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弟弟說不修就不修好了。”
南京城外龍江船廠外,當朱由校站在水泥地板上眺望長江的時候,他也對着工部尚書張延登回了一句。
張延登一聽這難辦的差事取消了,頓時也鬆了一口氣。
在他慶幸的同時,朱由校也指向了遠處的長江大橋,指着它詢問道:
“我南下時就想詢問,這應天府長江大橋和淮安府的黃淮大橋是如何修建的?”
朱由校問出了他很好奇的問題,畢竟在他看來,長江自古以來只有浮橋,而無能夠紮根河牀的高橋。
因此,他一開始就被南京和淮河黃河的大橋驚豔了。
對此,工部尚書張延登聞言也是解釋道:
“江河修橋確實困難,若是放在以前,臣等便是有通天的手段,那也是修不了長江大橋和黃淮大橋的。”
“不過自混凝土和鋼筋、蒸汽機出現後,修橋便不是難事了。”
“由於朝廷的京隴鐵路、京廣鐵路、京杭鐵路三段都需要橫渡長江,因此各省出力也是應該的。”
最少在朱由檢看來,這是不值的……
總之這些操作,是大明各地官員早就熟悉無比的操作方式了。
至於各道挖出的泥土則是被拿去修建城牆,夯實道路,或者直接倒入長江之中。
整個工程從天啓十一年二月籌劃,天啓十三年動工,天啓十六年十月完工,歷時兩千三百六十四天。
“這條約六千里路,除了弓月城到昆陵城需要翻越五十餘里的山脈,其餘皆於平原建設,用時約十五年時間。”
兩方交起手來是個什麼模樣,朱由檢不用想都很清楚。
朱由檢手上有很多資源,尤其是人力資源。
朱由檢待着,他就聽朱由檢的話,老老實實去做,等朱由檢走了,皇帝或者太子覺得西域鐵路耗費太大而停止修建,那他也不反駁,停了便是。
第二種則是簡支樑施工,這種辦法就是在在預製場做好一片片混凝土做成的樑,然後直接用吊車,或者架橋機放上去。
朱由檢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三人期間也一直點頭表示知道了。
正常來說,長江的水位肯定是低過兩岸的,不然就漫堤了。
總之,不惹任何一個執政人,不讓任何一個人對他感到不滿,那他的閣臣之位、工部尚書之位就一直能保全。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西域的漢化工作會很難開展。
到了民國,四處戰亂,修建長江大橋就更成爲了虛妄。
“敘州宜賓的長江大橋也修通了,只可惜犧牲了六百多人……”
想到這裡,溫體仁一陣舒坦,而朱由檢也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不過建橋的問題對於朱由檢來說並不困難,畢竟他前世去扶貧,而他扶貧的地方就是西部。
“各省的物資調配都檢查仔細些,常平倉的儲糧不得低於我所說的數額,另外讓人多多檢查各地常平倉。”
“至於最後一條……”朱由檢將梨花木棍重新移到了地圖上的西州(吐魯番):
“從西州一路向西,沿着天山南路的焉耆、龜茲、姑墨、疏勒,繼而南下到于闐,合約三千二百里鐵路。”
“南北兩京工部商議後,認爲長江大橋不易修建,想要修建只有從源頭着手。”
“修建這橋,花費了多少銀子,死傷了多少人?”
這還只是長江出海口,可以說、從湖廣的武漢三鎮到南直隸的鎮江,這一路上都有被衝下來的許多泥沙。
各處河道、堤壩、陂池、塘堰、圩田的作用就是爲了減少長江迅流。
溫體仁躊躇的說着,但實際上他就是想給朱由檢提個醒,說這鐵路就算造了,估計運行成本也比其它鐵路的高很多。
把他們遷移到西域還是嶺北,這都是朱由檢說了算的。
只要人活着,辦法就會有,而朱由檢想出的辦法很原始,也很粗暴。
即便遷移到西域,朱由檢也不怕他們會佔領西域,反而會利用他們和西域本土居民的矛盾來消耗他們。
他清楚自己只是一代人,但自己卻想做兩代、三代、乃至四代、五代人才能完成的事情。
由於預製樑是“回”型的空心樑,並且這種樑擁有“凹槽”可以和第二段樑契合,因此落入江底只需要打上鐵栓暫時固定,然後就能像搭積木一樣的一層層壘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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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拱橋技術很厲害,但那隻能應付河不寬、不深的河流,而南京的水深即便在明代也能達到四丈。
“宜賓的長江大橋一修通,明年從眉山到宜賓的鐵路應該也能全線貫通了。”
如湖廣的武漢市堤、黃廣大堤,南直隸的同馬大堤和無爲大堤等堤段,大部分是明代形成的。
把預製樑放在船隻的甲板上製造,然後用船隻把預製樑運到長江中央,這個時候使用噸位更大的船隻在旁邊,爲預製樑拴上鐵鏈。
不做不錯,做了就好好做,不讓抓到出錯,這就是溫體仁的想法。
放下茶杯,朱由檢詢問了起來,負責管理的王承恩也迴應道:
“小西洋諸藩兵馬額已滿,利未亞諸藩募兵五營四哨,合約一萬七千三百餘人。”
“三條鐵路,合計一萬四千二百餘里,基本九成九以上都是走平原地區,每裡造價就是除去長江大橋的京廣鐵路。”
明代從洪武年間就十分重視治理長江中下游,因此長江中下游的幹堤繁多。
一串串冰冷的數字,代表的是朝廷的真金白銀,橋樑工人的身家性命。
但各高官江沿岸的官員面對這種問題,一般是先讓人挖掘人工河道,把河道挖低,並且遠低於長江水位。
只要回型柱壘砌起來,冒出江面,那就可以用蒸汽機抽水,然後往下繼續挖掘,打地基。
不過仔細一想倒也正常,畢竟印度廝當的金銀大部分都被大明掠走,以至於諸藩只能通過糧食貿易來販賣糧食,換取金銀後進而遷移百姓。
隨後鑿沉原本運送預製樑的船隻,等船隻傾斜後,由於鐵索在預製樑的一頭,預製樑就會一頭先栽入水中。
不過,僅僅做到這樣,那還不足以修建長江大橋,因爲上述的這些事情,隋唐以後的許多封建王朝都能做到。
也因此,長江上游倒土,中下游就衝出了不少沙州。
不過,他也知道朱由檢在大明待不了多少年了。
只是以拖拉機的馬力,根本沒有辦法吊起重達近百噸的預製樑。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嘉靖二十一年的荊江大堤,整個堤壩防線全長二百零八里,被人稱作萬城大堤。
西部山多也險,因此建橋修路是當時背景下很正常的工程。
“下官明瞭……”溫體仁知道了朱由檢對這些地方和鐵路的態度,心裡自然也就活躍了起來。
“高見算不上,不過京隴鐵路如此,基本也夠用了。”朱由檢評價道:
“現在最主要的還是京嘉鐵路,既然眼下已經修到涼州,那估計修到嘉峪關也就是兩年後的事情。”
這種工程放在太平年間就是勞民傷財,但在天啓年間不是。
儘管水位只不過降低了一丈,但工程順利進行,所有橋墩向下挖掘兩丈,然後開始搭建鋼筋,澆灌混凝土。
這兩種辦法在施工過程中都需要用到吊塔,也必須要用到混凝土,因此曾經的大明不可能做到。
在朱由校瞭解長江大橋那血淋淋的死亡人數時,遠在北京城的朱由檢也拿着最後一座長江大橋完工的奏疏在感嘆。
朱由檢現在不擔心他們,就擔心朱慈燃會心太軟,連勞改工都赦免了。
想着,朱由檢也對溫體仁道:“我會上疏給監國和萬歲,告訴他們西域鐵路乃百年大計,不得有礙。”
瀛洲男丁移民之所以被遷移那麼多,主要就是因爲大明對瀛洲男丁的移民價格很低,遷移銀是一兩一人,並且是到付。
在朱由檢看來,這是不值的。
張延登解釋着,朱由校也聽着,並且很有興趣。
雖然還沒有後世那麼大,但如果上游再這麼幹個十幾年,恐怕這些沙州會提前幾百年形成後世的沙州的大小。
溫體仁一直沒開口說話,只是在朱由檢做出評價,得到了他的態度後,溫體仁才作揖道:“殿下高見……”
“至於人力……只要鐵路修抵哈密,就可以從西南遷移勞改工前往西域勞改。”
儘管大明眼下的五百多萬勞改工即將陸續結束勞改期,但朱由檢只說結束勞改期,可沒有說讓他們重回故里。
“小西洋諸藩移民十六萬七千餘人,利未亞諸藩移民五萬四千餘人。”
每年在麓川、交趾、舊港犯事的土人可不在少數,基本犯事就是十年勞改期起步。
朱由檢起身拿起了自己使用多年的梨花木棍,指着自己身後的《大明坤輿總圖》,從嘉峪關一直指到了標註“西州”的吐魯番,然後順着北上,同時說道:
“向北修抵金州(烏魯木齊),隨後一分爲二,一條直接北上勒州(阿勒泰),繼而北上漠州(阿爾泰北麓),直抵嶺北山脈南麓(烏拉爾山脈南麓)的陰山州。”
也就是說,晚清用一百七十萬兩能幹好的事情,大明花了最少九百萬兩,人力物力都是五倍以上。
“過去八年時間,諸藩共移民一百二十二萬四千餘人,其中有三十二萬是瀛洲男丁移民,至於兵馬則是九十八營三哨,近三十萬兵馬。”
面對他的詢問,張延登也有些躊躇,沉吟許久後他纔開口道:
懸臂樑橋,簡單來說就是在河兩岸,河中分別建起橋墩,然後從橋墩上向兩邊對稱建築混凝土,最後合攏。
“這條鐵路全長五千裡,修建時間約十三年時間。”
“想來天啓二十一年以前就能修通。”朱由檢放下了奏疏,擡頭看向了前來彙報的溫體仁。
因爲天啓年間遍地都是吃不飽飯的饑民,因此這種大工程叫做“以工代賑”。
張延登這話讓朱由校久久不能平靜,或許是隨着年紀增長,加上自己父親也是早早駕崩,自己弟弟也要在日後離開自己。
聽完了張延登對於長江大橋修建艱苦的講述,朱由校眺望着遠處的長江大橋,背對着詢問起了張延登。
晚清張之洞想要修武漢長江大橋時,上報的花費進需要一百七十萬兩,而大明的一兩白銀,購買力等於晚清的五六兩。
“這段一旦修通,京隴鐵路的難度就只剩下宜賓到烏蒙的四百餘里山路。”
“因此,長江大橋的修建源於天啓十三年烏斯藏收復後。”張延登解釋道:
“天啓十三年,烏斯藏、四川、湖廣、江西、雲南、南直隸等一京六省聯手修建水庫、堤壩,同時拓寬長江水道。”
總的來說,兩京工部的想法就是“反正也是大旱,也需要蓄水,乾脆就趁着這次大修堤壩,同時搞些大工程來充當功績。”
因此即便大明通過上流來控制迅流量,並且加上大旱這種天助手段讓南京水深下降到了三丈四五尺的程度,但如果建橋技術上不去,長江大橋還是沒辦法建成。
南京對面的八卦洲,原本只是一個佔地不過一萬多畝的沙州,但幾年下來也被衝大了好幾倍。
“各藩國今歲募了多少移民、兵馬?”
不過,由於迅流量太大,很有可能會有回型柱被沖垮的時候。
“所有的長江、黃河、淮河大橋呢……”朱由校再度背對詢問,張延登也羞愧低下了頭:
“三座長江大橋,三座黃河大橋,兩座淮河大橋,合計八座橋樑,目前一共花費三千二百四十七萬餘兩,鑿沉船隻四千六百餘艘,犧牲……四千五百三十七人。”
“即便耗費這麼多人力物力和百姓性命,但如果不是大旱帶來的水位降低,或許朝廷只能繼續耗費人力物力,甚至最後只能想辦法讓各條河流暫時改道才能修通。”
“倒也不算很多……”聞言的朱由檢輕笑一聲,他沒想到諸藩的移民速度這麼慢。
“鐵礦和煤炭不用擔心,西域的煤鐵豐富。”
“國朝要收復西域,因此修到嘉峪關後,還需要繼續從嘉峪關修建一條前往吐魯番的鐵路,然後由吐魯番分爲兩條。”
說罷,朱由檢把梨花木棍挪到了金州,然後一路向西:
“第二條,從金州西至弓月(精河),再從弓月至昆陵(伊寧),昆陵至碎葉,碎葉至大宛(撒馬爾罕),大宛至康居,康居一路向西前往西海(裡海東部)。”
之所以沒有王朝修建長江大橋,原因在於建橋技術不行。
修橋的一些會議和資料他也看過,無非就是兩種,分別是簡支樑橋和懸臂樑橋。
松江府的崇明島沙所就被衝大了不止一倍,原本揚州府的靖江縣和揚州府的泰興縣隔着一條二里河流,結果這條河流被衝的只有一里半寬。
“奴婢領命……”聽到朱由檢的話,三人紛紛應下。
但即便經過了近四十年的戰亂,後來國家整合統一,還是在立國幾年後修建了長江大橋。
“整個京杭鐵路花費二千三百餘萬兩白銀,僅應天的長江大橋就花費七百餘萬兩,期間用工二十七萬六千四百餘人,鑿沉船隻一千四百三十二艘,犧牲一千二百七十二人。”
村莊附近修路搭橋的時候,他特意舔着臉皮去找過鎮上和縣裡,爲的就是拿幾個名額,讓村裡的貧困戶去打點編外的散工。
對於大橋的完成,朱由檢並不覺得奇怪,畢竟歷史上的晚清就有實力修建長江大橋,只不過捨不得銀子罷了。
四百餘萬兩,六百七十二條人命,最後總算換來了長江中上游的南北貫通。
有的時候他也告訴自己,要相信後人的眼光和智慧。
由於天啓十三年剛剛滅了建虜和東籲,因此朝廷整體沒有大仗打,許多火藥也沒有了用出,因此基本都拿來挖掘河道了。
交趾、麓川基本都是佛教徒、而西域則是一片綠色。
朱由檢說完了自己的想法,繼而看向了溫體仁,溫體仁也很識趣的作揖道:
“若是如此,那每裡造價約四千兩銀子,合計約……五千七百萬兩左右。”
用朝廷的銀子,做朝廷的事情,滿足自己的功績,各地官員在挖掘人工河道上撈了不少功績,繼而升遷。
此刻的他坐在承運殿裡,享受着暖氣,但心裡卻冰涼涼的。
他們交手他們,漢人勞作就是,但凡暴行發展到漢人身上,那又是十年勞改期。
之所以他覺得不值,是因爲他知道大明所修長江大橋的規模遠不如後世,並且所用錢糧也遠遠高於後世。
大橋共兩層,其中下層鐵路橋寬五丈,上層公路橋寬六丈。
凸出水面的部分,只需要用木板合住緊密,然後澆灌就足夠。
不過海上天氣變化萬千,三十二萬瀛洲男丁能移民成功,是數十萬瀛洲男丁殞命大海的成果。
只是這代價……
其它的潛洲、江心州、新濟州等長江浮島也被不斷衝大。
古代可以用木材代替樑,但是在江河中間沒法立起用於支撐樑的柱子。
總之,朱由校對於人命卻不像當年一樣那麼看得開了。
“漢家的囚犯,除去規定處死的那些,其它還是發配嶺北爲主。”
清楚移民事情的同時,朱由檢想也起了西南的事情。
因此長江得不斷擴寬,來降低水位和迅流量,爲此摧毀了不少良田。
但每當他要做決定的時候,他還是決定在自己能做主的時候,把事情給辦完,不給後人留下問題。
見狀,朱由檢也坐回了位置上,把梨花木棍放在了桌案的同時詢問道:
如此一來,僅僅三年時間,長江流域興修的諸如陂池、塘堰、圩田和垸田的農田水利工程和人工河道等大型水利工程多達三千餘處,動工兩千七百餘萬人。
“今年運給單于行省的拖拉機都好好準備,另外當地的煤炭產量如果跟不上,那就從舊港或者瀛洲調一些勞改工前往開採。”
“下官告退……”
“不過,若是在西域修建鐵路,還得沿鐵路挖掘水井,還得有鐵礦、煤礦補給才行,不然只能高價從嘉峪關運送煤鐵前往西域,並且人力……”
從時代來看,這是不值的,因爲朱由檢可以選擇更便宜的辦法,比如在蒸汽輪船上鋪設鐵軌,一節節的把火車運到江對岸。
幸虧天啓十五年江西、南直隸、浙江等省份遭遇大旱,許多河流斷流,長江水位下降至三丈。
“加上同年四川、江西兩省大旱,因此依託當年李冰治岷江的古法來挖掘長江兩岸支流水道,不斷掘深、掘寬來分流。”
溫體仁畢恭畢敬的作揖退去,隨後朱由檢也對正在處理奏疏的王承恩、曹化淳、陸文昭三人開口道:
總之,在張延登口中,那許許多多聽上去都覺得困難的操作,最終還是被完成了。
只是,他一想到晚清的長江大橋拖了半個多世紀才修建起來,他就擔心如果自己不修,大明的後世君王便會因爲各種事情耽擱下來,最後導致南北遲遲無法貫通。
這樣,應天長江大橋總長三裡半,其中主橋長兩裡半,共八聯二十四孔,每孔計算跨度爲三十丈,兩岸引橋長一里,左右各二十孔,每孔跨度爲五丈。
大明的工業底子和基礎技術確實還不達不到晚清的時候,但在肯砸錢的情況下,長江大橋還是如約完工。
不過,那也只是曾經,而現實是眼下的大明有蒸汽機,也有混凝土。
因此,工部想要修建長江大橋,地方百姓想要“水利灌溉,河防疏泛”,兩方一拍即合就開始動工。
三千多萬兩,四千多條性命,就爲了修八座橋,這很難說值不值。
距離盧象升請求大明從麓川出兵牽制莫臥兒部分兵力的奏疏已經過去了快兩年,倒是不知道經過這一年的準備,洪承疇辦的怎麼樣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輕聲開口道:
“麓川的洪承疇,對南虜的牽制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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