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雲霆霄朝來人臉上望去。他眼中恰到好處的疑惑,真真切切的落在衆人眼中。
雲霆霄自幼離京,雖然小時候他跟樑奕的感情還不錯,可是畢竟多年沒見了。他前幾天剛回京,一時半刻認不出眼前的人來,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雲霆霄上下打量了樑奕幾眼,眼中的嫌惡毫不掩飾的表露了出來,“你怎麼這樣了?”
陌生,排斥,不解,種種情緒一一從雲霆霄的眼中宣泄出來,連周翼虎都覺得,他對於眼前這位四皇子似乎很陌生,也許過往他們熟悉過,但四皇子的改變,換來的是雲霆霄憎惡。
連周翼虎都這樣認爲,可想而知那些與雲霆霄並不熟悉的人,該作何感想了。
“怎麼,我這樣穿不好看?”四皇子樑奕似乎並沒有生氣,反而微微架起雙手,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好像在展示自己一樣。他的小拇指作蓮花指狀,讓人看着就有種想要起雞皮疙瘩的衝動,好好的如玉少年郎,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有人不解,有人惋惜,也有不少人竊喜。
雲霆霄藉着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打量起眼前的四皇子來。無疑,他身上的這件衣裳,決不是在密道之中穿的那件。就算他們前後腳從密道走出來的,他也沒有時間換這身衣裳。
密道之中的樑奕,纔是樑奕,那這個人是誰?
二人身高,身型都很相似,根本難以分辨。五官來看,更是一模一樣,似乎一點破綻也沒有。
不過,雲霆霄是最熟悉樑奕的人,哪怕二人不常見面,他們對彼此的眼神,舉止也都很瞭解。
眼前這個人,跟樑奕至少有八九分相像。五官可以通過容易術調整,這不難,想要找一個身材與樑奕相仿,五官相似,會容易術的人,也不難!難的是,對樑奕眼神,舉止的模仿。
在雲霆霄看來,這個“四皇子”雖然扮樑奕扮得惟妙惟肖,但是在眼神,氣質上的把握卻是有漏洞的。樑奕是皇族血脈,自幼在皇宮長大,身居高位,他雖是個不得勢的皇子,可畢竟身份在那裡擺着呢!身上的貴氣渾然天成,不是誰想扮就能扮得了的!樑奕在雲霆霄面前,是個萬事好商量的兄長,可實則,他是一個非常有手腕和野心的人,眼神的背後,總會帶上一兩分侵略的光芒,即便是被他掩蓋過去,可是眼底的蠢蠢欲動也不會消散。
眼前這個人,不是樑奕,他的眼睛裡,沒有樑奕的野心和張狂。
“不好看。”雲霆霄收回打量的目光,再次看向那個‘四皇子’又看了一眼抱着他大腿沒鬆手的門客道:“我想,四皇子或許欠我一個解釋。”
說這句話的時候,雲霆霄的口氣很不好,周翼虎站在他的邊上,甚至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四皇子不羈的笑了笑,柔聲道:“哎呀,我當什麼事兒呢!你就爲了那個傻大個兒,跟我發火,值得嗎?”
“這人是我的隨從,對我有救命之恩,對看重他也是理所當然之事!”雲霆霄挑眉,似乎根本沒把四皇子放在眼裡似的。
這時,從‘四皇子’身後站出一個人來,他很熟稔的過來打圓場,好像跟二人關係都不錯的樣子。
“雲公子,四皇子,一點小事,千萬別傷了和氣。”接着又過來拉雲霆霄,似乎想跟他說悄悄話。
雲霆霄看了那人一眼,認出來了,這人是五皇子生母程嬪孃家的一個侄子,時常跟權貴們在一起廝混,風評不太好,主要是太狗腿了。
現在這是又抱上四皇子的大腿了?
一羣傻蛋,被人唬了還不知道呢!
這個程嬪的侄子,也是個精怪的,他好不容易藉着別人的光進了青宅,自然是想要大飽眼福,好好漲漲見識的。回去以後,自己跟狐朋狗友好好吹噓一翻,能收穫不少羨慕的目光呢!
現在這兩位,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國公府的嫡長子,將來搞不好就是世子,得罪哪個都是他吃罪不起的。只不過他或許可以利用這次機會,給二人留下一個好印象,藉機抱大腿。
想到這兒,程禹的笑容就又真切了幾分。
“哼,你誰呀?”雲霆霄一副我是大爺的模樣,他確實不知道這個人叫什麼,只知道他是程嬪的侄子。
程禹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過他這個人,臉皮還算厚,比這難堪的事情他也經歷過,所以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雲公子離京多年,怕是不記得我了。我是程禹,程嬪是我姑母。”程禹決口不提他父親只是一個從五品的外放知州。他能留在京城,入國子監讀書,這裡頭可少不了程嬪的功勞。她也是想扶持自己的孃家,讓五皇子多點依靠,這點私心換成誰都會有,無可厚非。
只可惜這個程禹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成績不怎麼樣,把心思都用在了攀附權貴的上頭,失了水準,讓人瞧不上!狐朋狗友沒少交,真正能頂事的朋友卻是一個都沒交下。
知己不用多,一人足矣。可惜這個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懂的,那個程禹,就是想與全天下人都稱兄道弟的傻瓜。
“哦!”雲霆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自己對程禹有印象。
程禹心裡高興,態度又殷勤了幾分。
四皇子身後的一干人,表情各異,有看好戲的、有不屑的,還有表面十分平靜,內心暗潮洶涌的~
四皇子像是沒看到這裡的氣氛詭異似的,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支銅鏡來,對着鏡子撩頭髮,左照右看的,嘴角還帶着笑,似乎對自己看到的東西很滿意。
雲霆霄皺眉,暗暗猜測樑奕的真實想法,眉毛也不由得皺了起來。倒是那個程禹,自以爲是的認爲雲霆霄是想找樑奕的麻煩,想勸他歇了心思。
這樣一來,四皇子必定會高看他一眼,畢竟跟他來的那麼多人當中,只有自己敢跟這位雲大公子叫板不是?而云霆霄呢,過後或許也會想起他的好來,視他爲朋友。
程禹覺得美好的日子似乎在向他招手,他低聲與雲霆飛道:“雲公子,先前四皇子聽聞你來了,便想過來尋你,哪知門客不識好歹,說你不在帳篷中。四皇子知道你性子冷清,想來帳中等你,那門客又不依不饒,說你臨走時有話交待,任何人都不許去帳中!四皇子那是何等人物?即便是這青宅之中,敢惹他的人,也不會有好果子吃啊。所以四皇子命人將那門客拖走,是你帳中的那位出來制止,才惹起爭端的。”
雲霆霄變相從彆嘴裡,聽到了事情的經過。
“雲公了,就算我多嘴,勸你一句!你雖然出身權貴之家,可是再貴,還能貴過皇家?四皇子可不是好惹的。”其實這話,程禹說得也挺違心的,誰不知道四皇子是衆皇子當中最不受寵的,非嫡非長非幼,又變成了個娘娘腔,根本沒有絲毫前途可言!
可是即便這樣,人家也是皇子啊!架不住人家會投胎啊!皇家血脈,再不濟,人家日後當一個閒散的王爺是跑不了的!
讀書做學問程禹不行,可是對於這些事情卻看得挺清楚的。只是他自以爲很瞭解的這一切,難道就是真相了嗎?
“即便是我的人衝撞了四皇子,他大可以以皇子之名處置我的人。可是呢,他似乎什麼也沒做!你跟我說說,這是爲什麼?”程禹可不是老實人,他明顯在避重就輕,沒有講事情的實情。
“這個……”程禹現在後悔了,早知道這個姓雲的這麼不好對付,自己就不應該來蹚這個渾水,現在好了,騎虎難下,自己總不能說四皇子看上了他的護衛,對人家左摸右摟的,吃他衛護的豆腐了吧!
“行了,你起開吧!”四皇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把手裡的鏡子往身後一遞,有人順手就接了過去。
四皇子慢慢的走到雲霆霄面前,他的儀態很優雅,舉手投足都帶着幾分讓人賞心悅目的美感。做這一切的如果是一個女人,那麼雲霆霄沒話說,不管她長相如何,至少家教和禮儀都是不錯的,但相反,一個大男人做出這個舉動來,真是……
不忍直視。
“到底怎麼回事?”
“我看上他了。”蘭花指指向周翼虎。
雲霆霄難以置信的模樣,反常十分激烈:“不可能!”他這是要幹什麼?龍陽之好,有這個毛病的人,怕是與皇位無緣了吧?
雲霆霄有點明白樑奕的用意了,反正大家都沒說破,他只是說看上週翼虎了,又沒說自己喜歡男人,一切都是虛虛實實,假假真真,就看對方是怎麼想了!
這招倒是好,可惜苦了周翼虎了,明明有點黑的一個人,愣是變成了大紅臉!堂堂男兒,被一個娘娘腔看上了,偏偏他又不知道實情!
唉,也罷,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什麼都知道了,演的就不像了。
“你想什麼呢!”四皇子嬌笑一聲,“我是讓他做我的‘貼身’侍衛!看他孔武有力的樣子,功夫一定挺好的。”這個假扮的四皇子,對陰柔氣質的把握還是挺到位的,一挑眉,一輕笑,都顯的整個人很彎,而且他特意強調貼身侍衛,功夫很好這樣的詞語,讓人想不誤會都難。
“他是我的侍衛,四皇子想奪人所好,不好吧?”
“不好?”四皇子要翻臉,這個大家都看出來了。
“那他先前衝撞之罪,我該如何追究?”
周翼虎這會兒也聽明白了,敢情人家之前不追究了,是想等着雲霆霄這個能作主的人回來,向他要人呢!
周翼虎這個氣啊!這人要不是個皇子,換成變通人,他早就打得對方滿地找牙了。
“要人?這不可能,即便你是皇子,也得守青宅的規矩!我相信,青宅的主人會爲我主持公道的。”
四皇子似乎有些忌憚那位神秘的青宅主人,聽雲霆霄這麼說以後,居然沉默了。
四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在猜測四皇子的下一步舉動,他會輕易放棄到了嘴邊的肉嗎?雲家的這位嫡長子,可還不是世子呢!聽說他在府中並不得寵,不然的話爲什麼他離京這麼久,雲國公一點表示都沒有呢?而且他已經十四了,雲國公還不肯爲他請封世子,他得罪了四皇子,以後的日子怕是要更難過了吧!
“這樣吧,反正這裡是演武場,我們鬥一場,怎麼樣?”
四皇子突然出聲,語出驚人。
“什麼意思!”
“我找個人上擂臺,你呢,讓他上擂臺,以武較技。我贏了,你讓他跟我走;你贏了,這事兒就算了,如何?”
雲霆霄冷笑,“好像是四皇子佔了便宜呢!就算不上擂臺,只要青宅的主人出面,事情一樣能解決!”
這人活得不耐煩了,敢跟四皇子叫板?
就爲了一個護衛,至於嗎?
現場鴉雀無聲,每個人腦子裡都在猜測着這二人會怎麼對決。
“你怕了?”
雲霆霄似笑非笑,“你說呢?”
“好吧,不見兔子不撕鷹!”四皇子掃了周翼虎一眼,問道:“你這個侍衛,救過你的命,所以你當他是兄弟?”
下屬救主子本就是份內的事,四皇子這麼一說,倒顯得雲霆霄這個人特別仗義了似的。
“是啊!救我命的兄弟,我不能不管。”
“好!”四皇手妖嬈一笑,“講義氣的人,本皇子最喜歡了。不過,我看你這個侍衛,應該只是一個白身吧?”
沒有功名在身的人,稱爲白身,或者白丁。
雲霆霄眉頭一跳,知道今天這場鬧劇的重頭戲來了,“不錯。不過,有志不在年高,英雄不問出處。四皇子,莫欺少年窮啊!”
四皇子臉上的表情像是被凍住了似的,冷冷的道:“只要他上擂臺,打敗了我的人,我就讓他入京畿營,許他一個衛隊長噹噹,怎麼樣?”
從七品的小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這樣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