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指縫中偷偷溜走,不過幾日便到了鳳華樓選花魁的日子。這段日子裡,依舊沒有見到葉栢辰,白梓陌不禁有些失望。
這個男人……實在太小氣了。
就算……
就算是她口誤,也不至於這麼多天都不理人吧?
等了幾日,白梓陌漸漸放下了,不再糾結。
正想着,耳邊突然傳來小茜偏中氣的聲音。
“陌兒姐姐!“
嗓門中肯,令人耳膜一顫。
白梓陌淡定的將小茜的腦袋推了出去。
”我還沒聾,聽得到,不要那麼大聲。“
小茜不雅的翻了個白眼:”我看你呆愣愣的望着窗外,眼神迷茫,是不是戀上哪家公子,在這哀怨着吶?“
白梓陌反脣道:”我可不像你,整日腦袋裡不知道想些什麼。“
小茜嘴一癟,委屈極了:”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正好有人送我鳳華樓的請帖,我這不想着帶你散散心,才答應了麼。再說,是你自己同意要去的,我又沒有逼迫你。“
幾日沒見,這丫頭倒是伶牙利嘴起來了。
“好好好,是我冤枉了你,我的錯。”
“本來就是……”
瞞着南宮玉,倆人偷偷出了門,白梓陌連平兒都沒有帶上。省得平兒日後一不小心說漏了嘴,白梓陌和小茜就別在想有太平的日子了。
出了門,倆人鬼鬼祟祟的往左拐,又過了一個弄堂,面前突然一亮。
只見一輛馬車停在弄堂旁邊,上面沒有鑲金戴銀,但是布料卻是上等貨色,一看便是達官貴人微服私訪。
小茜獻寶一樣說道:“陌兒姐姐,看,這馬車怎麼樣,就算白府的人看到了,也覺得猜不出我們倆個在上面。”
白梓陌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隨便什麼馬車都看不到裡面的人。”
這話如戟一般朔在小茜膝蓋上,哀怨的凝視的白梓陌,控訴着她的罪行。
小茜耍寶之間,車簾突然被掀開,裡面露出一張清爽的臉。
膚色白皙,巴掌大的臉上,桃花眼流光婉轉。紅脣飽滿,清純中帶着一絲魅惑。
白梓陌在心中點點頭,是個尤貨。
這話在美人開口那一剎那,活生生甩了白梓陌一個響亮的巴掌。
“小茜,這就是你口中的陌兒姐姐?“
那聲音嗓音低沉,頗有磁性,悅耳至極。可是……
不管從哪裡聽,這都是獨屬於男生的聲音。
白梓陌覺得自己內心世界有些動搖。
在現代,別說長得像女生的男的,便是人妖她也見過不少,曾經有一個爲了搞定一個有特殊喜好的目標,她還裝過人妖。
可是她從來沒見過這麼……
白梓陌覺得自己已經無法組織語言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那些長得像女生的男子,在得知這人是男生的時候,會說一句,竟然長得這麼像女生,好漂亮。或者程度更深一點的,頂多一句臥槽,完全看不出來……
然而……眼前這個女子,哦,不,是男子。即便她的聲音明明白白告訴白梓陌:我是男的。白梓陌望着他恬然的臉,只覺得剛纔的聲音一定是幻聽,他怎麼可能是男的吶。
小茜點點頭:“就是她。”
突然想起來,馬車離白府還是很近,於是小茜一下子跳上馬車:”牧笛,等會再介紹你倆認識,這兒危險。“
甚覺小茜說的有理,牧笛側開身子,讓出一條道。
見白梓陌上車,條件反射伸出手。
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剎那,白梓陌已經上車了。
他尷尬的拿伸出去的那隻手撓了撓頭:”沒想到你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手腳倒是靈敏。“
不知道該怎麼定位和眼前之人相處模式,或者說,白梓陌不知道該把他當作男人還是女人。
繃着臉,點點了頭,白梓陌彎腰走進馬車。
牧笛更尷尬了,車內是倆位女生,他擔任了車伕一職。
手一揚,馬鞭輕輕抽在馬兒屁股上。
黑馬鼻腔中噴出響氣,四隻蹄便輕快的跑了起來。
離白府越來越遠,小茜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實在怕看到姨娘,只怕被她抓住,又要耳提面命。”
白梓陌微微一笑,側着腦袋望着小茜,這笑容怎麼看來怎麼深不可測。
“是麼……“
惱羞成怒,小茜嗔怒道:“你這笑容是什麼意思。”
還未等白梓陌接着捅刀子,外面便傳來牧笛低沉如播音員的聲音。
“現在離花魁入選還有些時辰,現在是直接去鳳華樓,還是我帶你們出去散散心?”
小茜正打算去逛逛,卻被白梓陌攔住。
“直接去鳳華樓。“
小茜瞪了一眼白梓陌:”陌兒姐姐,我們去那麼早幹什麼。“
白梓陌說道:”既然是去看花魁入選,當然在鳳華樓細細等候纔有意思。“
深覺有理,但又不願意承認,小茜故作無奈的聳聳肩:”那就去吧。“
這馬車雖然華麗,畢竟不是無雙公主專用馬車,馬車設計和上次那輛馬車根本沒法相提並論。
白梓陌都覺得屁股顛得有些難受,更不用說身爲公主的小茜。
雖然她自十歲,便開始跟着無憂法師,但是皇帝怎麼可能讓自己心愛的閨女受委屈,一切吃穿用度皆參考皇宮內製度。
這點疼痛白梓陌自然不覺得有什麼,小茜就不一樣了。
顛狠了,小茜大吼一聲:”牧笛,你到底會不會駕車。“
回答她的是獵獵風聲,中間夾雜的牧笛零零散散的聲音,還能聽出其中的委屈。
“路不好,我也沒辦法。”
好不容易到了鳳華樓,小茜只覺得渾身都散架。
車還沒停穩,小茜便一馬當先,火急火燎的跳下馬車。
張開雙臂,聞着空中傳來食物誘人的香味,小茜開心的說道:“還是外面好。”
白梓陌一開門,突然一陣胭脂香撲面而來,惹得白梓陌很不雅的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來人嫌棄的望了她一眼,再也不敢接近,花蝴蝶的一樣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生物,揚着手絹,渾身柔若無骨般貼在小茜身上。
惹得小茜一陣雞皮疙瘩。
“這位小姐,您可是來觀看今日花魁大賽麼。“
喲?
白梓陌定睛一看,這不是上次她來的時候那個老鴇身旁的男人麼。
當時,他好像穿着還挺正常來着。
怎麼這纔多少日沒有見到,他就完全跟變了個人似的?
小茜脾氣有多暴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平日裡,她是最討厭這些明明是男人,偏的要學女生的姿態的人。
不着痕跡的避開男人若有若無的撫摸,小茜頗有些無奈的像倆人求救。而得到的卻是白梓陌幸災樂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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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茜指着某隻妖嬈無比的生物體,大喊一聲:”公主,您來了!“
果真,正如小茜所料,那男子刷的一下就轉過頭,胯部一扭,堆起笑容。
小茜抓住機會,趕緊逃進鳳華樓。
白梓陌眼疾手快,連忙跟上,只剩下反射弧略長的牧笛被人形殺器緩過神逮了個正着。
“這位姑娘……”
……
不得不說,無雙公主是個天然黑。
牧笛面癱着臉,一言不發地坐在雅房貴妃椅上。
目光像是看到了人生終究道義一般,飄渺而滄桑。
身邊時不時傳來具有穿透性意味的笑聲,牧笛卻像是絲毫沒有聽到一樣,一個人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真諦。
“噗哈哈,牧笛,方纔你被那老鴇纏上時的表情,真的好好笑……不行了,我快不行了……“
“哈哈哈,要不牧笛,你就從了老鴇吧,我看他好像對你很有意思的樣子。”
牧笛依舊手撐着精緻的下巴,望着遠方。
小茜走上前,合起扇子勾起牧笛的下巴,逼他望着自己。
“妞,你就從了爺吧。“
這時,一直裝聾啞人的牧笛,咬牙切齒的說道:”小茜,你別得意忘形!“
”喲喲喲?妞還生氣了,我好怕怕……“
白梓陌淡定的倒了杯茶,端坐在凳子上,呷了一口。似乎身旁鬧劇與自己無關,她正修行着最高的道義。
倏然,她耳朵動了動。
上前攔住捂住小茜的嘴。
小茜嗚嗚了倆聲,但是還是乖乖的沒有說話。
至於牧笛,再次裝上得道高人,僵硬的偏過頭,看向窗外一池水。
隔壁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白梓陌眼神示意小茜,小茜乖乖的點頭。
隨後白梓陌鬆開手,走到牆壁處,將耳朵貼在上面。
即便這樣,還是有些聽不清,只聽到:”白府……賤人……死“
這聲音……
白梓陌蹙了蹙眉頭,怎麼覺得這麼耳熟?
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聽到過這個聲音。
她向來強大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白府必定指的就是她家,而這個賤人……不出意外,應該就是自己了。
可是她纔到這個世界不久,加入皇帝的組織,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她得罪的……仔細算算也就只有白清幽和丞相府了。
丞相府,他們向來不和,但是畢竟親戚關係在那兒。在沒有得到白梓陌對他們不利的確切消息之時,他們是不會對自己動手的。
上次自己去打探,十分小心,若是遭到懷疑,丞相府不會那麼久都還沒有任何動靜。柳丞相可不像那麼有腦子的人。
想了半天,白梓陌依舊沒有想出來這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可是聽到下一個聲音,白梓陌愣住了。
這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