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思緒慢慢迴歸。

奇怪,明明家離公司那麼近,怎麼還沒有到?

再仔細看車窗外,她猛然驚問:“喂,這是哪裡?”

薛昊瞥了她一眼,揶揄道:“怎麼,終於回過神來啦?”

“我要下車。”

“我帶你去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他淡淡地說。

微愣之後她說:“對不起,我對你的提議實在沒什麼興趣,麻煩你在路邊停一下吧……”

“馬上就到了。”他騰出手來拉住她。

手彷彿被炙了一下,她飛快縮手,瞥見他蹙了蹙眉。

“怎麼,我真有那麼招人煩嗎?”他聳聳肩,故作輕鬆的姿態,心裡卻有些難受。記得以前,她可是巴不得和他親近一些呢。

覺得自己反應似乎過於強烈了些,翩冉掩飾性捋了捋耳邊的髮絲,緩緩說道:“額……那個……你別介意啊,我只是不習慣和別人過於親近罷了……”

薛昊看她一眼,淡淡一笑,“沒事,是我太唐突了……”

不過接下來,她沒再執意要下車,只是靜靜看着窗外。

其實她心裡也挺好奇的,不知他究竟是想帶她去哪裡?

去了才知道,薛昊口中說的很有意思的地方,竟然是C大。那是他們一起念大學的地方。

“這是什麼地方?”她明知故問。既然已經撒謊了,就不得不繼續下去。

“我們進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對她的反應,他似乎早已料到。

既然這小丫頭還想和他玩,他就奉陪到底好了。

走近,發現大鐵門上已經上了鎖。也難怪,天色已晚,學校已經宵禁了。

“走,往這邊。”他拉着她,熟門熟路地繞到了後門。

這裡有棵樹,離圍牆很近,茂密的枝葉伸到了牆內。

“這裡……你還記得嗎?”他閃閃發光的眸眼盯着她。

她呆滯了片刻,回答,“對不起,你的話我不太明白。”

事實上,她怎麼可能不記得呢?有一次,她和他在校園裡幽會,居然忘記了時間,後來發現校門關上了。他們不敢去叫門衛老大爺開門,擔心他會報告給學校,於是就想到了這裡。

那天,他讓她站在肩上往上爬,可她笨拙地爬了好幾次都失敗了,最後還把他撲倒在了地上!還記得當時覺得趴在他身上挺舒服的,竟有些捨不得起來,乾脆把手吊着他脖子眯起眼睛來,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許久聽到他有些沙啞的聲音,“丫頭,你這是故意在折磨我嗎?”她傻乎乎的沒有聽懂,還說:“這樣舒服嘛,要不,今晚我們就這樣睡?”

一想起這些她就臉紅,當時的她實在單純得可以,對男女之事完全不開竅。

“怎麼,記起什麼了嗎?”薛昊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問。

紅暈一直延伸到了脖子。

“薛總,我不明白你爲何帶我來這裡……現在,我必須回去了。”說完,她轉身要走。

手被握住,緊緊的。她一驚,想要掙開。

擡眸,看到薛昊那雙閃亮的眼睛。

“翩冉,是你,對嗎?”黝黑的眸眼裡是深深的期待。

鼻子一酸,淚水猛然上涌。她把頭轉到了一邊。她不敢說話,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五年了!她恨着他又念着他五年了……

“爲什麼不說話,翩冉,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他激動地說,一拉,把她摟入懷中。他那樣用力,彷彿擔心一鬆手,她便會離開。

他的脣,在她髮絲上磨蹭,久久的。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翩冉,你終於回來了,太好了……”

吸了吸鼻子,她想說不是的,是你認錯人了。可還未開口淚水便一滴滴滑落下來。

終究,她還是眷念他的擁抱,像一個吸毒的人眷念毒品一樣,永遠也戒不掉。

他的擁抱,好溫暖。

平靜下來,他說:“我們進去看看好嗎?”她搖搖頭,說:“不用了。”

“好吧,那我們找個地方坐坐。”他依然緊擁着她。

她把身子挪開了些,淡淡說道:“我累了,想回家了。”

薛昊愣了愣,他把翩冉扳過來面對這她,神情有些激動,“當初,你爲什麼要不告而別?而且,一走就是五年?”這是五年來,一直憋在他心裡的疑問,讓他寢食不安。

翩冉詫異看他,當初明明是他另結新歡,怎麼還好意思來質問她呢?

好吧,他裝作無辜就讓他繼續裝吧,反正他們都已經結束了,即使再眷念,他也是別人的了。她不想做第三者。何況,那個人還是她的妹妹,她更加不能傷害。

“都過去了,我不想提。”她垂下眼眸,心裡有無盡的憂傷。

“翩冉你這樣不公平,就算你要判我的死刑,也應該給我一個理由是不是?”薛昊搖着她的肩膀,吼道。

她的頭髮散亂了,有幾縷遮住了臉,她卻懶得去理順,只是淡淡說道:“好吧,你放手,我給你理由。”

他稍一遲疑,放了手。

“其實,在我毀容前,我媽媽就一直叫我去美國,她還給我介紹了一個男朋友,是美籍華人,我們一直都在聯繫。”說完這番話,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這理由真的很完美,也足以讓薛昊相信無疑。

薛昊的臉色有些發白。

“我不信。”他說。

翩冉咬了咬脣,繼續說道:“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說的都是事實,他叫傑森,是美國一家廣告公司的副總,人很不錯……”

瞟到他的臉色越來也白,看來他有些信了。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心裡隱隱發痛。

“如果真是這樣,你爲何還回來?”他望着她,彷彿一個垂死的人在期盼着最後一點希望的出現。

心中的痛在一點點加深。

他看起來很難過,是因爲他還有些在乎她的,不是嗎?

可是,又能怎樣呢,她不能靠着那一點點在乎生活下去,她需要的那份愛,必須是完整的,她沒有辦法和別人一起分享愛情。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妹妹!

“我只是想回國看看有沒有更好的發展機會,如果有的話,傑森也會跟着回來的,他說過,我在哪裡他就會跟到哪裡……”這謊有些圓不下去了,稍微一想就有破綻,傑森都是公司老總了,怎麼還可能跟着她回來呢,不是有病嗎?她翩冉哪來這麼大的魅力?

心裡嘆了口氣,看來撒謊也是一門學問,自己還欠些火候。

可心煩意亂的薛昊居然信了,他冷冷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那麼,恭喜你了。”

她倒有些意外,傻傻看着他。

“我送你回去。”他面無表情地地說。然後,邁着長腿往停車方向走去。

今晚月亮很美,他的背影更美。她癡癡看着,心裡突然覺得有些後悔。多美的一個晚上啊,她卻把它搞砸了。

深呼吸,她跟了上去。

一路上很安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偷偷瞟了薛昊一眼,他的腰挺得很直,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下顎緊繃,薄脣抿得緊緊的。

他是在生氣嗎?以前,他一生氣,就是這表情。

他們之間的恩怨,算是徹底了結了吧。可爲何心裡卻如刀剜一般呢?

從此以後,他們便真的是陌路人了嗎?

手指一直緊緊抓住坐墊,呆呆望着窗外。

“到了。”他淡淡地說。

車停在了她家的樓下。這是個很舊的小區,不過,這裡房租便宜,離公司又近,挺好的。雖然之前在美國工作時也攢了些錢,可她大都給了媽媽。當初媽媽爲了給她整容,花了不少積蓄,而她還年輕,錢可以慢慢再掙。

她回過神來,說了聲再見,然後拉門下車。走了幾步,她回頭,看到他已經開着車絕塵而去。

他連一聲再見也不願意說啊,她心裡掠過淡淡憂傷。

電梯裡,她站在那裡,望着電梯裡的數字發愣。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自己忘了按樓層,難怪電梯一直不動。

伸手去按的時候,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疑問。爲何剛纔他沒有問她的住址,就徑直把車開到樓下了呢?這個地方連周曼也還沒來過,他又怎麼可能知道?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之前就跟蹤過她……

她捂着臉,淚水嘩嘩順着指縫往下淌。

真傻,既然他們都沒有可能了,他又何必再做這些無謂的事情呢?

***

接下來的日子,薛昊很少參加拍攝的討論會議,翩冉心裡有些失落。她心裡明白,他是故意在躲避她。

不過,生活總是要繼續的。即便,心裡總是空落落的。

“翩冉,你最近臉色不好,是不是該考慮給自己放個假了……”周曼關切地說。

她感激地笑笑。還好,這世上還有一個關心自己的閨蜜。

“你也知道,最近有個案子在忙,等忙完之後我會考慮的……”

“你和薛昊怎樣了?”

她頓了一下,說:“徹底結束了唄。”

“他認出你啦。”周曼有些差異。

“嗯。”

知道事情的整個過程之後,周曼道:“我覺得吧,其實他還是惦記着你的,你是不是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翩冉沒有說話。其實,她是願意聽他解釋的。可是,那晚他們在一起那麼久,他卻只是問她爲何要離開,卻絲毫不提自己變心的事,看來,他壓根就想隱瞞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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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算了,別提我的事了,說說你吧。最近和鄭非還好吧?”

周曼幽幽說道:“還那樣唄,不冷不熱的。有時候他好幾天都沒個電話,可我發脾氣了他又買東西哄我,挺體貼的……哎,我都糊塗了,你說我們這樣到底算不算是愛情?”

鄭非是周曼父親公司裡的職員,最近靠着周曼的關係升了業務主管,長得一表人才。

當初是鄭非死皮賴臉追求周曼的,又是送花又是燭光晚餐,還常常搞點驚喜浪漫什麼的,一來二去,周曼這個小女人便動了心,答應了和他開始交往。如今兩人交往了兩年了,可是周曼卻覺得找不到以往的感覺了,他總是說工作忙,應酬多,越來越忽視她的感受。

“人家現在是主管,工作忙是難免的,你就多體諒一下好嗎?”翩冉見她失神落魄的,趕緊開解她。

“還有,最近鄭非老是提結婚的事情,說都交往兩年了,也該修成正果了,他說擔心會失去我,結了婚就安心了。翩冉,你說我要不要答應啊?”周曼似乎很茫然。

翩冉覺得有些蹊蹺,兩人感情還狀況頻頻呢,他怎麼就那麼急着要結婚呢,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吧。

啊……

她瞪大了眼睛。

難道他對周曼並非是真愛,圖的只是周家的財產?

越想越覺得可疑。

“怎麼啦?”周曼追問。

“哦,沒事,我剛纔走神而已……對了,你剛纔說他要求結婚的事我建議還是等等再說吧。反正你們都還年輕,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等到你們感情更穩定了些來再談結婚的事也不遲,你說呢?”

她儘量把話說得婉轉。

周曼聽了十分贊同,“我覺得你說得挺對的,那就這樣吧……對了,翩冉,我覺得五年不見,你真的變了好多。以前,你可沒有這麼成熟……”

翩冉看着茶杯嫋嫋的霧氣,幽幽說道:“是嗎?以前的我是不是特傻啊?”

“有點。”周曼笑。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不過你挺厲害的啊,傻乎乎的你居然把全校最帥最有人氣的薛昊給追到手了……”

怔了怔她撇嘴,“誰說我追他了,是他追我的好嗎?”

“少來了,全校都知道的事你還敢狡辯,你害不害羞啊……”周曼瞪了她一眼。

是嗎?是啊。她怎麼可能記不得呢,的的確確是她追的薛昊。

屁顛屁顛追了好久,可惜人家就是不領情,還冷着臉說:“當初我把你的頭傷到了是我的不對,爲了贖罪,我照顧你,給你拿書包,送你回家……可現在你的傷好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到此爲止,因爲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是個女孩子,請你自重好嗎?”

那天他說的話真的傷到她了,她不就是喜歡他而已,就不自重了嗎?他可是她這輩子第一個動心的男孩子,她那麼喜歡他,他怎麼能說這樣難聽的話呢?

她發誓,她再也不追他了,哪怕這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男人,她也不稀罕他!

話是這麼說,可是沒過幾天她又偷偷曠課溜去看他踢足球,躲在圖書室角落偷看他埋頭讀書時俊美的側影,還悄悄坐在他上課的教室裡,偷窺他認真聽課時的帥氣模樣,還在後面偷偷流着口水。

喜歡一個人,原來可以讓一個人如此癡狂,像個徹徹底底的大傻瓜!

哎,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