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季珏被安排在楚氏所住的院落廂房,原本他犯愁怎麼完成計劃,沒料到隨着王大老爺高升,他往楚氏常用的茶水中加東西格外的順利, 伺候楚氏的下人太放鬆,給了王季珏機會。
眼見着蓮子茶被送進去,王季珏嘴角勾起笑容,“祖母爲了與衆不同,蓮子茶只有她喜歡用!”
王季珏估摸了一下時辰,小心的摸了摸臉龐上的疹子,也該他出場了。
他顫抖着身體,直奔楚氏會客的屋子,沙啞的嘶鳴:”祖母,祖母,救救孫兒,孫兒不想死!不想死!”
在楚氏還沒反應過來之時,王季珏推開受在門口的下人,直接衝了進去,不管不顧的抱住坐在炕上的楚氏大腿,仰着滿是疹子的臉,”祖母說過最疼孫兒...孫兒這是怎麼了?好癢,好癢,我是不是要死了?“
旁邊的人被王季珏嚇了一跳,又見他臉上的疹子,她們不由自主的遠離王季珏。
楚氏道:“珏哥兒,你先放開祖母,讓祖母幫你看看...”
“祖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王季珏死命的不撒手,楚氏見王季珏起滿疹子的臉龐,也是害怕的。
王家日子剛好過些,她還等着做高高在上的太夫人呢,對門口發愣的僕從說:“還不快把珏哥兒拽開?”
媽媽,婢女連忙上前,王季珏發瘋般的揮舞着手臂,”放開,放開我!祖母,我要祖母。“
雖然他被拽着離開了楚氏,但是屋子裡的下人一時之間想壓住王季珏很費勁,伺候楚氏的人都集中在王季珏身畔。
楚氏被王季珏的鬧得腦袋疼,嗓子有些幹。將放在桌上的蓮子茶一飲而盡,見王季珏鬧得不成樣子,又看他臉上的疹子,楚氏眼底閃過一縷厭惡,庶孽就是孽種!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可惜了她這些年的栽培!
她指望着能用一用王季珏,沒料到王季珏不止這科無法應試,還起了滿臉的疹子,誰也說不好疹子能不能消下去,科舉爲官首要得是德行,品貌。一旦疹子化了膿...王家就得白白養着他這個廢物!
沒準還會牽連品貌極佳的王季玉,牽連好不容熬出頭的王大老爺。
想到此處楚氏一拍桌子,“快。快去給他找個大夫瞧瞧,我前輩子造得什麼孽啊,庶出的孫子怎麼...怎麼病成這樣?”
王季珏哪會輕易被拽開?奮力大鬧,大嚷着:“鬼,鬼。有鬼啊,別找我。”
汪氏送走了孃家嫂子後,趕到楚氏身邊伺候,沒進門就聽說了王季珏的病情,汪氏心中泛起冷笑,好極了。秘藥管用了。
“母親,母親。”
汪氏撩開門簾,直奔楚氏。“這是怎麼了?珏哥兒發瘋了不成?怎會將您氣成這副模樣?”
“賤人!,賤種!”
楚氏擡手一巴掌扇在汪氏的臉上,氣喘吁吁的道:”賤人!勾搭漢子的賤人!”
楚氏發瘋一般的捶打着汪氏,手彷彿刀子似的,抓着汪氏的頭髮。“你以爲生下了庶子,我就不敢對付你了!呸。不止你死在我手上,你那個賤種...也是不得好死的!”
汪氏嚇傻了,屋子裡的人也都嚇傻了。
楚氏騎在汪氏的身上,撕咬着,捶打着,絮絮叨叨說着她如何殘害庶子,如何讓庶子死不瞑目...
在楚氏發瘋的時候, 王季珏彷彿突然清醒了,沙啞的說道:“放開我!他去了別處。”
“啊,祖母,你身邊有鬼...是一個男鬼...”
衆人打了個哆嗦,一個個驚恐般站起身,紛紛向外走去,牽扯到楚氏的秘辛,她們雖是有興趣,但不敢多聽。多數人站在了門外,立着耳朵聽屋子裡的動靜。
楚氏一慣以慈悲和善示人,誰也沒想到她對庶子十分的狠辣,莫怪庶子的冤魂不散,非要尋楚氏報仇。
屋子裡的楚氏,揮舞着手臂,劈頭散發的大聲吼着,“別過來,別過來...”
在她眼前是庶子死前猙獰的面容,並且出現了死在她手上的侍妾冤魂,侍妾雙目被她生生的挖了,說着償命,不甘心向楚氏襲來,楚氏不停的躲閃着,“別找我,別找我。”
她同冤魂進行殊死的搏鬥,可在屋裡人看來,楚氏一個人上躥下跳,她面前根本沒人!
中邪了,楚氏一準是中邪了。
汪氏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她被楚氏一頓棒揍打得不輕,若說不恨楚氏,那是不可能的,見楚氏不成體統的胡鬧,汪氏心底很是快意,你也有今日?你也殘害過庶子侍妾!
報應來了,你的報應來了。、
汪氏倒是想聽一聽楚氏怎麼讓侍妾和庶子不得好死的,更想讓楚氏丟人,於是唯一有資格命令媽媽的汪氏沒有出聲,以前楚氏經常勸她說,要善待庶子。
楚氏這是能勸別人,勸不了自己。
汪氏只是冷落庶子王季珏,可楚氏面慈心狠的將庶子弄死,並且不讓庶子進入祖墳,甚至讓私底下殘害丈夫的*妾屍身,火燒庶子的屍體。
“你都化作了灰,爲什麼還來找我?”
楚氏聲嘶力竭的哭喊着:“別來找我!我錯了,我不該那麼對你們母子,可是...誰讓你們得寵呢,別過來,別過來啊。”
大唐人共識,燃燒屍體是無法轉世託生的,即便是犯了重罪的犯人死後也不會火葬。
汗水溼透了楚氏身上的衣服,她精疲力盡的嘶喊:“我錯了,別拽我去閻王地府,我補償你,補償你...”
王大老爺一聲大喊:“汪氏,你還不拽住母親!”
汪氏這才上前,攙扶楚氏,嗚咽道:“母親,您歇一歇,沒人來找您。”
楚氏彷彿木頭人一般。頹廢的坐在炕上,嘴裡唸唸有詞,”是他們,是他們,來報仇的,來報仇的。”
“老爺,您看這怎麼是好?”
汪氏攏了攏凌亂的頭髮,紅着眼睛看向王大老爺,“是珏哥兒引來的冤魂,”
王季珏含淚道:“父親。我...不是孩兒,他非要纏着孩兒說...說...”
本來春風得意的王大老爺,此時面沉如水。神鬼之說他也是相信的,同時他也記得自己庶出的弟弟,“說什麼?他說什麼?”
“他說他冷,無人供奉香火,被小鬼欺負嘲笑。”
王季珏說完這話。翻了一個白眼兒昏厥過去。
汪氏想到了出繼一說,趕忙道:“老爺,妾身想,是不是他有了兒子就不會再折騰了?沒有子嗣祭拜,陰間的日子不好過。母親年歲大了,實在是經不起再一次的折騰。”
爲楚氏攏着頭髮。汪氏滿是心痛:;“老爺剛剛高升,正是爲陛下效命的好時候,一旦被厲鬼纏上。御史們怕是有話說。況且還有玉兒,他將來也是要爲官的。”
王大老爺坐到椅子上,掃了一眼滿臉是疹子且昏迷不醒的庶子,心知庶子參加不了科舉,冷冷的說道:“攙扶他下去歇息。尋個大夫給他看看。”
“喏。”
王季珏被攙扶着出了房門。
王大老爺見木訥呆滯的楚氏,對方纔楚氏的瘋狂心有餘悸。
他聽說後院出事趕過來的時候。門口賓客還沒散去,楚氏殘害庶子的醜事又會傳遍京城,若想維護王家僅剩的體面,王大老爺只能將此事盡力的圓過去,王家必須得做出補償冤死庶子的姿態。
楚氏造孽是瞞不住的。
王大老爺搖搖頭,“三弟的事兒,我也記得,母親一時想差了,讓三弟苦了這些年,三弟心善,總不會再纏上母親。”
“老爺。”汪氏見有門,輕聲說道:“您是打算...”
王大老爺道:“先治母親。”
“老爺,門口有個雲遊的老和尚,說是見咱們府上鬼氣沖天,說他能驅散鬼氣。”
王大老爺一聽,目光微凝,這是不是太巧了?
汪氏道:“這是老天保佑咱們,老爺,讓高僧進來吧,母親再這樣下去,妾身擔心她的身體熬不住。”
“請和尚進府。”王大老爺點頭道,“高僧?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進來的和尚身穿袈裟,左手拿着一個紫金鉢盂,慈眉善目,倒是有幾分隱士高人的風采,”貧僧見過施主。“
第一印象很重要,王大老爺起身道:“不知高僧在從何處而來?在何地修行?”
“從來出來,到去出去。紅塵三千,皆爲貧僧修行之地。”
和尚神色平和,他身上似有佛光一般,王大老爺多了幾分的親近,“大師,你看我的母親...‘
”無妨。“和尚笑道:“貧僧就是爲了解此孽緣而來。”
”果真有冤魂?“王大老爺後背冒着冷汗,“是三弟?”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和尚唸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因果循環,有因就有果。貴府的太夫人一時行差,致使冤魂不得託生,無人供奉香火,其中的罪孽牽扯,不僅僅是大老爺的令慈。冤魂怨念太深,對大老爺的闔家都不是好事,貧僧看許會影響大老爺前程。”
“阿彌陀佛,爲官不易,大老爺還需慎重。”
和尚將一顆藥丸化到水中,給楚氏喝了,不大一會功夫,楚氏恢復了神智,老淚縱橫,“老大,你快想想辦法,不能再讓他來纏着我。”
王大老爺對和聲一躬:“大師可有良策?”
“若想了解因果,讓其安生即可,貧僧多說一句,越是厚報,越是容易化解罪孽,阿彌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