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霆霄感受了一下風下,當下從懷中掏出一物來。
那是一隻兩寸高的瓷瓶。
既然你不睡,那我就幫你一把。
雲霆霄將瓷瓶的瓶塞拔掉,將瓷瓶送到風口處,有風吹過時,自然將瓷瓶裡的粉末味道也吹了過去。
這瓷瓶裡裝的是醉夢散,藥如其如,如果人聞了醉夢散,就會醉生夢死,沉睡不起。
那個原本還沒有睡覺的守護,聞到了順風而來的醉夢散,當下便打了個哈欠,呼呼大睡起來。
此時是丑時三刻,正是人們睡得最香甜的時候。
夜色正濃,一切生物彷彿都睡着了一般,如此時節,竟連一保蟲鳴之聲都聽不到。
雲霆霄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確信四周圍並無異狀,這才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確認無誤會,才輕手輕腳的跨進院內。
不是他太過謹慎,而是如今他隻身一人闖虎穴,縱使功夫超羣,但也難抵千百人一擁而上。
這裡的地形他也不是很熟悉,如果真的折在這裡,那他不是虧大了。
雲霆霄來到那房門前,細細的打量了兩眼周圍的情況,才從後腰處掏出一把匕首來用於防身。
門是從外面鎖上的,他隨即在兩名看守身上輕輕的摸索起來,不一會兒,便摸到其中一人懷中有硬物,他掏出來一看,果真是鑰匙。
雲霆霄開了門鎖,輕手輕腳的進入房內,將門微微帶上。
室內一片昏暗,雲霆霄藉着星月之光,勉強能夠看清屋內陳設。
荒山野嶺的,即使是建了房屋,那居住條件也是有限的。
屋子並不大,屋裡的擺設也很簡單,門口有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周圍擺了幾張條凳。桌子上放着一把水壺,幾個水杯,還有一盞油燈。
再往裡,便是一張簡單的木牀,木牀四周掛着牀帳,透過牀帳,可影影綽綽的瞧見裡頭躺着個人。
雲霆霄放輕呼吸,輕輕的往木牀那邊移動,手裡的匕首微微擡起,刀尖泛着讓人不寒而慄的寒光。
此人若是周翼興還罷了,若不是,難免要驚動旁人的,與其將自己置於險境,還不如將他了結掉,一了百了。
雲霆霄走到牀邊,慢慢將牀帳挑開。
躺在牀上那人面朝裡躺着,背對着雲霆霄。屋裡黑漆漆的,雲霆霄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他伸出手來,欲將那人的身子扳過來瞧瞧,哪成想手剛搭到對方的肩頭,那人便狠狠的一揮手,手做鎖喉狀他頸間掐來。
雲霆霄連忙後退,身子騰空而起,緊接着那匕首就從半空中朝那個刺去。
那人從牀帳裡鑽了出來,整張臉也暴露在了雲霆霄眼前。
雲霆霄一見,大驚,連忙將收勢,將送到半空中的匕首收了回來。他身子一落地,便覺得耳邊有勁風掃過,連忙彎腰閃躲,整個人順勢將匕首往後腰一塞,然後便與那人戰在了一處。
兩個人不過走了三四招,雲霆霄就把那個的雙臂鉗制住了,讓他動彈不得。那人急壞了,慌忙中剛要大聲喊人來,卻被雲霆霄出聲喝道:“是我!”
他拉下臉上的面巾,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那被制住的人先是一驚,隨後大喜:“世子妹夫,你怎麼在這裡!”
雲霆霄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鬆開他才道:“還不是爲了救你!”這是實話,如果不是爲了周翼興,他根本不用捨身犯險,親自走這一趟。
朝中有不少缺軍功,想着撈點功勞升遷的。
比他有資歷的人大有人在。
此事若不是太子從中周旋,只怕還輪不到他。只不過太子並非好意,是想借着這件事給他一個警告呢!
果然,帶來的一萬兵馬,有一大半都不是中用的,兩個副將也是跟他對着幹。若不是他機靈,早早的讓人叫了孤狼來接應,只怕就要吃大虧了。
兩個人坐下說話。
“你是怎麼進來的?”旁人不知道這山寨不好闖,周翼興在這兒待了有兩個多月了,自然是知道的。
這裡窮山惡水,處處是險不說,而且山寨四周十處一崗,五處一哨。山上匪衆足有一千多人,這些人有些本就是匪,有些則是受了災逃難的荒民,有的則是身上擔了人命官司,被官府通緝,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走上了這條不歸之路。
“自然是摸進來的!”雲霆霄壓低聲音道:“我帶來的大隊人馬,都留到城裡了。朝廷剿匪的聲音就早傳到了這裡,有那些人做幌子,我行動也能自由些。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打探這山寨的情況,同時也在打聽你的消息,如今看你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周翼興連忙拉着他道:“這山寨不簡單,你帶了多少人手來攻?”
“一萬人!”周翼興想了想,“人手倒是夠用,可惜一萬人攻寨,聲勢太大,未必就能順利將此處拿下。你也看到了,這裡地勢複雜,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打草驚蛇不說,他們往林子裡一鑽,你再想找人,就難了!”
焦南荒山地勢險惡,外圍已是易守難攻,若是山匪們化整爲零,鑽到深處的林子裡,那他們可就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依你看,該用何計?”
周翼興似笑非笑的看了雲霆霄一眼,道:“妹夫這話問得好奇怪,我只是一介商人罷了,你纔是帶兵打仗的。”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說實話。
雲霆霄作勢要起身,“你既是不急,我也不急。”
周翼興連忙站起來安撫他:“世子,世子,我開玩笑呢!”
兩人重新坐回去,又說起正事來。
“你的船怎麼會出事?”
周翼興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自己人裡出了叛徒,只不過人自縊了,也查不出來他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我懷疑,這次的事情不簡單,恐怕不是同行競爭能使出來的招數。”
雲霆霄對此事早有懷疑,周家與自己的利益關係早就變得密不可分,有心人見了,一時不敢動他,難免不把主意打到周家上去。
周尚書雖然只是六部尚書,而且還是寒門士子出身,但是宋家在朝中聲望的力量不可小覷。而周家又出了一門雙狀元,儼然已經成了名門士族最想拉攏的對象之一。
當年這兄弟倆一起打馬遊街,可是沒少被姑娘們扔過來的香包,帕子砸中。上門想與周家結親的人,也有不少,就是瑤瑤,也沒少被人惦記。
雲霆霄只道:“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你們了。”
“嗨,說這些做什麼!對了,我記着門口有人守着,你是怎麼進來的?”周翼興趴在桌子上說話,聲音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兩個人在黑暗中,藉着微弱的月光說話,一點也不覺得違和。
“我給他們下了藥,這院子裡還有狗呢!”
周翼興眼睛一亮,“有藥,這就好辦多了,咱們來個裡應外合,也許拿下這鐵家寨就容易多了!”
“鐵家寨?”
“嗯,這寨子的大當家人稱鐵三爺,全寨上下一千多口人,都服他!我跟你說,這寨子是大大小小好多山寨混在一起組成的,表面上看着挺風光,實則人心不齊!”
雲霆霄玩味的道:“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啊!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被綁到這兒來了?剛開始我收到消息聽聞你在山中的時候,還有些不大相信呢。”
提起這個,周翼興就有些蔫吧,“哎喲,這個以後再說,先研究一下咱們怎麼出去。”他朝雲霆霄招手,“把你那好使的藥拿來,我幫你下到這些人的飯裡,咱們裡應外合,很快就能把他們全滅了。”
“我看你是自身難保吧!我還沒問你呢,好好的,既然救了你,爲何又要把你看管起來?難不成他們想要贖金?”雲霆霄笑,“還是那寨主看中你了,想要你留下來做押寨夫人?”
周翼興猶如被人抓住了痛腳處似的,當下道:“你,你別胡說八道啊!你,你不要以爲你是世子我就不敢打你啊!寨主鐵老三是個男人呢!長得跟黑鐵塔似的。”
這欲蓋彌彰的樣子,當下有幾分不打自招的意思在裡頭。
“我可是聽說,他有個妹妹,叫鐵燕的,是個女的。”
周翼興啞然,沒想到雲霆霄連這個都打聽好了。
“少,少說廢話,趕緊把藥拿出來,我給他們下了藥,你趁機把他們都滅了就是了!我跟你說,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劫富濟貧的好人,他們窮兇極惡,什麼惡事都做過。”
看來這些人當真沒少做噁心周翼興的事兒啊,周翼興那模樣,恨不能現在就將他們全滅了似的。
“藥沒有多少,想撂倒一千人,太不現實了。”
周翼興瞪了他一眼,“那怎麼辦?”
雲霆霄靠近他,道:“你跟我說實話,那個三當家的,是不是看上你了?”
他當時在樹上,遠遠的瞧見那女的出門以後似乎很生氣,連摔帶打的,好像發了好一通脾氣。
他們不是好人,卻是出手救了他,既然不是求贖金,那求的,自然就是周翼興這個人了。
“那女的就是個母夜叉,我是不會屈服的。”
“看來你打不過她!”
“你……”說什麼實話!
周翼興早就後悔了,早知道自己有淪落到山寨,差點被一個女人給強了的這一天,他當初就應該好好習武,像大哥那樣……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周翼興欲哭無淚,拉着雲霆霄的手道:“世子,你快救救我。”
“其實,也不難!”
雲霆霄壞壞的道:“我有個主意,你附耳過來。”
周翼興半信半疑,乖乖的靠了過去。
雲霆霄與他耳語了幾句。
周翼興的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你,你……我,我!”
“我什麼我,你什麼你,這辦法可靠,不傷筋骨,籌劃好了,於你我都有力!”
周翼興怒道:“你方纔不是說不同意嗎?如今怎麼……”
“我手裡沒有那麼多藥,況且你以爲美男計是那麼好用的嗎?你要是不用點心,根本就不能打消他們的疑惑!一切都得等水到渠成才行!”
周翼興沉默,“沒有別的辦法了?”
“你也說了,強攻不成!如今也只能去迷惑他們,讓他們卸下對你的防備,咱們才能真正的裡應外合。”
周翼興嘆了口氣,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了。
“時間不早了,你最好早做決定!我功夫再高,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見你,下次來見你時,希望就是咱們動手的時候。”
周翼興想了半晌,才咬牙道:“罷了!”若是被人這樣一直困着,他跟死了有什麼區別,反正這寨子裡沒有一個好人,兩軍對壘而死,或是設計而死,又以有什麼區別?
雲霆霄見他同意了,便有些高興的道:“好,十日後,我再來。”
“十日?”
“哼,十日我還嫌短呢!你以爲那些人那麼好糊弄?十日之內你若是能讓他們同意了你二人的婚事,便是本事!”
周翼興咬牙沒說話,可是眸子裡卻閃着一抹驚心動魄的光亮。
“我走了,你想想該怎麼弄。”
雲霆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輕手輕腳走了出去。他將門重新鎖好,按着來路,小心翼翼的出了鐵家賽。
一路上有驚無險,雲霆霄總算與青風,青松二人安全匯合了。
“世子!”
“世子。”
兄弟二人都有些激動,如今見雲霆霄毫髮無傷的回來了,都十分歡喜。
“行了,此地不宜久留,有事兒回去說。”
兄弟二人點頭連連,跟着雲霆霄一起下了山。
朝廷點的一萬兵碼,會都留在汝平縣城裡,雲霆霄身邊除了十幾個心腹親兵以外,就只有孤狼小分隊在身邊。
一支小分隊,也不過七人罷了,雖然他們個個身懷絕技,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手,但是想用這二三十個人就把鐵家寨滅掉,顯然是不現實的。
所以,朝廷送來那一萬人,必須也得用上。
雲霆霄與自己手下人商量着,到底該怎麼用這些人!
要知道,這些人未必與他同心,微有不慎,很可能會成爲他剿匪路上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