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患的是動脈導管未閉症, 小的時候因爲一些原因沒能動手術,最近卻出現了嚴重的併發症,所以醫生的建議是開刀, 只是, 成年後做這種手術的成功率, 不怎麼高……”
一邊聽苗子凌這樣說着, 袁纓一邊將手捂上自己的嘴巴。
怎麼……會是這樣?
苗子凌見她這樣, 心想安慰,卻又說不出話,只好拍拍她的肩, 又問她還要進去嗎?袁纓搖了搖頭,苗子凌只好說, “也好,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謝謝你今天過來陪嘉嘉。”
苗子凌轉回病房。
“袁纓呢?”高軼宇問。
“我看她挺累的樣子就讓她先回去了。”
“哦。”
一邊查看點滴的時候,苗子凌忽然聽到底下的苗子嘉輕輕地咕噥了一句:“我看她是被我嚇跑的。”
“啊?”姐姐姐夫同時向他轉頭看來。
但苗子嘉卻把頭扭向了靠窗的那一邊, 看起來並沒有打算要回答他們疑問的樣子。
不知道,她一個人回去,有沒有問題,他黯黯地想。
剛剛,他只是忽然間感到一陣心灰意冷所以纔會說出那樣悲觀絕望的話來, 卻沒想到袁纓的反應會那麼強烈, 她那一副又氣又急的樣子, 看上去好像真的很關心他一樣, 可是, 怎麼會呢?雖然他們在這段時間裡走得挺近的,可到底不過是才認識沒多久的鄰居, 萍水相逢的過客而已,而且,她都已經要回國了。
雖然她曾經說過不再回國了這樣任性的話,但事情怎麼可能會這麼簡單,且不說什麼正義的理想,光是歌手合約的違約金都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吧!
啊——自己到底爲什麼會瞎想到這麼具體的地步啊,真是個神經病!苗子嘉不由狠狠地嘲笑起自己。胸口因此陣陣地抽痛上來,他把頭埋進枕頭,在牀上緩緩地蜷起了身體。
袁纓一個人慢慢地走出醫院,也沒有坐車,就這樣一直茫然無措地走着。
天色已暗,前方不斷駛來的車燈照得她睜不開眼睛。
自己,難道真的是一顆災星嗎?愛德華也好,苗子嘉也好,身邊的人,一旦被她纏上,就會招來厄運嗎?
無法接受。
如果人和人的緣份最終都只能以死別收場,她無法接受,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叭!
刺耳的喇叭聲驚到了袁纓,她嚇了一跳,整個身體反射性地往後一彈,差點摔倒在地。
車子停在原地,車門被人用力打開,她看到車上有人下來並朝她奔跑了過來。
“袁纓!你怎麼樣?沒事吧?”
是陳樹。
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忍不住,袁纓伸出手臂一頭扎進了陳樹早已等候的胸口,放聲大哭起來。
第二天,袁纓沒有來醫院。
苗子嘉躺在病牀上,神情冷漠,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就這樣過了一整天。
第二天,第三天,袁纓還是一直都沒有來。
就連苗子凌也覺出不對勁了,自個兒在那兒唸叨着:“怎麼袁纓這幾天都沒來呢?”
苗子嘉頭向窗外,淡淡地搭了一句,“她都要回國了,哪有那麼多時間過來?”
“回國?”苗子凌嚇到,“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苗子嘉轉回頭有氣無力地翻了一個白眼給姐姐,“你不過就一鄰居,人憑什麼一定要讓你知道?”他用手撐着牀慢慢地起身坐起來。一直躺着,後背都麻了。
“那你不是鄰居哦,憑什麼你就知道?”苗子凌眼珠一轉,哎——有貓膩哦!她噌地一下衝到牀邊,扒住弟弟的手臂,“說,是不是前段時間趁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倆偷偷聯絡感情了?”
“我哪有啊?”苗子嘉像被捉到痛處一樣一下子臉紅起來,並且開始連聲咳嗽,咳咳!咳咳!
苗子凌一邊坐上牀替他撫胸順氣,一邊嘴巴不饒人地跟那兒調戲弟弟,“我覺得袁纓這姑娘挺好的呀,長得又漂亮,人又大方,最主要的是啊,她跟我脾氣相投,這樣以後就算嫁進來,我們也不會吵架……”
咳——噗!苗子凌你這個白癡狼女,想太多了吧你!!苗子嘉氣得說不出話,而底下的咳嗽聲卻越發猛烈了起來。
折騰這一番後,苗子嘉另闢話題。
“你跟豬哥的事情準備地怎麼樣?”
“什麼事啊?”苗子凌還是一臉的白癡樣。
苗子嘉又被氣到,“婚事啊!還能有什麼事!”
“啊?——哦,那個啊……”
苗子嘉被姐姐這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激到了,一把按住她故作鎮定幫他拉被子的手,“你們不會因爲我,打算把這事兒往後拖吧?”
苗子凌嘿嘿一笑,“那當然目前要先把你的病治好才行啊。”
儘管姐姐在笑,可是她的眼睛裡,卻閃着星星般寂寞的亮光。
苗子嘉恨聲道:“你們結你們的婚,管我的病幹嘛?要是我必須一直住在醫院裡,難不成你們也就一直不結婚嗎?”
“嘉嘉——”
但苗子嘉再也不看姐姐的臉,恨恨地轉過身躺下了。
“嘉嘉……”苗子凌從背後輕輕地把手搭在弟弟的肩上,“你別這樣好不好?……”
“那還不如讓我早點死掉算了。”苗子嘉頭也沒回,只冷冷地答了這一句。
晚上八點多,高軼宇纔到了醫院。
看到苗子凌一個人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他趕緊走過去,“子凌,怎麼一個人坐在外面?”
苗子凌什麼也沒說,站起身,一頭撞進高軼宇的懷裡。
高軼宇默默地抱緊她,一邊輕輕地親吻着她的頭頂。
兩分鐘後,高軼宇聽完了苗子凌對他講的關於弟弟的事,“子凌,不如,我們就準備起來吧。”
苗子凌微微一怔,睜大眼睛盯住高軼宇。
“找點事情給嘉嘉做,說不定,他也就沒這個時間這樣一直消沉下去了。”
第二天,高軼宇就給苗子嘉抱來了一大堆資料。
“這什麼啊豬哥?”
“婚前準備。”高軼宇說着,就從一大堆的資料裡翻出了一張總單,按照上面的流程跟他講:“提親跟請託媒人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就是一些有關會場,婚紗,戒指,喜餅的信息請你幫我們看一下,特別是婚紗攝影這一塊,你姐說無論如何都想要照一組特別有氣質的婚紗照……”
苗子嘉前面還聽得一臉嚴肅的,可剛一聽到“特別有氣質”這一句,忍不住就噴了,“就我姐,還氣質?噗!攝影師只要不拍出她那彪悍的狼爪就已經算是大成功了。”
高軼宇一看苗子嘉笑了,心裡也鬆了口氣,便附合着笑起來,“我也覺得是。”
噗哈哈哈!倆男人很有默契地一同笑了起來。
“……好的,我會幫你們好好選的。”最後,苗子嘉這樣說。
“那就先謝謝你啦。”高軼宇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晚上大家都到齊了之後,苗子嘉搬出了他一整天翻閱各種資料之後得出的結果。
按照姐夫之前特別叮嚀的,他先選出了可以拍出特別有氣質的婚紗照的幾家影樓。
苗媽和姐夫高軼宇都沒意見,就只有苗子凌,一臉的懷疑:“這家真的拍得好嗎?我怎麼覺得他們的樣片,看上去很普通的樣子,一點都沒氣質。”
苗子嘉衝她翻白眼:“自己沒氣質還嫌人家沒氣質。”
苗子凌瞪眼,拿廣告單砸向苗子嘉:“臭小子,你說誰沒氣質?”
“不就你嘍,還有誰?”毫不客氣地回嘴,再附加一個鬼臉。
大家齊聲笑了出來。
看到弟弟終於恢復精神的樣子,苗子凌在暗中緊緊地捏住了高軼宇的手。
高軼宇回頭看着她,默默地衝她一笑。
晚上回家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袁纓。
“袁纓。”苗子凌笑着向她招手。
袁纓聽到聲音向她擡起頭來。
苗子凌愣了一下。
不過幾天沒見,袁纓變得憔悴許多,而且,她看到自己的時候,居然沒笑哎!
那個總是自稱狼女2號,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做傻事的袁纓,怎麼突然間變成這麼嚴肅認真而且還一臉憂鬱的模樣?
苗子凌一臉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高軼宇。
高軼宇拍拍她的頭,“你們聊吧,我先進去了。”
“哦——好的,”苗子凌點頭,等放開手了又交待,“回去記得把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