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弄豆芽的事兒,弄的咋樣了?”
對於李氏會主動問起豆芽的事情,田恬並不意外,她能一下子買那麼多豆子回來,就肯定會關注自己的這筆錢花得值不值,會不會虧空等,更何況,家裡這條件,她能這樣支持自己,田恬當時確實是很驚訝。
“爺找二伯幫忙折騰棚子去了。”
“棚子?”
“嗯,要大量發酵的話,像之前我用盆子那樣是不行的,得有專門的棚子才行,對了,奶,咱家裡那個爐子,買一個貴嗎?”
“平日裡煲湯煨水那個火爐子?”
田恬點點頭,火爐子似乎是不可缺少的。
“那個哪裡需要買?錢多啊?你忘了?家裡那個還是你爹自己去東村口那塊黃泥地裡挖了黃泥來做的。”
“呃……一下子沒想起來,那回頭讓爹做一個。”
本來還想問新作的路子要多久才能用,再想想之前就說漏嘴了,田恬決定還是少問這種比較容易把自己弄成見光死的問題,她和李氏一起回到家裡,將爐子裡的熱水打出來給李氏洗淨了手,這才上桌。
將要火爐子的事兒給父親說了一下之後,田興盛表示這事兒可以交給他,剛好田恬努力爲家裡的生計做貢獻的時候,他也能幫上忙了,看着父親那憨厚的模樣,田恬笑得合不攏嘴。
爐子當天下午田興盛幹完活就去了東村口挖了黃泥回來敷,敷好後又拿到了竈頭烘烤,田恬見狀覺得有點兒像火窯子裡做瓷器的感覺,不禁笑了起來:“爹的手藝真好,這爐子做的這麼巧,都可以拿去賣了。”
“這村裡頭上上下下,誰不會捏個爐子啊?”
原來都會啊?田恬在心中感嘆,又是一個商機,給沒落了。
棚子也搭得很快,只是因爲沒有搭過這種棚子,中間拆了好多次,拆到老二有抱怨的聲音響起,被田老頭兒給瞪回去了,一直到第六天,這棚子纔算搭好,田恬走進去,發現裡面的空間比自己想象中要寬了些許,十分高興。
只不過,這棚子不是搭在院子裡的,這後面崩塌了也沒個什麼圍牆擋住,就這麼大剌剌的矗立在不遠處的人行過道上,讓田恬有種不怎麼保險的感覺。
將自己的顧慮提出來,立刻遭受到了老二田興隆的反對,說田恬一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懂,鬧着要幹這個幹那個,田老頭兒和李氏不但不反對,反而還縱容,搭個棚子已經累了他好幾天了,現在是不是又要開始鬧着搭圍牆?
田恬看着二伯發怒,也沒說什麼,心裡卻是十分鄙視的,說是搭棚子,其實就是爺爺一個人在幹活兒,他不過是站在木梯子下面遞東西而已,有一點點事情就大吼大叫,家裡的活兒也沒見他幹,吃飯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吃的累?
“唉,也不能怪興隆他抱怨,爹,娘,你們自己看看,這些天家裡都爲了折騰這什麼棚子,爐子的,都雞飛狗跳了。”
一見丈夫炸毛,老二媳婦兒朱氏就立刻幫腔了,田恬看着田松竹手裡拿的畫糖,就後悔,早知道就不給你兒子吃糖了,現在又來啃我一口!
“什麼叫雞飛狗跳?”
“我跟爺爺奶奶說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小丫頭來插嘴了?”
田恬不服氣,她明明都是爲了家裡好,當初豆芽發出來,吃的時候一個個的怎麼不提反對意見?現在有一點活兒了就開始抱怨,有本事現在抱怨,以後豆芽做出來了,不要吃也別跟着豆芽菜帶來的利潤撿便宜。
當然,心裡腹誹的這些話,田恬不可能說出來,要真說出來了,就算自己怎麼有理,肯定也會變成她的不是了。
“二伯孃這話就不對了,田恬雖然小,可是這豆芽的法子是田恬想出來的,奶給買豆子就是贊同了田恬的辦法可行,爺幫忙搭棚子,就是覺得田恬的法子可靠可以賺錢,二伯幫着一起搭棚子,辛苦不辛苦我不知道,至少不可能有爺爬上爬下的辛苦,也沒我爹在地裡趕牛耕地辛苦,也不可能有大伯孃和奶她們頂着寒風在外面捏泥糰子辛苦……然而,全家人都在支持田恬幫家裡謀一份可以賺錢的活兒,爲什麼二伯孃您就不能理解理解呢?”
“喲,這老三家的二丫頭嘴巴變得可刁了,這說起話來是一套一套的,氣兒都不喘了啊?”
“田恬只是就事論事,說起這個,全家人都在幹活,二伯孃您呢?”
田恬沒有直接說明每天朱氏吃過飯之後要嘛出去溜達,要嘛就躲在房間裡,任憑外面田老頭兒來來回回的動靜有多大,她都不會出來看一眼,而之前她將張氏去地裡捏泥糰子的事情說出來,並不是想表達張氏變得有多勤快,事實上,她總共估計也沒捏幾個泥糰子,她會這樣說,實在是有她的目的。
“爹和你二伯會忙得透不過氣,還不就是因爲你要弄那什麼豆芽折騰的?再說了,你孃的月子不是已經滿了麼?這不也每天都躲在房間裡不出來麼?”
“老二家的這話就說的不對了,這豆芽是爹孃同意了的,既然如此我們都要支持不是?況且,這豆芽要是真能賣,收益的還是咱們一家人,再說了,老三家的月子,還沒到時候呢,算來算去不還有幾天嗎?月子裡不折騰好,日後想要再懷上,那可就難咯。”
幫張氏說話的好處來了,這不,張氏看了田恬一眼,就開始幫腔,只是這幫腔的話裡,讓田恬始終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明明母親剛生了兩個女兒,就算有心想要再生,也不可能表現出來,張氏這麼一說,雖說看起來是爲了酸二伯孃不能再生孩子,但是究竟是指桑罵槐還是一箭雙鵰,誰知道呢?
至少,田恬聽出來了這話裡的味兒。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唄。”
“好了好了!好好的吵什麼吵?”
李氏分別看了一眼老大老二媳婦兒,見兩人互相瞪了對方一眼才收回視線,李氏也只能無奈嘆息一聲:“這想要蓋牆呢確實是挺麻煩的,但是不弄個圍牆擋着,日後要是這豆芽真賣出去了,肯定也不方便,所以,大家決定看看,到底要怎麼着吧!”
看着飯桌上一家人爲了這些事兒吵得不可開交,李氏也知道,不解決也不行,誰知道把事兒擺上臺來大家正面解決,卻誰都不說話了。
“奶,您看這樣好不好,反正咱們現在也不知道豆芽這條路子以後會怎樣,一切等豆芽發酵好了再說,等豆芽出來了,要是好賣,咱們再整修後面的塌牆,您看怎麼樣?”
最後,說話的是田柔,田恬也沒想到,一向從來不參與家裡各種戰爭的她,此刻會站出來說話,而且,雖然這點子出了對田恬來說沒有任何實際上的意義,但是確實壓住了場子,大夥兒對此都沒什麼意見,田恬也只能繼續沉默了。
“那就照田柔說的這麼辦了,到時候豆芽如果真的給咱家裡掙出來了一條路子,老大老二家的,就不能再有什麼意見了。”
李氏看了看兩個兒媳,有些無奈,張氏則率先開了口:“那是自然,娘您也知道,家裡就興旺一個人在鎮上幹活兒掙錢,可是這麼大一家子要用錢呢,要是田恬的法子真的可行,這是好事兒吶!老二家的,你說呢?”
朱氏撇撇嘴,她自然知道,張氏這是酸自家沒人賺錢,男人又不下地幹活兒呢,於是也聳聳肩說道:“沒意見。”
“那奶,我先去把豆子給泡起來。”
“我去給你拿豆子。”
“嗯。”
田恬起身離開飯桌,李氏過來帶她去拿豆子的時候,她回頭對田柔說了一句:“大姐,等會辛苦你一個人收拾了。”
“去吧!”
田柔頭也沒回的就應了聲,田柳兒則笑眯眯地輕聲說道:“田恬放心的泡豆子去吧,我會幫田柔姐收拾的。”
“有你什麼事兒?”
張氏拍了拍田柳兒伸出來和田恬打招呼的手,瞪了她一眼,田柳兒好不容易纔和田恬兩姐妹把關係打好,人也稍微開朗了一些,對她母親的舉動,她有些不滿,卻只是嘟了嘟嘴,便低下了頭。
田柔笑了笑對天點點頭,又繼續吃飯了。
田恬跟着李氏到了她的房間,李氏並沒有直接去拿裝豆子的袋子,而是讓她坐下,田恬知道她肯定是有話同自己說,便沒有開口。
“田恬。”
“嗯?”
“其實你是不是很不喜歡你大伯孃和二伯孃?”
田恬拿不準李氏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也沒有開口,而是怔怔地看着李氏,李氏見她眼底有絲絲的惶恐,接着說道:“你大伯孃那人就是嘴損了點兒,心眼兒並不壞,畢竟家裡確實只有你大伯一個人在鎮上幹活兒賺錢,她一年到頭能見到你大伯的時間不多,哪個做妻子的不想丈夫在身邊?”
田恬還是不知道李氏爲什麼會突然跟她說這些心裡話,只是直覺上覺得有些不對勁,就算是想勸自己不要生大伯孃她們的氣,按照李氏的脾性來說,應該也不會提及到大伯和大伯孃夫妻之間的事兒。
“我知道,如果大伯孃心不好的話,也不會讓大伯一個人去賺錢,她也不會讓大伯把錢都拿出來當家用了。”
“你知道就好,還有你二伯孃……做人沒什麼心眼兒,就是小家子氣了些,吃不得半點的虧。”
“嗯。”
她不就是仗着生了個兒子嗎?說來說去還不真的該怪奶,要不是她重男輕女的觀念極其深,家裡也不會多這麼多幺蛾子的事兒了!
想到這裡,田恬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李氏,卻正好對上李氏直勾勾盯着她的視線,她嚇了一跳,立刻低下腦袋說道:“奶,您放心吧,我不可能跟大伯孃二伯孃她們生氣的,不管怎麼樣,她們都是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