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習慣?反覆背誦?”我苦笑。?
“不是,我記日記。因我記憶力不是很好,我媽從很小就要求我寫日記。不回頭看那些記錄,我都快想不起來自己還曾是個警察呢。”?
我低頭笑了一下,他說:“笑什麼?覺得我根本不象警察?”?
我不回答,他繼續猜下去:“我知道了,跟外面有關我的傳言不符合吧?”?
我反問道:“什麼傳言?”?
“我有個外號叫常常,你能猜出其中的意思嗎?”?
聽起來有預設的答案,我沒興趣在這種事情上加以猜測賣弄自己的聰明,還不如直接聽他細說緣由來的簡單。?
我說:“不知道。”?
“是常換常新的縮寫。”他看着我,不好意思的笑了,“就是說我身邊的女孩經常變換。這傳言完全是從某一家人那裡散播出來的。”?
我不表態,他說:“算起來,那是一場家族商業婚姻。乍一看,她也是個精緻的女子,可後來發現,她的外表都是看時裝雜誌模仿來的,跟她相處,就象跟一個塑料模特在一起,她好像完全沒有思想。”?
“嗯.後來呢?”?
“後來,在結婚之前,我放棄了。起初我父親大發雷霆,後來我說要放棄警察的工作跟父親從商,但也要放棄這段婚姻,父親就頂着壓力跟人家攤牌了。女孩家人因爲失去面子大爲惱火,這些年沒有間斷過散播謠言,說我風流十足,身邊女孩頻繁更換,毫無責任感。”?
原來真的是誤解他了,難怪相處這麼久以來,他從來沒有對我輕浮過,連一個眼神也沒有。?
“說靈魂問題呢,怎麼說到我頭上來了,我們還是說貝貝。”他轉回話題。?
“貝貝就是不太象個孩子,這讓我有些擔憂,雖然我說靈魂會讓你們覺得可笑,但是,發生在她身上的很多問題,只能用這個來解釋。”?
“對於那個李韶華,你還恨嗎?”他問。?
我雙手握住水杯,忽然全身發麻,彷彿看到李韶華臨死前的眼神,陰惻惻的看着我笑,擡手向我揚一揚那把致命的水果刀。?
我搖搖頭,禁止自己亂想下去。?
在醫院見到貝貝的時候,她躺在那張大大的病牀上,顯得那麼單薄弱小,孤獨無依,抱在懷裡,那麼輕,彷彿隨時可以飄走。我曾下定決心,不能就這樣任貝貝被折磨一遭,即便死,也要賦予死的意義。可現在,我感覺從未有過的疲乏,彷彿之前的意志坍塌崩潰。?
我頹然道:“算了,不提他了。”?
他也許不知道,在貝貝與死神做抗爭的那些日子,我各種方法都嘗試過了,鍼灸,電療,請氣功大師,只要聽說可治疑難雜症的,我統統去拜訪,只要能讓貝貝醒過來,我甘願嘗試任何先進的愚昧的方式,但仍然沒有一點起色,那種孤獨無助,痛不欲生的感受,又怎能一下子就消除的呢。?
“你會不會忌諱談論段言?”他問。?
“段言?沒什麼忌諱的。段言的愛,禁不起考驗,過不了他和歲月的關,那不是真愛。”?
“段言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很久沒有消息了,我寧可相信這是他僅存的羞恥心。”?
他黯然的點點頭,又提起精神建議道:“抽時間,我們帶貝貝去遊樂場,怎樣?讓她多接觸一下兒童的世界,也許貝貝從小就看慣了成人的眼淚和爭鬥,多少會受影響的。”?
本是要一貫的拒絕的,也許是對他印象有了改觀,也許是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便點頭答應了。?
結束這一??餐,我們前後走出去,天還未黑,街上卻寂寂無人,他在身後悄悄補一句:“我心中尚無虛位,會一直等你,在飛機上的那枚戒指,請不要丟失。”?
我不是沒有聽見,是一時無法迴應。他的體貼和寬容對於我,不是完全沒有誘惑,可是,什麼時候起,我已不奢望愛情,不奢望那種經受歲月的打磨還依然爍爍生輝的愛,我已經沒有了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