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尤府的女人,最幸運的莫過於給男人生下個一男半女從而得到個正式的身份,那代表她已經是尤府的一份子,並且能夠享受身爲大家族一員的許多權益。()而失去了這種資格,那便只有淪爲與眼前這些人一般的命運,卑躬屈膝地伺候主子,還時時的要擔心着因犯錯被趕走而餓死街頭。
尤姑娘撫着圓滾滾的大肚子,悠閒的看着冷霜等人仔細的剝着葡萄放進盤中,心裡邊不屑的想着。而她,很快就能告別這種可能性了。
再過一個半月,她就能生下少爺的孩子,不管這個孩子是男是女,她都有資格成爲少爺名正言順的妾了。倘若是個男孩兒,往後就算少夫人也得讓着她三分的。瞧這眼裡只有少爺的幾個婢女,平日裡那般高傲,這會兒不也得聽從少爺的命令小心翼翼地伺候她麼?
尤姑娘伸手拿了一顆剝好的葡萄放進嘴裡,輕笑着道:“這回的味道對了,真是辛苦你們了。”
冷霜等人不擡頭,也不回話。少爺讓她們聽尤姑娘的吩咐,她們聽着照做便是,不過她們可不會多說半句好話來哄尤姑娘開心。一點小事便洋洋得意,實在難成大器。
尤姑娘臉上依舊掛着笑容,也不介意她們不回答,反正還有一個半月呢,她有的是時間來折磨她們。不過是幾個婢女罷了,還真以爲自己是孔雀了!
還是寶雙對她忠心,她想起前幾日寶雙曾對她說出的擔憂:“姑娘,這胎生下來,姑娘也就是坐實了小妾的名分,現在這樣……會不會得罪人?不是奴婢多嘴,瞧老爺幾位姨太太,也都是規規矩矩地不敢造次呢。”
尤姑娘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冷笑起來。她又怎會跟老爺的那幫姨太太一樣?老爺是一個便得了少爺這個兒子,後邊兒幾位姨太太才陸續給老爺生下女兒,自然與少爺的情況不同了。
少爺年過三十尚未得一子女,正室也無所出,如今長房都是盼着一個孩子出世,打破那少爺無嗣的魔咒呢。在她得知自己有了身子的當日,老爺差點打了少爺板子之時,她便清楚的知道自己肚裡的孩子有多麼的受歡迎了。再說少爺跟老爺是根本不同類型的人,少爺待自個兒房裡的女人極好,倘若她能成爲少爺真正的小妾,少爺當上族長之後必定不會虧待她,所以寶雙的擔心根本是不足爲懼的,。
尤姑娘又笑,何況老爺那幾房姨太太被夫人壓制着,還不都是族長的功勞?倘若夫人的父親不是族長,幾位姨太太還不拼命的尋了機會鬥夫人嗎?她可沒有這層顧慮,那少夫人的孃家可是無人的,而她——卻還有夫人甚至族長做靠山。所以啊,只要過了這一個半月,她的榮華富貴可都在等着她呢。
“你這不知規矩的下人,看我今天不好好地打你!”一道斥罵聲,將尤姑娘從得意的自我幻想中拉了出來。
尤姑娘坐直身子望過去,卻見是那少夫人追着一個人跑了出來,而那跑在前邊兒的人,不正是少夫人房裡的下人月成嗎?她不禁心裡有些疑惑,什麼樣的事兒能讓少夫人這般失了儀?不過,似乎是個絕佳的機會呢。
“少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月成帶着哭音繼續跑,一邊大聲求饒着,眼看便跑到尤姑娘坐着的地方來了。
“饒不得你,不教訓你一番,你還得再犯!你還敢跑,你給我站住!”秦漫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在見到尤姑娘的那一剎那停住了腳。
尤姑娘慢條斯理的站起身來,打算將這事兒給問問清楚,倘若少夫人說不出合理的解釋來,那她可得要把這事兒說上幾句了。不料,在她剛剛站起身來時,月成衝了上來。
“尤姑娘,您給求求情吶,賤婢再也不敢了地。”月成哭喊着撲上去,緊緊的抓住尤姑娘的手臂搖晃了幾下。
尤姑娘驚得穩不住身形,腳下幾個蹌踉,她急忙也反手抓住月成,以免自己給摔着了去。可月成依舊還在搖晃着她,她即使抓住了月成的手,也沒起多大作用。尤姑娘便這麼往後仰去,慌得她大叫:“冷霜救我!”
月成在這一剎那,的確是想狠下心替少夫人除去這一個禍害的,可她還沒敢忘了少夫人的吩咐。少夫人的意思她隱隱也明白一些,這尤姑娘是不用她們出手來對付的,自然有人來對付。雖然她不知少夫人從哪裡來的這樣肯定的想法,但她願意去信少夫人,因爲少夫人每回都猜得很準。
再說,倘若她真這般把尤姑娘肚裡的孩子給弄掉了,她可不止是挨板子這麼簡單,而少夫人也就不止是關禁閉那般輕鬆了。月成心裡暗暗想道:她不能圖一時之快而把少夫人連累了。
所以月成眼裡只短暫的閃過一絲陰狠,即刻便消失了,她也順手抓住了尤姑娘,沒刻意將尤姑娘給推倒。
而冷霜等人自是不消尤姑娘喊救命,早已是齊齊地伸出手去救尤姑娘了。尤姑娘雖然身形頗爲圓潤了,不過這麼多人倒也還能將她的身子穩住,一番功夫下來只是有驚無險,尤姑娘也站穩了腳。
“你這下人實在莽撞!竟將尤姑娘驚着了!”秦漫急忙上前扶住尤姑娘的手,又迅速的將月成給推開了去,口裡斥責道。
月成急忙跪了下來:“尤姑娘,賤婢不是存心的,賤婢只是……”
秦漫見尤姑娘還在發愣,似乎餘驚未消,便撫了撫尤姑娘的手背安慰道:“尤姑娘,沒事了,是我房裡的下人莽撞嚇着了尤姑娘,待會兒我便好好的罰她。”
尤姑娘回過神來,心跳還撲撲的,腿一軟便坐了下來。最初她還只是慶幸自己沒摔着,但緊接着她心裡便生出惡念:這事兒冷霜她們自是不會告訴少爺,而少夫人與月成也沒有那般傻帽自個兒告訴少爺,可她不能錯失這次機會吶!她得把這事兒鬧上去,就不信少爺知道了不罰少夫人!再說了,少爺就算存心偏袒少夫人,可老爺會饒過少夫人嗎?
她又看了月成一眼,心想罪魁禍首雖是這下人,但少夫人多少也有責任,再說重罰月成那也等於是滅了少夫人的威風,她決不能放過她們!
心裡一盤算好,尤姑娘便溫柔的笑了笑說:“少夫人,賤婢自是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賤婢也不會……不會……”說着說着,她的笑容消去了,眉頭也緊緊的蹙了起來,話語也是斷斷續續沒有說完整。
秦漫見狀,急忙問道:“尤姑娘,你怎麼了?”
尤姑娘大力吸了幾口氣,表情痛苦地說道:“少、少夫人,我、我肚子好痛……”說罷她抱着自己的肚子,呻吟了起來。
冷霜幾人不知真假,但尤姑娘此時已經臨近生產,若被這一嚇也真有可能動了胎氣的。她們急忙做出決定:拿兩個人扶住尤姑娘安慰着,另兩個人便慌忙去通知少爺及請尤大夫了。
秦漫一臉驚嚇:“尤姑娘,你不會是動了胎氣吧?”
“不、不知道……好痛……好痛……”尤姑娘依舊叫着痛。
秦漫當即對冷霜與冷彤說道:“我們趕緊將尤姑娘扶回軒院,得讓尤姑娘躺着等大夫來吶!”
冷霜與冷彤自是同意,便與秦漫一起小心的將呻吟不止的尤姑娘扶往軒院去了。
到了軒院,秦漫等人將尤姑娘扶去牀上躺下,秦漫也一直坐在牀邊安慰着尤姑娘,不過她也一直注意着尤姑娘的下身,見沒有血跡才放下了心,看來尤姑娘確實沒事,是裝出來要害她的。
月成這會兒跪在屋外,聽着內室尤姑娘真的不能再真的呻吟聲,心中直冷笑:你就裝吧,不過就是一頓板子的事兒,我月成還受得起!
她倒是越來越佩服少夫人了,少夫人果真是料事如神的,竟也算準了尤姑娘會沒事找事,要藉此機會使少夫人挨罰。難怪少夫人說不能真的讓尤姑娘摔倒,但也會使她挨板子了。
不一會兒,尤大夫跟着冷莉冷凝兩人匆匆趕了進來,見少夫人坐在牀邊便愣了一愣。他方纔向冷莉冷凝兩人打聽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他實在不知道少夫人怎麼會這般不小心,竟犯了最不該犯而且嚴重的錯誤,但此刻看少夫人的神色,他又覺得有些蹊蹺。難道說少夫人有什麼其他的用意?
但此刻情形實在不容他多想,他便走到牀邊說道:“少夫人請回避,我好與尤姑娘診脈。”
“有勞尤大夫了。”秦漫便起身走到一旁去了,她望了屋外的月成一眼,心裡還有些歉疚。不過她想,尤子君及尤老爺尤夫人——說不定連老太太,也正接到消息往軒院趕過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