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稱是‘回來’,必定就是尤子君了。。他倒也不客氣,揮手便將尤苦與月成趕了出去,留下依舊驚慌未褪的秦漫與他遙遙對立。
秦漫內心是頗爲驚訝的,她也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這尤子君不是去錢莊了?不過才幾天功夫,哪裡會這般快回來的?
但即使是已有了夫妻之實,這般裸裎相對仍是讓秦漫有些承受不住。前幾次倒是黑燈瞎火的,她並無什麼特別的羞意。而今……
“夫人不歡迎我回來?”尤子君明知秦漫在因什麼而彆扭,卻是故意問道。
秦漫察覺到腳下有些滑,再說自己未着寸縷,一時也就不願福身給尤子君行禮。她微低下頭,臉龐被那燭光映得越發粉紅。
尤子君也是不願讓秦漫太過羞赧的,便走過去抱了她往牀上去了。放下手中人兒時他低聲道:“夫人,幾日不見,可曾思念過我?”
此時秦漫上了牀,感覺周圍光線暗了些,便也恢復了常態。她避過他的問題,轉而笑道:“夫君,怎會深夜歸家?妾身尚才反應過來。”
尤子君稍微頓了頓,纔回道:“有東西落在家裡了,一早等着用,我便趕回來了。”
秦漫猶疑地看着他:“夫君何必爲此小事深夜趕回府裡?派管事的來取便是了。”尤子君的目光有些閃爍,他不會是專程回來抓姦的吧?不過她可不認爲她有什麼姦情能讓他抓。
尤子君默然不語,他自己也是不知道自己想法的。只是這幾日在錢莊總有些心神不寧,似乎是牽掛着家裡的新夫人。他一面驚訝秦漫對他的影響力,一面又與沈玉涵如膠似漆,只不過人心裡那些事兒,是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自己的。
他倒也是有東西落在了秦漫房裡的枕頭下,不過卻不是什麼錢莊非得用上的東西,只是他平日裡隨身攜帶的玉佩罷了。
秦漫也是發現尤子君有些異常,心知男人有時不願女人太過知道一些事情,便不在他爲何深夜歸家這個問題上打轉了。她一邊偷偷將被褥往身上拉,一邊笑問:“不知夫君要拿什麼東西?妾身若早知夫君要回,此刻定將夫君要的東西備好,等着夫君的。”
尤子君伸手在枕頭下一摸,摸出玉佩道:“也就是這玉佩,不過是私物,我不想經由他人之手罷了。”
秦漫心道既是私物,哪裡會一早等着用?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沒有拆穿尤子君的謊言。她見尤子君的目光直盯着她瞧,便更將被褥往上拉了些,轉移他注意力道:“夫君拿了東西,是要趕回錢莊去的吧?沈姑娘一個女人家,獨自在外也是不妥的。”
尤子君眼皮一跳,她知道了卻還如此平靜?隱隱地,他心底似乎有那麼些失望,原以爲這新夫人與尤家女人是有許多不同的。
“夫君也不曾主動與妾身說起,如今卻要外人來告訴妾身這事兒……”秦漫自認對那沈姑娘無醋意,但潘姑娘的一句‘原來少爺並未將自己一些私密事告之少夫人’還是讓她覺得有些駁了面子,言語間便有些埋怨。
尤子君卻當她是吃了沈玉涵的醋,心下歡喜便解衣躺上了牀去。
“夫君今晚留宿靜寧院?”秦漫有些吃驚,這尤子君還真要將沈姑娘一個人放在錢莊了。按照尤家的規矩,男人不在身邊,女人卻獨自在外,這是萬萬不妥的。
然而秦漫有再多抗議也都無甚作用了,畢竟兩人還是新婚夫妻,加之尤子君對她又有那麼些另眼相待,自是將沈玉涵給拋在了腦後。
秦漫知曉他的意圖,略微抗拒了一會兒便也妥協了。在這裡,迎合丈夫的需要可是做妻子應盡的義務,萬不能拒絕半分的。
好一陣火熱後,兩人才平息了下來。
秦漫偏着身子面朝裡側,直覺得腰上尤子君的手滾燙的嚇人,卻又不好說些什麼,只得忍耐。加上她自個兒的心也還撲通撲通的亂跳,一時之間就沒有開口說話,閉着眼睛假寐。
尤子君卻貼着她的背開口了:“我離開的這幾日,都有些什麼人來見夫人了?”他猜那五位姑娘是來見了,否則秦漫也不會知道沈姑娘的事兒。不過他先前在門口瞧見秦漫與尤苦的面色均有些異常,心道莫不是秦漫對尤苦做了什麼?
“夫君前腳剛走,剩下那五位姑娘都陸續來見了禮,另外便是老太太昨日傳了妾身一回。”秦漫便轉過身來對着尤子君回話,夫妻之間基本的禮數她還是十分在意的。
“夫人是否與五位姑娘發生了什麼衝突?”尤子君十分了解老太太的脾性,若沒有聽見什麼風聲,是不會這般快速就傳秦漫去見她老人家的。
秦漫急忙替自己辯解:“夫君莫要猜疑,妾身與五位姑娘都相處得好好的,五位姑娘也十分溫婉賢淑,其中幾位還給妾身現了禮,哪裡會有什麼衝突發生?”
她見尤子君的神色未改,知他是不信,便補充了一段:“若說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便是潘姑娘急着給妾身見禮,莽撞之下打翻了茶杯。怕是下人一傳,此事便不知傳成什麼樣了。”
尤子君聽她說得輕巧,心知她是用了什麼手段震懾了潘姑娘。潘姑娘是他的妾侍,他自是明白潘姑娘的脾性。定是潘姑娘言語刻薄,用了沈姑娘的事兒來使秦漫疼痛,所以秦漫才壓制了潘姑娘,被老太太知道了。
不過老太太那邊兒,又不知對秦漫說了些什麼,使得秦漫開始注意起尤苦來。雖然這原本便是他所樂見的,但不知爲何,現在他卻有了一絲擔憂。他已至而立之年,對這位新夫人又有些別樣的感覺,實在不願再出些個事兒讓他厭惡自己了。
前三房夫人均遭意外,他自是明白有人暗中操縱,但這卻是他不能去查的,也是尤家任何一個人不能去查的。看來老太太的心思與他原本一致,只想着那人下一個要對付的便是秦漫,便由秦漫去慢慢揭發此事最好不過了。
但老太太與他似乎都沒考慮過,若是秦漫步了前三房夫人的後塵,又當如何。現在尤子君開始考慮了,卻似乎有點來不及了。他忖道,只能暗中盡他所能護得秦漫周全了。
“老太太是明理之人,也不會聽了下人傳言便誤會夫人什麼,夫人無須擔心。”尤子君便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
“老太太自是明理,且待妾身很好。”秦漫總覺得尤子君將沈姑娘一個人丟在錢莊不是件妥當的事兒,眼前她這個正妻是最受矚目的,只怕那敵人正在暗中窺視着她,她也不想太早的在不知對方情形的狀況下被捏住命脈。於是她笑道:“夫君打算明兒個一早回錢莊?”
尤子君連連聽了幾次她這類的問話,眉頭忍不住皺了皺,卻也答了:“一早便走。”
“眼看天快亮了,妾身還是去打點打點吧。”秦漫此時是睡不着的,一番折騰下來她原本該累了,可她其實並不喜與人同牀而眠。前一個月她都不曾睡安穩過,這幾日尤子君不在靜寧院,她好不容易睡了幾個踏實覺,今晚卻再度被破壞,便不想再躺在牀上了。
尤子君眉頭更緊了:“哪裡有需要夫人去打點的地方?”
秦漫藉着點光瞧見了他隱隱有不悅之色,只得附和與解釋道:“夫君說得是,妾身原是想替沈姑娘準備些補品過去,既然夫君說不必打點,那妾身聽夫君的。”
“夫人有心了,她的確是身子骨不好,只怕……”尤子君聽到她說‘補品’,便鬆了眉頭,卻又嘆了口氣。沈玉涵自小身體不好,六王爺唯有這麼一個女兒,臨終前託付於他,他是用盡了方法也不曾使得她身子好起來。眼看這一日比一日差,大夫又私下與他說,沈姑娘怕是沒兩年了,令他不得不有些憂心。
秦漫因他的停頓而心中一驚,難道是那沈姑娘時日無多了?她卻也撿着好話與尤子君說:“夫君莫要憂心,沈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希望夫人的吉言成真吧。”尤子君吻了她臉頰一下。
秦漫天生樂觀,並不願意見到身邊的人唉聲嘆氣,便將話題轉移開了:“夫君深夜趕回家中,夫君辛苦了,還是先歇着吧。”
尤子君卻是一語雙關的說:“見了夫人,我的確是辛苦了。”
秦漫臉一紅,也不再說什麼,閉了眼就打算入睡。半晌後她沒再聽見身旁有動靜,方纔睜眼去瞧,見尤子君已然沉睡了去,心知他也是真的累了。
她起初見到這尤子君,覺得他十分冷漠,如今才曉得他是爲前事所疚,往常的性子應該也不是如此這般的。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又覺得在這男人爲尊的尤家,尤子君能這般也實屬不易。往後她還得靠着他過日子,實在也要對他放進一些感情,只要這感情不是男女之愛便是了。
這般想着,她便也安心的躺在尤子君身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