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左右離正日子還有幾天的時間,現在若是打探,便也便宜。

只是周佳瑤不知道爲什麼,有點牴觸給宋氏送信相問這件事情。

大概是因爲二哥那邊的事情還不明朗,自己這邊又惹的亂子,她怕宋氏擔心的緣故吧!

畢竟宋氏年紀大了,接連二三的聽到這種壞消息,只怕會憂心成疾。

再者,給宋氏送信,必然要驚動林氏。想到自家孃親那副如同驚弓之鳥的樣子,周佳瑤便覺得憂心,萬一因爲這點事,再給孃親嚇病了,就不太好了。

周佳瑤想了幾次,最終還是放棄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這邊想的挺好,宋氏那邊卻是早早的收到了風聲,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特意把周翼虎找來,問了周佳瑤那邊的事。

周翼虎知道雲國公府的事情瞞不住,自家祖母那樣精明,肯定早早晚晚會察覺到什麼。再說,祖父與祖母之差的關係雖然一直牌相互冷漠狀態,但是涉及到家裡的大事時,二人還是顧全大局的。有什麼事情,都會相互商量,特別是對待大房的事兒,都很慎重。

周幽從來都不是一個昏聵之人,他早就明白了周家的未來都擔在大房這一脈上,所以這兩年對大房態度也越來越溫和,偏袒之心也越來越盛。這一點,從分家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來幾分。

雖然分家的時候,二房,三房也沒受到什麼怠慢,宅子、鋪面、銀子他們也沒少得。但是周家的祭田,幾個收益頗豐的莊子,祖宅等恆產,卻是盡數歸了大房。

到底是嫡支,子嗣也旺,雖說周瑾被耽誤了,沒有什麼才學,但是他的兒子可個個都是好的。

周幽就算是再糊塗,這點事情還是能看明白的。

因爲大房的關係,周幽對宋氏也越發的敬重起來,早年的那點不快和猜忌,倒是消散了七七八八。

花廳內,只有宋氏和周翼虎在,王嬤嬤守在廊下,把院子裡的小丫頭,婆子們打發得遠遠的。

“怎麼回事,我聽你祖父說,國公府出事了?是進了賊,還是馮氏那妖婦在作怪?”

宋氏的聲音有些低沉,但是說到馮氏的時候,卻是咬牙切齒的。

她還沒到老糊塗的時候,自然明白馮氏不可能安分守己的過日子。

她要是個安分的,世子何至於早產?好巧不巧卻生到她兒子前面去了,這才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一想到孫女的四周圍都是虎視眈眈,狼子野心的賊子,宋氏的一顆心就七下八下的,連覺都睡不安穩。

不等周翼虎答話,她又道:“你祖父說,朝堂上爲此事已經吵了好幾個朝會了,三司聯合辦案,居然還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到底怎麼回事,你細細說來!”說到這兒時,宋氏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

周翼虎想了一下,才道:“此事已經接近尾聲了,祖母,王家人插手了。”

宋氏聽了這話,心裡咯噔一聲。

她已經是當了老封君的人了,什麼沒見識過?雖說前些年身體不好,日子過得是渾渾噩噩的,但是她的耳目並不閉塞。這汴京城裡的關係確實是錯綜複雜的,誰還沒幾門親戚?顯赫人家無論是娶妻還是嫁女,都要找門第差不多的人家,姻親這事就變成了我帶着你,你拉着他,他又扯着我。一不小心,就繞了一圈。

王家人,指的是誰?

王皇后的孃家啊!

王家人又爲什麼插手?

想到這兒,宋氏恨得牙根癢癢。

誰都知道馮家是王氏一族的門人,皆是東宮一系的。當初平南王郡主的死,老王爺不是沒有過疑問,只是證據不足,不得不收手。有封地的王爺,不得擅自進京,留在京裡的時間,也都是有定數的。這件事,從頭到尾的都透着詭異,雖說沒有證據,但是馮家,王家只怕都與郡主的死有關。

老王爺白髮人送黑髮人,心情是何等的哀傷?郡主下葬以後,老王爺一夜白頭啊!當時他那副模樣,誰人看了不心酸?

這麼多年了,馮家就認準備了東宮,緊抱王家大腿。王家人也不是知足,三公之家出了一個皇后,皇后生的兒子又是太子,那是多大的體面?安分守己的做臣子也就是了!將來新君登基,王家只怕又有一番盛世,三四十年之內都不會有落敗之相。

只是,王家如此行事,天子就不忌諱嗎?

宋氏腦中百轉千回,不由壓低聲音問道:“聖上怎麼說?”

“祖母,無憑無據,誰也不好給此事下結論。聖上雖然震怒,但大勢已定,此事怕是要成爲懸案了。”人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那天他們追查了一夜,甚至出了城,方圓幾十裡都搜不到什麼線索。那些死人又不能開口,加上爲了保住周佳瑤的清白,有些事只能咬牙瞞下,所以這個案子不管誰來查,都只能是懸案。

宋氏聽到這裡,眉毛不由得攏在了一起,她眯着眼睛想事情,又問道:“忠勇伯夫人過壽,怎麼會想起給你妹妹下帖子?他們家不是一向低調行事嗎,如今怎麼……難道是看世子帶兵剿匪,對了榮顯的脾氣?”

周翼虎道:“聽說是妹妹無意中對老夫人施了援手,他們家念着妹妹的恩情,這才接觸了起來。”

宋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跟榮家走得近一些,倒不是壞事!”榮顯是純臣,這些年一直深受皇恩,他們家與雲家也沒有什麼恩怨,有些來往倒也無礙。

“你去你妹妹那兒走一趟,問問她這裡頭還有沒有別的事。”宋氏憂心忡忡的,想起周幽下朝後跟她說的那些話,驚得她連覺都睡得不安穩。

聖上明明是體態康健之時,老爺怎麼會生出那樣的想法呢!

怪啊。

“是,孫兒得了空就去!”

周翼虎是外男,哪怕他是周佳瑤的親哥哥,但是年紀在這兒擺着呢,也不好出入後宅。他特意挑了雲鵬沐休的日子上門,以親戚的身份求見。

雲鵬雖是長輩,但也沒有攔着他們兄妹見面的道理。況且這幾天他心情正好,想着榮家會向雲家示好,全賴媳婦行事得體,有一顆善心所致,對周翼虎倒是愈發和顏悅色起來。

當然,也不免跟周翼虎打聽那天晚上的事。

周翼虎心念一動,只道:“後來的事兒,都是三司在處理。曹掌刑獄的王大人,倒是問過下官兩回話,左右就那些事兒,說辭都是一樣的。只是王大人好像並不滿意下官這個說法,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雲鵬的眼睛裡,就帶了幾分薄怒。

王克敏是王氏一族的隔房遠親,他如此行事,莫不是受了王家人的教唆不成?

王家與雲家,向來是點頭之交。

王家自詡是名門望族,家學淵源,看不上雲家這種以武起家的莽夫。但其實雲鵬覺得王,雲兩家是半斤八兩。

這世上的清貴人家,多半是不屑與勳貴,皇族結親的。王家祖上出過太師,尚書令。王卜更是連中三元的大才,官至宰相,輔佐過兩代帝王,可謂風光無限。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王家人以一流門閥士族自居,到了他們這兒,還不是把女兒送了宮?還是說在他們眼裡,皇后就不是用來巴結皇權的工具了?

反正不管別人怎麼想,雲鵬覺得王家人挺噁心的,特別是那個王伯平,每次見着自己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周翼虎覺得這把火拱得差不多了,便提起來要去見妹妹。

雲鵬這才平息住了心裡的火,讓人送周翼虎過去。

周佳瑤早就得到了消息,差人在那邊等着呢!等周翼虎出來,便一路引着他往錦暉院去了。

周佳瑤在三孝堂見了周翼虎,卻見他一頭的細汗,好不狼狽。

都是至親骨肉,也不講究那麼多虛禮,周佳瑤便差人打了盆水,讓周翼虎擦臉,涼快涼快。

兄妹二人落座後,有小丫頭端了茶水過來,還奉上了冰盤,隨後才悄悄退了下去。

周翼虎眼睛一亮,只道:“天氣越來越熱,方纔在前邊用了一肚子茶水,現在倒是喝不下去了。”

那冰盤上整整齊齊的碼着切好的瓜果,都是市面上見不着的。

周翼虎吃了兩塊,方覺得心裡的火氣去了不少。

“這東西哪來的?”

周佳瑤只道:“莊子上的,世子名下的莊子開出了溫泉,藉着溫泉弄了幾座暖棚,鼓搗出了這麼些東西。先前幾年聽說折騰了許多回,都不得其法,最近這一兩年方纔成形了,有了收益。這暖棚裡的東西,總是要比市面上的東西早兩三個月上市,大哥走時候,不防帶點回去,給祖母和大嫂嚐嚐鮮。只不過,不要用冰。”年紀大的人脾胃虛寒,孕婦更是怕涼,吃點水果也就罷了,不宜用涼的。

周翼虎點了點頭,道:“我曉得厲害,先謝謝你。”

“又說外道話。”周佳瑤見他似乎有要事要講的意思,便揮手讓桃兒幾個退了下去。

“大哥來,是有事?”

“祖母不放心你!”隨即把宋氏的擔憂說了一遍。

“祖母這些天一直吃不香,睡不好,就怕你這裡出了什麼問題。畢竟世子不在家,真鬧出點什麼事情來,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火。”

周佳瑤苦笑,是她想佐了,還以爲只要瞞着,宋氏那邊應該收不到風聲。卻忘了周幽那尊大佛了!

“祖父如今怎麼過問起大房的事情了?”話裡話外,都帶着幾分不解。

找回嫡子,認回親孫,周幽自然開心。可是二房,三房那兩房人,畢竟在周幽膝下承歡多年,父子天倫,哪兒是那麼容易斷的。

況且馬氏死的時候,周幽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是心裡對大房的人還是有些怨言的。

要不是二房,三房的人實在不爭氣,他也不會那麼痛快的把家分了。周幽是想保全二房,三房的人,他想讓大房的人拉扯他們一把,用親情,孝道把三房人綁在一起,達到一個共贏的目的。

但是那兄弟倆實在是太不爭氣了,自己沒本事也就算了,連帶着好,壞都分不出來,還打着那些不入流的小算計。估計周幽最後也死心了,總不能爲了兩個不提氣的兒子,把周家幾代人的前途都搭進去吧,真要是那樣,只怕他就成了周家的罪人了。

所以雖然最後是分家了,但是從周幽的角度來想,他其實並不想這麼做。這個家分得,也有點心不甘,情不願。

周翼虎聽出了她的怨氣,便道:“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麼!”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好像當老子的,就永遠是對的,不管別人怎麼詬病他,漫罵他,當兒子的,做孫子的,都不能有一句怨言。否則就是不孝,是忤逆,哪怕他做了天理難容的事情,做兒子的,都不能大義滅親。

“大概也是真失望了吧!”分家以後,周家大房對二房,三房的關注就少了。特別是周佳瑤,因爲嫁人的關係,與那邊幾乎沒有什麼中聯繫。

但是自從江氏到林氏面前搬弄事非,讓林氏知道了周翼興遇險的事情後,周翼虎和周翼文就暗中派了人去這兩房裡面做探子,平時他們就像是二房,三房的人一樣,但是如果他們敢對大房對歪腦筋,那麼兄弟倆就會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以杜絕後患。

最近周翼虎收到消息,周璣似乎又不太安分了。興許還是沒有兒子這事兒鬧的,不但納妾納上了癮頭,香的臭的都要,似乎還找人看了風水,批了八字!

“他這些日子,直嚷嚷着江氏是個禍害,於家不寧,吵着要休妻呢!”

周佳瑤聽了這話,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周璣本就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江氏又是那種外強中乾的性格,作起來沒完沒了,兩個人鬧起來,是遲早的事。他們自身問題就多,若是再被有人心利用一下,兩個人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後肯定會激化矛盾,鬧得不可收拾。

“到是三房,最近有些讓人刮目相看啊!”

周翼虎意有所指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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