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小路崎嶇,秦漫左腳上的鞋又早早磨掉了,此刻腳上便是鑽心的疼痛。然而她卻不能停,那匕首不時的在她頸項上劃兩刀,卻不將她殺死。
她一邊在劉三孃的罵罵咧咧下爬山,一邊在心中尋思着。
她們可是一直沒停的抄近路來東石村的,到了這片山上她才知道劉三娘將她帶來了這裡。她不禁有些憂心,子君到底能否猜到劉三娘會將她帶來東石村呢?若猜不到的話……
她心中嘆氣,按照子君回府後才得知消息的速度,就算猜到她在東石村,也應該是無法在劉三娘動手前趕來了。所以,她必須得自救,不能讓劉三娘陰謀得逞!何況,她還要從劉三娘口裡得知淨綿的下落。
待爬上一個小高坎兒的時候,她突然看見前邊山路不遠處有一棵小樹橫懸在半山腰,而樹下則是看着有些恐怖的陡壁。雖然這陡壁也就七八米的樣子,但若真從那兒摔下去,卻怕是要摔成重傷的。
“快走!磨蹭什麼!“劉三娘狠狠的扇了秦漫一個耳刮子,見秦漫低眉順眼的不吭聲,心底便滿是報復的快感。要不是這個賤蹄子……她又在秦漫臉上劃了一刀。
快到了……秦漫鼓勵自己堅持,絲毫不爲劉三孃的挑釁所動。落在敵人手裡,越反抗只會越激怒對方罷了。她不知道自己勝算有多少,但就算只有一半的機會,她也要一試。否則待會兒劉三娘殺她的時候,她可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從來沒有這麼渴望活着過,因爲她明明已經披荊斬棘度過了那麼多難關,上天有何權利再錄奪她的幸福?
劉三娘押着秦漫往山頂爬,時刻提防着秦漫做手腳。她知道這個賤蹄子,心思深的很,所以她絕不會讓她手中的匕首離開這個賤蹄子一下!要不是現在殺了賤蹄子,她沒法給弄到山上去,她便早殺了!
秦漫突然腳下一滑“啊,了一聲就朝右邊兒摔去。她驚恐的朝劉三娘伸出手,然而劉三娘卻沒有迴應她,她的身體便直接往陡壁滾去。
千鈞一髮之際,她右手一伸,攀住了那棵小樹。然後,她半截身子便吊在了樹前,底下是七八米高的陡壁。瓶冒了一身冷汗,差一點……就沒抓住……
“小賤人!”劉三娘破口大罵:“你個賤蹄子,你成心的是不是?“她怒氣衝衝的往前兩步,有點想不顧一切的宰了這女人,但她又想到她原本的計劃……不,還是要讓秦漫像尤子君以爲的淨綿那樣的死法死去,才能重創尤子君,讓他遭到雙重打擊。
“救、救我……”泰漫故作驚恐的看着劉三娘,失聲道:“村枝要、要斷了……快、快救我……“
劉三娘罵罵咧咧了幾句,才瞅準樹上頭的一塊岩石,費力的爬了上去。然後,她在上頭衝秦漫伸出右手,罵道:“賤蹄子快點抓住,遲了老孃可沒耐心!“
罵完,劉三娘卻又把手縮了回去,而此時秦漫也正在暗想劉三娘爲何仍然用右手……
劉三娘卻是已經想起來了:自從遭到尤子君的凌遲之後,她的右手已經幾乎廢了,一點重活兒都不能做。所以她這會兒用右手拉秦漫,是完全拉不起來的。她又啐罵了一聲,將左手拿着的匕首換到了右手,然後對秦漫伸出了左手。
秦漫眼裡再過一絲得意,但很快斂去。她努力伸手夠到劉三孃的左手,然後緊緊的抓住了。她口裡央求道:“快將我拉上去,小樹枝丫就要斷了……”
“小賤人原來也這般怕死,那時在尤府卻怎麼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想必,還是知道皇甫正那狗皇帝稀罕你,不會真的對你怎麼樣吧?真是個賤蹄子!“劉三娘一邊羞辱秦漫,一邊喘着氣將秦漫拉了
在秦漫爬上去的那一剎那,劉三娘突然就明白自己上當了——她握着秦漫的左手,怎麼也抽不回來,而她輕輕拿在右手上的匕首,很輕易的就被秦漫奪去了。
秦漫一鼓作氣將她椎往一邊的安全地帶,使得兩人離開了陡壁,她是怕劉三娘狗急跳牆將她推下陡壁去摔死。然而果然不出她所料,被奪了匕首的劉三娘卻一點不怕她手中的匕首,瘋了似的朝她撲來,一下子便將她撲在了地上。
兩個女人扭打在一起,秦漫臉上多處被抓傷,連肩膀也被咬傷了。不過劉三娘也沒好到哪裡去,臉上背上全被匕首劃了的血跡斑斑。若不是秦漫要得到女兒的下落,只怕早已下了殺手了!
秦漫怒道:“你再瘋瘋癲癲的,我就殺了你!“
“你殺亦……,殺了我吧……,你不是要給你女兒報、報仇嗎……”劉婆子無所懼的奸笑,她就不信這個女人敢殺人。她一生閱人無數,誰敢殺雞誰敢殺人,她還是分得清的。
不過她錯了,秦漫早先便已經殺了一個人,此刻若非爲了尤淨綿,也不在乎再殺一個了。在她心中,這些都是該死的惡人。
劉三娘猛地將秦漫往下推,但她自己也被秦漫抓住沿着山路往下滾去。直到幾塊大岩石擋住了她們的滾落去路,兩人才算是停住了。不過,兩人都傷得不輕。
手起刀落,秦漫憤怒之極的按住劉三孃的手,兩道白光閃過。只聽劉三娘兩聲慘叫,秦漫卻已經再按住了她的腳,再兩道白光閃過。
劉三娘看着冷顏後退的秦漫,再次殺豬般的慘叫起來。這賤蹄子……她竟然……她竟然敢挑……,
秦漫一屁股坐了下去,看着大汗淋淋的劉三娘,喘着氣道:“這是我家男人教的,這也是我一回用上,看來還挺成功。劉三娘,我給過你機會了,你沒珍惜。”她頓了頓,攏了一下頭髮,冷冷的道:“說吧,你將淨綿送去哪兒了?”
劉三娘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爲劇痛的手腳哀嚎了。她尖聲笑着,好半晌才森森地說道:“小賤人,你該不會以爲我心腸有那每軟,還會留着那小雜種吧?過了這麼久,你居然還不信她已經死了?需要一一我來告訴你她是如何被我一刀刀毀去全身肌膚,致她於死地的麼?”
從明萱郡主走後,劉三娘卻是一直逃亡着,從無辦法去打聽之後的事情。她萬萬想不到尤子君費盡了心思瞞住了秦漫,所以秦漫壓根不知道尤淨綿已,死,的消息。她甚至後悔起來,不該放過那尤淨綿,因爲她覺得秦漫似乎並不相信尤淨綿已經死了,還那般篤定她將尤淨綿送了人。
秦漫只當劉三娘在騙她,而且她也確實從劉三娘眼裡看到了一瞬間的閃爍,便更加確定劉三娘知道女兒的下落。她不顧周身上下的疼痛,握着匕首朝劉三娘逼近,威脅道:“我勸你最好老實說出淨綿的下落,否則我一定會一刀刀剮得你說爲止!“
“你也知道母女連心了?殺死別人女兒的時候,你怎麼不手軟一下?所以這就是你的報應!我就是知道她在哪裡,我也絕對不會告訴你,我要讓你們找她一輩子!哈哈哈……“劉三娘心知自己手筋腳筋都已被挑斷,而世上再沒有她的親人,所以報仇無望了,便猛地大笑,堆徹起來的仇恨城牆全盤瓦解。
她絕望了,到最後……還是沒能夠給女兒報仇……,沒能夠給她自己報仇……,
秦漫大喜過望,淨綿果然被劉三娘送去了別處。
看來她一直以來從子君那兒感受到的不安是她多心了,淨綿一定是去了樂土州那邊兒,子君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不過一一劉三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我何時殺死了別人的女兒?”秦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收起了刀子,蹲在劉三娘身前看着她問道。她唯一殺過的人,不過是皇甫正而已,可那是因爲他害慘了她,還欺騙於她,利用她的心軟,所以她該親手殺了他!
劉三娘慘然一笑,沙啞蒼老的聲音發出血淚般的控訴:“沒有嗎?那麼-我的喻珍是怎麼死的?她有什麼錯?你爲什麼要將她燒死在尤府裡,連屍首也尋不着?爲什麼心一她只是想得到丈夫的愛而已,你卻不滿足她,還要揭穿她的陰謀?”
突然,她眼睛血紅的死盯着秦漫,憤怒的大吼:“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來到尤家,喻珍她不會失去兒子,不會失去丈夫,不會失去在尤府的地位,她更不會死!!!你好狠的心,竟然燒死了我唯一的女心……,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劉三娘依然在怒吼着,可秦漫卻呆愣住了。好半晌,她才彙集了一個信息,而後不敢置信的朝劉三娘確認道:“你的意思是一一尤夫人是你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