶杯都空了!”段母跟牌友摸牌,不忘指使顧青秧。
牌友甲笑得一臉諂媚:“段太太,那是新請的女傭?既然不好使喚辭掉也罷,您這樣身份的人,什麼樣的人使喚不得,沒得因爲一個女傭讓自己不自在。”
牌友乙和牌友丙應聲蟲一樣,跟着附和。
段母嘆口氣,摸牌丟牌,表情是一臉的高高在上,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我有什麼辦法,誰讓乾乾喜歡。”
“哦”幾人笑的曖昧。
顧青秧瞧着段母的作態,挑了挑眉,敢把她當女傭使喚,也要看她們受不受得起!
家裡的女傭都不知躲到哪裡去了,一個人影兒也沒有,肯定得了李嬸的指示。
揪出偷懶的女傭,讓女傭給客人上茶,女傭戰戰兢兢照做,她們怕李嬸,卻更怕段示乾的狠絕手段。銀耳羹事件以曉梅被辭退,以及累及家人被公司辭退爲後續而落幕,自此段家再沒傭人敢欺負顧青秧。
顧青秧恭恭敬敬給段母沏上新茶,磕着瓜子坐在旁邊觀戰。
“唷,瞧這架子大的,還沒上位呢,大少奶奶的譜兒就端上了。”牌友甲瞧不慣顧青秧輕鬆的模樣,嘴裡刺道。
段母最討厭別人說顧青秧是大少奶奶,哪怕是這樣的嘲諷,那簡直是戳她的心窩子,她的兒子要品貌有品貌,要身價有身價,怎樣的妻子不能有,到頭來卻被個小女傭給迷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