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畔,一青衫男子負手而立,遙望着滿池殘葉,微微出神。
她……,在他身邊快三年了吧?想到她初進門時的彷徨,一夜她帶給他的溫暖,他無聲地笑了。她那偶爾流露出豐富表情的臉龐,總會讓他捕捉到一絲絲的特別,或許正是因爲她的特別,她才能捕獲他的心,才能讓他心甘情願地跳進她的陷阱之中吧。
“爹。“一十七八歲的少年走近男子身邊,微微福身,喚道。
尤子君並未轉身,只是問道:“不在房裡好好呆着,爲何出來尋我?”
少年笑道:“爹有心事,孩兒怎能不管?孩兒知道,爹在爲孃的事情發愁。“別人看不出,他卻能看出,爹心中是十分痛苦及掙扎的。
每回爹來自己這兒,他總能感覺到爹眉眼間都帶着笑意,比以往多了許多溫情。他是樂於見着爹爹幸福的,因爲爹這些年太苦了,有一個女子能帶給爹正常人的感情,他比誰都高興。可沒想到,娘竟然是敵人派來爹身邊的眼線,這如何能不讓爹傷心呢?
“你不必替我操心,我自有分寸。只要你好好用功,我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尤子君轉過身來,摸了摸少年的頭,微笑道。
遠處,冷霜遠遠的走來,使得這對父子沒再說話。冷霜走到兩人面前,點頭道:“少爺,大少爺。“
“什麼事?”尤子君微微悵然,想必是事情有了結果吧。冷霜她們辦事,向來會給他一個期限,不過他沒想到短短一日,她們就找出來了。
冷霜頓了頓,還是狠下心說道:“尤姑娘找到了,而且她哭着要見少爺一面,她……,她已經有三個多月身孕了。“
尤子君表情未變,淡淡地說道:“這麼說來,她送尤姑娘出府的時候,尤姑娘有一個多月身孕了。“稍後,他一笑:“本事還真大,瞞了我這麼久,連姨娘都幫着她瞞我。”
“這事跟奶奶有關?”冷霜微愕,尤姨太怎麼會幫着媳婦瞞自己的兒子?難怪當初她和冷彤去問,卻什麼線索也問不出來,原來尤姨太說子謊,其實尤姨太早知尤姑娘有了身子。
“姨娘不知內情,不怪她。”尤子君搖了搖頭,吩咐道:“先將尤姑娘帶回秦府,交給少夫人處置,我稍後就回去。”不知……漫兒會是什麼反應……
冷霜總覺得今日的少爺有些反常,不由得有些擔心:“少爺打算怎麼做?少夫人既然跟外人勾結,就是我們的敵人,少爺切不可打草驚蛇啊。”她就怕少爺會因爲私人感情而誤了大事,如果將尤姑娘帶回府,無疑走向少夫人說明他們已經知道了少夫人的身份,連尤姑娘都給逮住了。到時候,萬一事情有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我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尤子君的聲音依舊是沒有一絲起伏,只不過越是這樣越是讓瞭解他的冷霜覺得害怕。
“屬下知道了,屬下這就去辦。”冷霜憂心地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轉身去辦事了。不過也許少爺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畢竟現在幾十萬大軍都不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少夫人隱瞞身份這麼久,想必對敵情知道得很清楚,少爺是想來一招,敲山震虎,也不一定。這麼想着,冷霜又稍稍放下了心。
看着冷霜遠去的背影,少年微微一笑:“爹,您打算怎麼對付娘?”他故意用了,對付,二字,也是想讓爹明白,娘不是敵人。
尤子君身軀一震,對付?他愕然看着說出這兩個字的少年,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來。是啊,他跟她之間已經是對立關係,而他就要想辦法對付她了麼?
“爹還是捨不得。”少年抿脣而笑,似乎並不懼冉尤子君的怒氣。
事實上,尤子君也不會對面前的少年生氣,他只不過是覺得惶恐。他前半生對竹了太多的人,而下一個要對付的卻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他兒子的娘……他沒再停留,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他得回秦府了,冷霜她們動作一向很快。
少年轉身,看着面前一向敬佩有加的男人,輕聲說道:“爹,別讓娘恨您,也別讓硯兒恨您。孩兒希望,爹能用感情留下娘,而不是以手段壓制娘。”
尤子君腳步一頓,胸口頓時有些窒息。半晌後,他幾不可察地微微領首,丟出的話語也隨風飄遠:“放心,爹有分寸。“
少年便笑了……
此時秦漫剛和尤姨太出了馨蘭軒,透過尤姨大的分析,她只經確定了蔡蘭軒時常有外人進入。因爲那玉,光藥粉在馨蘭軒裡最濃烈的兩個地方,一是密道出口的大櫃子裡,二是尤姑娘的那張牀。但具體能聯想到什麼,她一時之間還不敢說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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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不敢想,半實就會讓她敢想。不多時月成便慌慌張張的來稟告,說是冷霜冷莉等人帶着尤姑娘回府了,而且尤姑娘一路都還叫着少爺的名字。
秦漫與尤姨太同時震驚,沒想到尤子君竟然能找出尤姑娘的藏身之地,看來秦書昱在外邊安排的並不妥當。只不過她們是不知道尤子君在京城的勢力,既然在皇帝身邊都有人,更何況是要找出一個在大白天被尤大夫弄出府去的姑娘呢?
秦漫匆匆趕到廳堂,果然見到尤姑娘坐在側椅上嚶嚶啜泣,見她進得廳堂來便衝她大吼:“你這個狠毒的女人,竟敢想殺掉我跟少爺的孩子!現在真相大白了,看少爺回來如何收拾你!“
秦漫皺緊了眉頭,看了尤姑娘一會兒便徑直朝正座走去。她面上平靜得很,可實際上她的心中已經慌亂成一團了。冷霜她們不會自作主張將尤姑娘帶回府來,一定是尤子君的授意!可是,尤子君就這麼將尤姑娘帶回府來,不顧下人圍觀,而且是在青天白日裡,難道說他有意要對付她了?
於是心中有一股苦澀化開來,秦漫眼眶有些發酸,她沒想到尤子君會爲了一個尤姑娘,而選擇與她對立。曾經她也想過後果,以爲就算尤子君知道了這件事情,也頂多再將尤姑娘接回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便算了。畢竟,她是他的正室夫人,他們也還有一個活潑可愛的硯兒,不是嗎?
可惜如今看來,她錯了。當一個男人變心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她也真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尤子君的實力。視線對上了得意的尤姑娘,她微微一笑:頂多就是個死,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罷了。
“冷霜,這是怎麼回事?”雖然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不過秦漫仍是要開口詢問的。
冷霜面無表情地說道:“怎麼回事,少夫人比我們更清楚不是麼?少夫人還是不要問了,一切等少爺回來再作處置吧。”要不是看在小少爺的份上,她真的無法再容忍這個女人傷害少爺!不過少爺到現在看來都還沒對少夫人忘情,她還是不要做出頂撞少夫人之事的比較好,畢竟少爺喜歡的人,她也得無條件尊敬。
“放肆!你是什麼身份,竟敢跟當家少夫人這麼說話?!!“月成豎眉喝斥道。就算少夫人將尤姑娘趕出府又怎麼了?少爺難道還會處罰少夫人不成?尤姑娘是懷了身孕,不過少夫人可是已經給少爺生下小少爺了,又何必懼怕一個肚子裡還不知是男是女的妾侍?所以怎麼着,也輪不到冷霜這下人來對少夫人不敬。
“我來告訴你,我是什麼身份,而這個家究竟是誰在當家,又是誰說了算。”低沉的聲音響起,尤子君出現在門口。那繃緊的冷硬線條讓衆人頓時不敢再開口,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月成不敢說話了,她就是再傻再笨,也不會笨到在這個當口跟少爺頂嘴,那樣只會害了少夫人。
尤子君並不打算跟月成計較,徑直走向正座上的秦漫。當然,有人不會就這麼看着他走向秦漫去,這人必是尤姑娘無疑了。
“少爺,您可得爲我做主啊……,尤姑娘站起身來,朝尤子君撲了過去。被關了快兩個月,她日盼夜盼就是盼着少爺能找到她,如今如願以償,她怎能不激動呢?
尤子君頓腳,側頭看向冷霜和冷莉,兩人立刻會意,將尤姑娘從他身上拉弄,押在手中沒讓她再動彈。
尤姑娘懵了,少爺找她回來,不是要給她做主麼?爲何用用這般冷酷的眼神看着她,彷彿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沒來由地,她背上冒出了一層冷汗,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
擺脫了尤姑娘的糾纏,尤子君這裡很順利的走到了秦漫面前,看了她一會兒後,對她伸出手。
秦漫反覆的咀嚼着他進屋時所說的那番話,心底正在驚疑不定,卻見他伸出手來,不禁微愕。緊接着她就明白過來,他是讓她起身一一這個座位,他要了。
慢慢的將手交給他,她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