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牀幔裡, 裘衣輕忽然湊近了, 低聲在九陰耳邊道:「夫人陪我演場戲如何?」
九陰眼皮子動了一下, 演戲?她最喜歡了。
裘衣輕將寫好的紙條塞進了她手裡, 「這是夫人的戲份。」說完鬆開九陰, 側身躺在了榻上。
九陰低頭看了一眼,攥著那紙條出了門,「我要去打坐, 都莫要跟著。」她一人走去院中涼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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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過雨的陰天,黑的早了許多,黃昏時分嗣王府就掌了燈, 迴廊下一排搖晃的燈籠映在潮溼的地面上,庭院裡的美人蕉被雨沖刷的乾乾淨淨,在夜裡深綠深綠。
止水搬了一塊冰進屋, 輕手輕腳的再更換屋中已經化完的冰,盛著冰塊的大盤子裡還放著一圈熟透了的李子, 那是春桃給夫人凍的。
春桃手腳輕快的在佈置晚膳, 來來去去,只她一個人,她垂著眼也不亂瞧, 放碗筷也是輕了又輕的「噠」一聲。
這府裡像是隻有她一個奴婢一般,歡好來這有一會兒了, 卻沒有在這院子裡見過其他下人,她上前想去幫忙。
春桃推開她的手,對她輕笑了一下低聲道:「不勞姑姑, 爺愛乾淨,吩咐過爺與王妃吃食事務上,不許旁人伺候。」
歡好怏怏的站到了一旁,是愛乾淨還是警惕著旁人給他下毒?如今嗣王爺還用得著下毒嗎?左右活不過冬天了。
春桃又小聲提醒她,「還有這屋裡的東西姑姑也不要碰,爺不喜歡旁人碰。姑姑若要進這屋裡來,鞋也要清理乾淨再進來。」
嗣王府好大的規矩,歡好站在那裡聽的一肚子不快,在宮中這些話都是她對旁的奴婢說的,如今來這嗣王府一個小奴婢也配提點她?
她雙手交握在身前,低聲回她,「春桃姑娘不必提點我,我只是奉皇后娘娘之令來侍奉王妃的,旁的自是不會插手。」
春桃低頭布著飯菜,也不再與她說話。
門開著,涼風習習。
歡好扭頭瞧了一眼在羅漢牀上打坐的嗣王妃,這嗣王府古怪,嗣王爺古怪,便是連嫁進來的宋燕呢也有些奇怪的愛好,比如怕熱的很,冰塊不易存放,夏天難得的很,嗣王府裡卻這樣整塊整塊的放在屋裡給王妃消暑用,而嗣王爺又有寒症,屋中放著冰他蓋著狐絨毯子。
再比如這打坐,好好一個閨秀竟是如同道姑一般打坐。
晚膳布好,春桃低喚了一聲夫人,九陰才睜開眼。
歡好搶先一步到了羅漢牀前扶住了她,「不知王妃信的是道還是佛?可是早晚都要靜坐?」
九陰看了一眼乖乖垂眼站在那裡的春桃,扶著歡好的手坐到了桌邊,「也不是信什麼,只是……」她眼睛一擡看住了歡好,小聲問她,「姑姑不覺得這嗣王府陰的很嗎?總讓人覺著……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似得。」
歡好楞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放下了厚重牀幔的方向,從她進屋來嗣王爺就將牀幔放下休息去了。
「我這人一向不信這些東西的。」九陰熱熱的手抓著她的手,又壓低了聲音偷偷與她說:「只是這夜裡啊……我總是夢魘,驚醒之後還經常聽見奇怪的哭聲,我實在是心裡怕的很,所以去問了觀中的大師,他給了我幾道符,又囑咐我心裡發毛時就靜坐。」
這嗣王府……確實陰的很。
歡好一進府中就感覺到了,人少沒什麼聲音,聽說……死過不少人,京中人都知道,但死的人再多能比上宮裡?
歡好笑著安慰她道:「王妃莫怕,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鬼怪,不過是自己嚇自己。」
「姑姑常在宮裡,這宮裡到了晚上是不是更熱鬧了?」九陰一雙幽幽的眼睛瞧著她低聲問:「姑姑和我講講,聽說被燒死的人到死也不知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他的魂兒就一直留著燒死他的地方,陰魂不散的整晚整晚在喊人救他,姑姑可曾聽到過?」
歡好的臉色漸漸不大好,虛笑著說怎麼會聽見,那些都是瞎編的。
「可怪得很,我入宮夜宴那晚聽見了。」九陰緊張的抓著她的手,輕聲比那門外的夜風還輕,「我聽見一個男人在哭喊,叫著聖上的名諱,說什麼做鬼也不會放過聖上……」
「王妃!」歡好嚇的臉色一白慌忙打斷她,忙看那牀幔一眼,這宮中年紀大一些的誰不知道當年嗣王爺的父親就是被活活燒死在宮中的,此事可是宮中掉腦袋的忌諱,她又急忙低聲道:「王妃不可亂說,更不可提及聖上,怎會有這等荒唐之事……」
那厚重的牀幔掀開,裡面人悶咳了兩聲。
歡好忙低頭行禮,心裡卻是緊了緊,嗣王爺……聽到了嗎?聽到王妃說的話了?
九陰鬆開了她的手,掃興的靠在椅子裡拿溼帕子仔仔細細的擦著自己摸過她的手指,幽幽道:「姑姑可真幸運,聽不見也不信這些神神鬼鬼之事,那姑姑便是做再多惡事也不怕半夜被敲門了。」
這叫什麼話?
歡好被她說的心裡發毛,她、她做什麼惡事了?那些事也不是她想的,她只是聽命辦事而已。
牀榻裡的人又咳了幾聲,桌子旁春桃將盛著湯的大海碗掀開了蓋子,香氣四溢。
今晚是燉羊肉,還煮了面盛在冷水裡,等一會夾出來替夫人拌著羊湯吃。
歡好聞著那羊肉味,低著頭低聲提醒,「王妃今晚要伺候王爺,不宜吃氣味這麼重的晚膳。」宮裡的貴人但凡要侍寢,晚膳從來是不吃的,只吃些果子,怕有口氣,「奴婢方纔去廚房給王妃燉了滋補湯,夫人若是餓了,奴婢這就去替您盛來。」
春桃看了一眼九陰,心想這是拿宮裡的規矩來管她們夫人啊?她們爺纔不會介意這些事。
剛要繼續給九陰盛湯,九陰卻將筷子「當」的放在了桌上,一推椅子站了起來,「姑姑說不吃那便不吃了,與相公圓房是緊要的。」
春桃和止水全驚了,他們夫人居然真就不吃晚飯了?那可是夫人惦記了一下午的羊肉湯啊。
連牀榻上的裘衣輕也看了出來,只見他的夫人好生聽從吩咐的扶著春桃又坐回了羅漢牀上,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幽幽嘆氣道:「只要能順順當當懷上王爺的孩子,我什麼都聽姑姑的。」
她倒是扮演起了聽話且委屈的小婦人。
歡好似是鬆了一口氣,這嗣王妃說話雖然神神道道的,但卻是個明白該怎麼做的,其實她聽著皇后娘娘的話懷上嗣王爺的兒子,等嗣王爺一死,娘娘將兒子過繼到膝下,還能虧待了她虧待了宋家不成?
「王妃明白便好。」歡好起身去廚房端滋補湯來,端到了她跟前奉給她,「這是得子湯,王妃喝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九陰接過去看也沒看,直接喝了。
裘衣輕卻看了一眼窗外的康大夫,康大夫對他點了點頭,藥是沒問題的,確實是宮中常用助孕的湯藥。
止水端了白粥過來呈給他,裘衣輕接在手裡卻是沒有喝,聽著九陰將藥喝完,又聽著歡好說伺候她去溫泉室沐浴更衣再過來。
「溫泉室太熱了,便在這裡吧。」九陰將狐狸一樣的眼睛瞧過來,透過掀開一半的牀幔瞧他:「相公不介意吧?你只管用你的晚膳,我在隔間的屏風後沐浴。」
這……歡好還沒遇到過這般的,哪裡有沐浴與晚膳在一處的?
卻聽牀幔裡的裘衣輕啞聲道:「夫人隨意。」
歡好驚訝不已,嗣王爺不是愛乾淨嗎?這倒是不介意了?
裘衣輕命止水將牀幔放了下去,坐在榻中還端著那碗白粥,聽著外面歡好在指使春桃打水,好一陣的響動,這屋中漸漸有了潮潮的水氣。
「春桃你下去,姑姑伺候我就是了。」九陰的聲音。
「是,夫人。」春桃的聲音。
門「嗒」的被關上,屋裡安靜了下來。
窸窸窣窣衣物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和她踏進水裡的聲音響在屋中,她不知是燙還是涼的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喘,然後是一陣淅淅瀝瀝的水聲,像是下雨的聲音。
他慢慢舀了一勺粥喝,沒滋沒味。
卻聽見了她在吃什麼東西的聲音,脆脆的像是李子。
「王妃不可貪涼,婦人吃那麼多涼的東西會壞身子,不易有孕。」歡好的聲音聒噪至極。
「是嗎?」九陰將李子核叮噹當的吐在了地上,在一片水聲裡輕輕開口問道:「姑姑和我講講該如何圓房吧,我不會。」
歡好似乎怕被裘衣輕聽到,壓小了聲音道:「奴婢帶了宮中的畫冊給王妃看,看了王妃就會了……」
「那些畫冊怕是不管用吧?」九陰的聲音卻清清楚楚的響在房間裡,「我相公體弱,定是不能與旁人一樣操勞,我小時瞧過貓兒做那些事,人可是與貓兒一樣的?」
「還是……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歡好從未遇到過如此不知羞,主動的女子,那嗣王爺可就坐在裡間的榻上!
「哪裡不一樣?」她問:「姑姑與我細細講講,相公動不了,那我該如何動纔好?如何才能容易懷上孩子呢?」
「奴婢、奴婢拿畫冊給王妃,畫冊裡有……都有的……」歡好實在訕訕,這等事怎好當著男人的面說?
她慌忙取了畫冊來打開給九陰看,九陰瞧著那畫冊驚訝道:「原來女人也可在上……」
歡好慌忙捂住了九陰的嘴,面紅耳赤的低聲道:「王妃啊……王爺還在,您、您只看著便好了。」
牀幔裡的裘衣輕低著眼一口一口喝著粥,連那粥什麼時候喝完了也沒留意到,勺子舀空了,胃裡卻彷彿什麼也沒吃一般,胃裡熱乎乎的,耳朵也發熱發燙,聽她還在那裡胡言亂語說:「我聽說是會痛的,姑姑可知道我相公該怎麼做纔會不疼嗎?我怕痛的很……」
他聽不下去的將碗放在了牀幔外的凳子上,故意放的重了一些,發出了略重的聲響。
歡好忙就打斷了九陰的話,急急忙忙的低聲與她說:「王妃還是吃李子吧,畫冊裡都有,您看就是了……」別再說了,她聽了都臊得慌。
她突然發脾氣一般擡手將什麼東西扔了出去,「皇后娘娘是叫這老奴來做什麼的?名字取叫歡好,張口閉口是娘娘派你來助我圓房早日得孕的,架子擺的比天大,如今你倒是臊上了?不中用的老東西,要你有什麼用!」
歡好怎麼也沒料到她翻臉比翻書還快,被她拿水勺砸在腦袋上,疼的悶哼一聲,慌忙跪下。
她「嘩啦」一聲趴在了浴桶上,幽幽的望著她道:「擡起頭來。」
歡好被砸的額頭一陣陣抽痛,慢慢擡起了頭來。
她忽然一巴掌「啪」的一聲扇在了她臉上,帶著水扇的重極了,只差沒將她扇倒在地。
歡好疼的驚怒交加,下意識的擡頭看她,她趴在浴桶上又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跪好。」
歡好氣惱極了,她在宮中也沒有伺候過這樣的主子!她跪坐在那裡沒有動。
她猛地伸過手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
熱潮潮的手幾乎要將歡好的脖子摳破,她的力氣竟是這麼大,一下子就將她拽到了浴桶旁,「砰」的額頭撞在浴桶上。
九陰提起她的臉來,「啪」的一巴掌又扇在她臉上,鬆開手她摔在了地上。
「怎麼?皇后娘娘命你來服侍我,你竟然敢不聽我的話?」九陰單臂撐在浴桶上冷幽幽的瞧她,「過來,歡好。」
歡好被扇的兩頰生疼,額頭一陣陣發疼發暈,趴在那地上看著她那雙燈色昏暗下的眼睛,只覺得比毒蛇還要惡毒瘮人,卻是不敢再抗衡,咬著牙顫巍巍起身跪到了她眼前。
她一擡手,歡好便嚇的一哆嗦,她卻是輕輕落在她的臉頰上摸著她的臉笑了起來,「你瞧瞧,打了你才聽話,方纔你好好聽話,我又怎會打你的?你是娘娘的人,我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也不會苛待你的。」
歡好被她撫摸的止不住發抖,只怕她下一秒就會突然翻臉。
「去外面跪著。」她收回手從浴桶裡站了起來道:「娘娘定是吩咐讓你聽房,今夜你就跪在外面聽著我和相公圓房,沒有吩咐不準起來。」
她跨出了浴桶,喚了一聲春桃。
春桃應了一聲推門進來,低著眼到屏風後,不用她吩咐熟門熟路的拿了寢衣去爲她更衣,看也沒看歡好一眼。
歡好扶著浴桶顫巍巍站起來退出了房門,在那回廊裡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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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九陰看著爲她仔細理著寢衣的春桃,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還是春桃最乖,不必怕她,少讓她指使你。」
春桃紅著臉笑了笑,輕聲道:「本來那些事也是奴婢該做的。」她知道夫人待她最好。
她穿好寢衣,揮手讓春桃退下。
止水這纔敢進來給裘衣輕送藥,九陰等著他喝完藥纔過去。
簾幔挑開,他坐在榻上,穿著一身素白的寢衣,黑髮鬆散散的披在肩後,「相公,可是在等我跟你做那件事?」說完又摸上了他的牀,手指輕輕磨蹭著他的手指小聲說:「今晚就讓我跟你一塊睡吧,不然被那歡好聽見回去稟報了皇后,我與你一直分牀而眠,皇后是要怪罪我的。」
裘衣輕看著她,她那副狡猾的小模樣,勾著他手指的小動作,每一樣都讓他想笑,她以爲他不知道在他昏睡之後她夜夜上他的牀?
「我不碰你,我就睡在你被子外面。」九陰雙腳上了牀,隔著被子躺在他身側,「說不準你與我同牀對你的病也有效用。」
她望著裘衣輕,裘衣輕也望著她,無奈的道:「把燈滅……」了字還沒出口,牀幔外突起一股冷風,噗的就將外面的蠟燭吹滅了。
這風巧的令他驚訝,九陰側身面向他道:「燈滅了相公。」
裘衣輕慢慢的躺了下去。
這夜裡可真靜啊,靜的他能聽見她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他從來沒有這麼清醒的時候和她同牀過,他鬼祟的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先聞到了她的血腥味,忙一側頭她已經將割開的手腕貼在了他的嘴巴上。
她……怎麼這麼積極,動作這麼快。
他嘴脣碰著那傷口,心裡就不忍起來,好好的小姑娘手腕上卻是多了這麼多的傷口,她自己割的怕是要留疤的……腥甜的血漫溢在他脣齒間,他伸手輕輕抓住了她的手腕,拿帕子壓住了她的傷口,無奈的輕聲道:「下次不要這樣了。」
「哪樣?」九陰不明白,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腕往他臉前湊,「哪樣啊相公。」
熱熱的氣息全噴在了他的臉上,他目光聚焦在她臉上,她眼睛裡,她笑著的嘴脣上,心跳的更厲害了,「不要再……自己放血了。」
「相公心疼我?」她撒嬌一般貼的他極近極近,「那相公要不要成全我?」她的腳伸進了被子裡,磨蹭在他涼冰冰的腿上,「方纔我看了畫冊,畫冊上有一種方式,相公不用動也能成全我,相公想不想知道是什麼樣的?」
她蹭來蹭去,腕上的血全蹭在了他的手指上,他喉頭髮癢,身子也發癢,她得寸進尺的擠進了被子裡,忽然翻身跨在了他身上,雙臂撐在兩側,身子沒有碰到他,只兩個人的衣襟蹭在了一起,俯下身來頭髮全掃在了他耳朵邊脖頸邊,酥癢至極,她說:「就是這樣的。」
除了他抓著的她的手腕,她沒有碰到他,可裘衣輕已覺得他心跳的要喘不過氣來了。
一陣陣酥癢的感覺從腳底板涌到頭髮絲。
「相公。」她用那雙好漂亮的眼睛望著他,撒嬌一般問他,「你就不想親親我嗎?」
她太會了,太知道如何撩撥他了。
裘衣輕的心都要被她融了,吞嚥了一下發癢的喉結,慢慢伸手,輕輕捧住了她的臉,她一下子就順從的歪在了他的掌心裡,用臉蹭著他的掌心,望著他側頭輕輕含住了他的手指。
他顫了一下,手指上是她的血,她注視著他輕輕捲了一下他的手指。
熱的,軟的。
裘衣輕彷彿被沖垮的堤,抽出手指捧住了她的臉,仰頭親在了她的嘴脣上,毫無耐心的撬開她的脣捲住了她的舌頭,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
這個吻他想了太久太久了,他身體顫抖的畏懼著接觸,可腦子裡一刻也不想再等了,即便是發病也值得,也要的。
他抖的好厲害,九陰被他死死摟在懷裡,親的粗暴又急促,她快要呼吸不過來,只覺得他越彷彿又掙扎又熱切的在親吻她,親的她舌頭和嘴脣全發麻了,聽見他呼吸也短促起來,捧著她臉的掌心裡全是冷汗,貼在一起的臉上……是眼淚。
九陰慌忙按住他發顫的肩膀結束了這個吻,急促呼吸著忙去看他,「裘衣輕你……」
他一把將她按進了懷裡,胸口劇烈的起伏,身體不住的發抖,啞聲道:「不要走,讓我……抱著你。」
他臉上的眼淚浸溼了她的頭髮,他卻沒有鬆開她,緊緊摟著她。
「你怎麼……哭了裘衣輕?」九陰趴在他身上不敢動。
他恨極了自己一般一拳砸在了牀邊,那聲音巨響,震的牀也在顫。
九陰慌忙抓住了他的手,「裘衣輕!」
他顫抖著將潮溼的臉埋在了她的黑髮裡,在她脖頸裡咬著牙道:「我趕你也不要走……我不是想你走,我只是……控制不了我的身體……」
他想抱著她,親吻她,對她更好一些,可是他的身體總是在發抖,在抗拒她的觸碰。
他知道自己又失控了。
系統低低開口說:「他是不是曾經有過非常不愉快,強迫接觸他身體的陰影?導致他發病時這麼畏懼身體接觸?宿主,反派這個在現代真的該好好吃藥治療的……」
「我不走,你趕我也不走。」九陰伸手慢慢握著他的手,和他扣在一起,輕聲道:「裘衣輕你已經抱著我了,你還親了我,你快要好了。」
他抱著她,沒一會兒就昏睡了過去。
九陰聽著他平穩的呼吸,將他的臉從脖頸裡撥了出來,他睡著了還在抱著她。
她就那麼躺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很久很久,才慢慢拉開他的手坐了起來,夜色裡她的一雙眼睛幽幽暗暗盯著那門外。
那眼神令系統害怕,剛想開口,她忽然站了起來光著腳走到門口,一把拉開了房門。
冷風吹起她的黑髮和衣襟,她看見外面快要跪著睡著的歡好抖了一下轉過頭來,明顯是被嚇到了,哆哆嗦嗦叫了一聲:「王妃您……」
「姑姑,我又聽到了。」九陰披著黑黑的發,盯著歡好,「我聽見宮裡那個男人在哭,我還聽見這府裡有個女人在哭,她說自己被吊在房樑上好疼啊。」
歡好被嚇的毛骨悚然,跌坐在地上,「王妃您、您是做噩夢了吧?」
她走了出來,蹲在她眼前瞧著她,「姑姑,你剛剛聽到了吧?王爺一直在哭,他又昏了過去,王爺快死了吧?這孩子,我怕是懷不上了。」
歡好發顫的不敢往屋裡看,她是聽見了,聽見嗣王爺的哭聲……嗣王爺這瘋病是快要油盡燈枯了,只怕皇后娘娘這個計劃行不通了。
九陰又回了屋,將門關上,坐在羅漢牀上摸了冰塊裡的一枚李子,邊吃邊瞧上榻上昏睡的裘衣輕,笑了一下。
這裘衣輕演戲也演的太逼真了吧?她差點當真了,還怪心疼的。
系統:「???您……您和反派剛剛都是在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