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米在徐記香料鋪子待了足足一個時辰之久,這期間她不詳細的詢問了徐記香料的產地,價格,甚至還問了許多香料方面的專業知識,比如如何存放,如何保證香料的味道不打折扣,不竄味兒等等。
她表現出來的專業,讓徐豐吃驚不小。畢竟她的年紀太小了,如果換成一個成年人的話,徐豐可能就不會這麼吃驚了。
不過,正是因爲周小米的懂行,兩個人可以說相談甚歡,完全沒有因爲年紀的問題產生什麼溝通障礙。而且在價格上,徐豐也給周小米做了很大的優惠,甚至跟她保證,只要她在徐記購買香料,徐豐都會給她提供最上等的品質,最低的價格。
當然,周小米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光靠說的,得慢慢相處,纔會品出來彼此之間的合作誠意到底有多少!所以她當即向徐豐借了筆墨,親自列出了一些她想要的調料,讓徐豐給她準備。
徐豐沒想到周小米當天就拿貨,驚異之餘也覺得對方年紀雖然小了一些,可是辦事誠懇,而且還挺靠譜的。
他二話不說,接過單子就給周小米準備貨。
周小米呢,則是當場驗貨,確定了數目和質量後,直接付款。不管怎麼說,兩個人的第一次合作還是比較成功和愉快的。
就在周安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周小米出來了,隨即跟着她出來的,還有徐豐和一個夥計。
那夥計手裡拿着不少包好的香料,都是按着周小米的吩咐單獨包裝的。
“交給他吧!”
周安上前一步,將那夥計手裡的東西接過來。東西不是很重,但是體積有點大,不過對方包裝得很好,所以提起來並不費力。
徐豐要送周小米,周小米卻道:“留步留步,這個時候了,想必鋪子裡也該忙起來了,我們自己出去就好了。”
徐豐沒有堅持,目送周小米和周安離開,直到二人走出了他的視線,他才抿着嘴笑了一下,不知道在感慨什麼。
周小米讓周安把這些東西先送回去,免得大包小包的行動起來不是很方便。可是周安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回去,反而還道:“沒事,我拿這些東西一點勁都不費。”反正不管她怎麼說,周安就是不同意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
周小米沒從來都不知道周安也有這麼執拗的一面,沒辦法,她只好在半路上花了十文錢,從一個農家人手裡買來一個大大的,荊條編的揹簍,讓周安把所有東西一股腦的放進去,揹着揹簍跟在她身後。
周安高興壞了,反正他心裡始終有種不安的感覺,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把小姐一個人扔下,萬一小姐出了事,他會後悔的。所以周安覺得揹着一個大揹簍跟在周小米的身後,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小姐聰明。
周小米看了看周安那個傻樣,不由得搖了搖頭,索性隨他去了。
主僕二人一路往西街走去,很快就來到西市是。西市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以前的樣子,周小米卻忍不住想起當年他們來這兒賣菜,遇到林家那位杜媽媽的事。
她笑了笑,直接朝着裡面的攤位走去。
周小米的目光主要停留在家禽上,她腦中有一個比較大膽的想法,但是要怎麼去實施,還需要她再想想,不過首先她得找到適合的鴨種。
周小米想做烤鴨。
本來她想把鼎鼎大名的北京烤鴨引進過來,雖然不能百分百還原這個精品,但至少她能做到八九成像,口味上也會盡可能的還原北京烤鴨的特點。但是自從身邊多了林如紅這麼個定時炸彈以後,周小米可不敢冒險了,還好她的腦中關於烤鴨的食譜有好幾份,她可以挑選一個最適合眼下這種情況的產品,將它拿出來好好推廣一下,做爲周家熟食鋪子的招牌。
周小米比較偏重於果木烤鴨和蜜汁烤鴨這兩種。果木燒鴨嘛,後世很常見,有做得好的,有做得差的,真正敢說自己是用果木燻烤出來的,又有幾家呢?而蜜汁烤鴨嘛,不像果木烤鴨那麼出名,原因有二。其一,它的價位相對要高一些,因爲製作工藝比較複雜,所以產量也非常低,一般來說一家店一天最多也就能做出十隻,所以是限量的,想要吃到蜜汁烤鴨,得提前預定。其二是它是寶島的特產,從來沒有對外宣傳過,就算到此地旅遊的人,恐怕也沒有機會去品嚐這個蜜汁烤鴨。只有真正的饕客,聞香知味,纔會有幸嚐到這道菜。不過,蜜汁烤鴨的產量真是太低了,所以能不能吃得到,還要看緣分。
周小米本身,更傾向於做果木烤鴨,因爲相比蜜汁烤鴨來說,果木的製作工藝要簡單了許多,而且蜜汁燒鴨講究一鴨三吃,她只是想開個熟食鋪子,並不想開酒樓,所以還是果木烤鴨更適合一些。
只是不管做哪種烤鴨,鴨子的肉質一定要好,鴨子的品質就顯得尤爲重要。周小米想親自挑選一些鴨崽,想試着看看能不能將它們放到仙府小築中養,改良一下基因。雖然現在用不上,但是將來她是一定要開酒樓的,到時候這些鴨子可就派上用場了,用它們做蜜汁烤鴨,肯定能把鴨肉的味道發揮到極致。
周小米一邊想,一邊在街道兩旁仔細觀察起來,有不少農婦將剛孵化出來的雞崽,鴨崽拿到街上來賣,那些毛絨絨的小傢伙們在荊條筐裡啾啾的叫着,看起來倒是挺招人喜歡的。
周小米蹲在一個荊條筐面前,問:“大嫂,你這個鴨崽怎麼賣的?”
那婦人穿得十分樸素,但衣裳漿洗的很乾淨,頭髮也梳得很整齊。她的荊條筐也很乾淨,不像別人家的筐,裡面有好多陳舊的糞便,好久都沒有清洗的樣子。
婦人擡起頭,並沒有因爲周小米是個孩子的關係,而露出什麼不耐煩的神色來,她的眼神也很清亮,讓人見了心生好感。
“六文一隻,可以挑。”
她的腳邊放着兩個筐,一個筐裡裝着的是雞崽,一個筐裡裝着的是鴨崽,雞崽好像已經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隻“老弱病殘”的,歪在角落裡,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鴨崽倒時還剩下不少,而且看起來也比雞崽精神,一個個扯着嗓子叫喚,就怕別人看不到它們似的。
“小姑娘,你要是買着玩,就別買了,一隻兩隻的不好養活。”那婦人當週小米一時新鮮,想要買來自己玩的。
“大嫂子,你這筐裡還有多少鴨崽啊!”
那婦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周小米真要買似的,“啊?哦,還剩下四十五隻!”
周小米又伸手碰了碰那幾只奄奄一息的小雞崽問她,“這雞崽咋賣?”
那婦人小聲道:“這些,這些都養不活了。”孵化出來的小雞,小鴨,本來就有一部分十分虛弱長不大的,就算把這些都買回去,精心細緻的養着,也是養不活的。先前她筐裡比較有精神的雞崽都被人挑走了,剩下這七八隻,一個比一個發蔫,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這個孩子挺小的,看樣家境挺好,或許不懂這些,可是她也不能騙人啊!
周小米沒看錯人,這婦人是個實在的。
“這些鴨崽呢,我都包了,就按你說的六文一隻,四十五隻就是二百七十文,對吧?”
那婦人聽說周小米把這些鴨崽全買了,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聽到周小米準確無誤的報價後,更是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剩下這幾個雞崽嘛……”
“送你。”那婦人似乎是個話不多的人,她搶在周小米前頭道:“送給你了。”意思是周小米買的多,這些雞崽也養不活,就送給她了。
周小米搖了搖頭,“我可不能白要你的東西。”這小雞別人或許養不活,但是她肯定是能養活的。
“二十文好了。”她可是佔了大便宜呢!
那婦人想了想,搖頭,“都是養不活的,賣給你是坑人,不要錢。”
周小米就笑,“沒事,我回去養養試試。”說完從懷裡拿出她那個用來當幌子的錢包,拉開繩結,從裡頭倒出一大把的銅錢來。她仔細的數了兩遍,將二百九十文遞到那婦人的手上。
那婦人連忙接了過來,連數都沒數,直接用一根草繩把它們串起來,然後放進懷裡,感激的看了周小米兩眼。
周小米道:“大嫂子,能把這荊條筐送我嗎?”這麼多的小東西,如果沒有荊條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拿。
那婦人點了點頭,幫周小米把小雞抓到鴨崽那個筐裡,然後熟練的把空置的荊條筐翻過來,扣在了鴨崽的荊條筐上。兩個筐一個略大些,一個略小些,居然完美的鑲嵌在了一起。
想必那婦人是個心靈手巧的,編筐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種情況,所以纔會編兩個大小有差距,但又不會差太多的荊條筐。
“謝謝。”周小米讓周安把筐拿上,轉身跟那婦人揮了揮手,才道:“周安啊,你把這些東西送回鋪子裡去吧,一會兒還要買呢,這麼多東西,你怎麼拿啊!”要不是這小子跟着,她非得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把這些東西通通扔進仙府小築裡不可。
哪裡用得着這麼麻煩。
“沒事,我抱着好了。”
周小米打量了他兩眼,周安雖然不像周翼虎那樣壯實,可是他的力氣還是挺大的。來周家這兩年多的時間,他吃得好,睡得好,心情也好,每天都過得很快樂。身體得到了充分的營養好,他的身高像小樹苗一樣竄了起來,目測現在已經有一米七五左右了,而且也挺結實的,這一個其實沒什麼重量,只是有些佔地方的筐被他被在懷裡,還真是一點勁都不費的樣子。
周小米索性隨他去了。
周小米在西街逛了兩圈兒,居然發現了有賣魚的。這可是新鮮東西,平時不好買,而且大多數打漁者,都會把自己打到的魚送到酒樓去,出現在西市這邊的少之又少。
“這魚怎麼賣的?”一個草繩上,拴着兩條草魚,看樣子那魚剛死不久,還挺新鮮的。
“五十文兩條。”不論斤稱,直接開價五十文,可見賣魚的有多牛了。
周小米數出五十文來,遞到那人手上,然後示意周安將魚撿起來。
“大叔,明天你還來不,我還想買魚呢!”
那個外表有些邋遢的漢子嘿嘿了兩聲,有些無奈的道:“哎喲,這個可不好說啊!河溝子裡的魚可不好抓。”
這邊多山少河,抓魚也是要看運氣的。要到雨水季節下雨的時候,而且還要下大雨,纔會有機會抓到大魚。
那漢子賣完了魚,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周小米若有所思,看來得早早的把三羊壩的那兩個大水坑子買下來,或許還能多一個掙錢的出路。
她帶着周安往回走,在街對面的攤位上又買了一些新鮮,剛下來的小菜。等逛的差不多了,這纔對周安道:“走吧,回家。”
主僕二人從西市穿出來,走回正街上,一路朝鋪子走去。暗處的衚衕口裡,走出兩個人來,一直緊緊的盯着他倆的背景看。
“跟着一個小子。”
“是個麻煩。”
這兩個人,就是林月嬌特意找來給周小米添堵的。本來他們想找機會,把那個傻小子引走,再出手,可是那人寸步不離的跟着周小米,還真有點難纏。
“怎麼辦?”
另外一個人搖了搖頭,“再找機會吧!”反正那丫頭不是經常來鎮上嗎?總有落單的時候吧!
二人看着周小米和周安越走越遠的身影,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誰也沒有想到,下次見面會來得那樣快。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和周安回到了豆腐鋪子,將買來的東西放在車上,又與鋪子裡的夥計招呼一聲,便趕車回村子。
哪知還沒走出鎮上呢,周小米突然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再次向她襲來。
那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