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日炎簡單的講了講與洪、蒙兩家聯姻的情況,並對龍馥解釋道:“天王失權,我也不是不知。然而世事難料。只要皇帝沒有改姓,洪家子弟總歸是有鹹魚翻身的機會在。而我觀洪氏子弟之中,以洪仁玕最爲第一,所以這個冷竈值得一燒。至於蒙得恩,雖然手上沒權,但好歹是天國元勳、世襲無替的伯爵。而我曾當面細觀其子,象是個能造就的。將來襲爵以後,在我龍家輔助下,一飛沖天也不是不可能。這樣我龍家與蒙家就是相互扶持的關係,比起直接去貼當朝紅人的冷屁股要可靠得多!”
龍馥大爲讚賞,拍掌道:“大少爺果然見識非凡。有大少爺掌權,我龍家定能家勢日上。將來由商轉仕,出將入相也不是不可能啊!”
稱讚了一句後,他轉回正題道:“咱龍家既然已經攀上洪家和蒙家,區區一個鐘萬誠就完全不怕了。只要一切放到官面上來處理,憑他一個遊擊將軍還做不到一手遮天!”
龍日炎自得的點頭。沉聲道:“但目前還要靠他這把刀來除掉禍根,所以表面上還是要敷衍好了!”
龍馥心領神會,當即出門招呼鍾萬誠一行,將這些粗胚的衣食住行安排得無微不至。既然被人當成大爺照料,鍾萬誠以下一個個樂不思蜀,任憑鍾家慢慢安排喪葬事宜。
龍家能掌權的女人一個都不在了。兩兄弟裡面,龍日炎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對付弟弟獨吞家產上面,而徐簡卻是整天苦思冥想,指望快速修成一門能對付辛梅的絕技,心思也完全沒放在葬禮上面。所以葬禮就由龍馥一手安排。以最簡單的儀式和最快的速度將人下葬後,這天龍馥前來催促徐簡去正堂商議分家的事宜。
徐簡哪有閒工夫去理這種無聊事。他隨口說道:“你們看着辦吧。我一切都聽大哥的。你們說怎麼分就怎麼分!”
本來龍家的財產,徐簡也不好意思沾手。徐少不介意做個竊國大盜,然而借用符咒秘術謀人家財,這種丟臉的事徐少還是做不出來的。無奈如今需要暫借這個身份避禍,在找到對付辛梅這老黴婆的辦法之前,徐簡也只能耐心的將龍星燦的身份飾演到底。
聽到徐簡的答覆,龍馥並不感到過於意外。這個小爺的脾氣,他是“早就”清楚了的。然而分產這種事,手續卻要弄得完備,龍馥說道:“大少爺已經做了一份預案。要是星少不反對,那就在族老見證下簽字劃押,以示一切無悔!”
徐簡無奈道:“好吧。趕緊的,別耽誤我的工夫!”
大堂上,在請來的族老面前,徐簡連文書都不看,提筆一揮而就。不等衆人說點什麼,他已經拍拍手轉身就走。堂上衆人不由相顧愕然。龍日炎倒有些後悔爲把事情做得漂亮,給予龍星燦的份額有些偏高。早知他是這個調調,就算直接坑他一把恐怕都沒問題的。然而事已至此,再反悔也來不及了。他一邊向前來公證的族老致謝,一邊連聲道:“我這個弟弟實在頑劣,倒讓族老見笑了!”
這個族老名叫龍恩伯,乃是個致仕的鄉紳。所以雖然關係疏遠,還是被請來做證人。聽到龍日炎的話,他捋須笑道:“不然,以老夫之見,令弟氣度瀟灑,心智完全不被物慾牽累,將來的成就恐怕還要遠遠在你之上!”
徐簡回到自己的院子,關上院門正要試煉幾種符字技法。突然他皺起眉頭。他嗅到院子裡有一縷淡淡的幽香,這味道非常熟悉,看都不用看,他就知道是便宜老子的十三姨太沈嫣兒來了。
推開房門,果然看到沈嫣兒一臉無助的坐在那裡。看到徐簡,沈嫣兒撲進他的懷裡道:“星少,你、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自從到達蘇州,豪門大宅,僕役衆多。沈嫣兒與徐簡住得遠,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也不敢隨便亂闖,只能靜等徐簡上門。哪知好多天下來,徐簡卻連一次都沒去看她。聽說今天就是分家之日,惶然之下沈嫣兒只能不顧忌諱主動摸上門來。
徐簡看到沈嫣兒孝服未除,臉上素淨異常,完全沒有化妝。一張俏臉嬌豔如花,如今卻象乍經風狂雨驟,慘白得有些嚇人。徐簡拍拍她的肩膀,正要安慰幾句。突然背後嘩啦一聲,院門被人暴力打開。隨即有個女人的聲音高叫道:“好啊。沈嫣兒你個小賤人竟敢前來勾搭星少。我要不扒了你的皮,咱們龍家還有沒有規矩啦!”
一聽聲音,徐簡就知道這是龍日炎的親孃、大姨太龍方氏來了。沈嫣兒嚇得花容慘淡。這些天下來,她已經飽嘗這個大姨太的威力。仗着兒子龍日炎對龍家的掌控力,龍方氏雖不是合法的正室,卻已儼然有了正室的權威。龍子介還活着的時候,她心有顧忌,還不敢搞得過度。如今老頭子已經入土,家內再無人能管到她的頭上,她頓時顯出了女皇般的霸道狠辣。
十二房小妾裡面,除了生有女兒、能借到一點“外勢”的兩三個外,龍方氏全都設計了全套的手段開始整治。年紀最大又沒子女的二姨太向來本分老實。只求在龍家有口飯吃便已足夠。然而龍方氏想到當年她初入龍家,仗着年輕新鮮的優勢,很是讓龍子介癡迷了一陣,讓自己獨守了幾年的空房。以前想報復也有心無力。如今有能力了,這種陳年之仇龍方氏報起來仍然充滿熱情。就在昨天,她已經逼令二姨太出家,爲過世的老爺祈福。不然的話,她就斷了對二姨太房裡的供應,乃至將年紀一把早已絕經的老婆子賣到幾文錢一次的爛窯子裡去掙命!二姨太恐懼之下只能答應。
龍方氏初戰得手,氣焰更是囂張。對一把年紀的老妾尚且如此,對九姨太以下的幾個年輕妖精,她更是不假辭色,停月例、撤侍女,乃至連每天的三餐都只供應些殘湯冷飯。一通組合拳下來,所有這些享慣福的女人全都叫苦不迭。名妓出身、風韻猶存的九姨太率先屈服,答應只要給她找個好人家,她願意再做馮婦。龍方氏得寸進尺,勒令她將所有隨身首飾、金銀全都留下,只能淨身出戶。九姨太爭辯私財裡面有一半是她當年帶入龍家的私房錢。龍方氏氣勢洶洶,根本不聽解釋,命令僕婦一擁而上,硬是將九姨太房裡值錢的東西全都搶光,隨即又鎖了院門,一天三餐只從狗洞裡塞入。
看到這樣的情形,毫無社會經驗的沈嫣兒早被嚇住。所以她纔不顧利害跑來要聽聽分家的詳情,順便向星少訴苦求救。
但是龍方氏早已眼線密佈。沈嫣兒與星少有私情的事,她就聽龍馥提過。這些天裡她一直派人日夜盯着,要抓兩人一個現行。哪知龍星燦就象根本不近女色,這些天只是閉門靜思,連貼身丫頭都被他趕出院門,說是要一個人靜一靜。龍方氏都已經懷疑龍馥誇張其辭,失望的要撤掉眼線。哪知沈嫣兒突然象吃錯了藥,居然大白天的就跑來龍星燦這兒。龍方氏聽到後如獲至寶,第一時間趕上門來捉姦。
徐簡卻是聲色不動。從手部的感觸,他發覺沈嫣兒肌肉僵硬,顯然是怕得狠了。他安慰的拍拍沈嫣兒的手臂,轉過頭雲淡風輕的對龍方氏道:“方姨娘來我這兒串門也就罷了,怎麼弄出這麼大的聲勢,聽聲音,似乎把我的院門都給弄壞了!”
龍方氏氣勢洶洶,冷笑說道:“星少,老爺子屍骨未寒,你居然就勾搭姨娘,你對不對得起你的父親?這種逆倫的事,一旦捅出去可不得了啊!”
徐簡大笑道:“韃子的大清號稱’以孝治天下’,國朝似乎不講這個。按法令,妾室財產權受到保護,主動提出和離,官府也要受理並批准的。你拿前朝的那套東西來搬到國朝來用,信不信我告你一個心懷前清,妖言惑衆的罪名?”
龍方氏被徐簡的話駭了一跳。正要找詞反擊,徐簡已經站起身來道:“何況有誰告訴過你,沈嫣兒是老頭子的妾室?她明明是星少我拿自己的私蓄買的侍女,純屬星少私有財產!”
沈嫣兒聽得全身一震,一種溫暖的感覺瞬間流遍全身。剎那間她熱淚盈眶,暗道星少果然是個有良心的,不枉自己爲他獻出一切。
龍方氏這纔回過神來,駁斥道:“胡說八道。龍馥明明說了,沈嫣兒是老爺子納的第十三房妾室!”
徐簡不屑道:“龍馥說是就是啊。他難道是沈嫣兒的爹,能做得了她的主!”
龍方氏被弄得目瞪口呆,聲勢立刻弱了下去。她應付了幾句,突然轉身就跑。
徐簡的房內,沈嫣兒擔心道:“星少,我的賣身契還在龍馥手上呢。大姨太只要回去一查,馬上就能駁倒你的!”
徐簡有恃無恐。只是說道:“讓她來!”
龍家徐簡已經不想多呆。雖說要繼續借用龍星燦這個身份,但借用的方法有很多種。徐少正想借這個機會,好好扮演一回情聖的角色,不但耍起來很過癮,甚至還能順便將沈嫣兒收買成自己的心腹死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