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笙剛剛下去,一身管家服色的石厚無聲的閃了出來。他皺眉道:“你這種手段,倒是能逼迫一些官僚投靠。但那些亂民你又該怎麼安撫?”
徐簡下刃精準,短短九天工夫,整個西雅國都已被他攪動。但石厚隱覺不安。雖說借亂民的壓力,能夠迫使一大批官僚表態效忠,但那些被挑動起來的亂民,哪裡又能輕易安撫住?
徐簡笑道:“一羣蟻民,無組織、無紀律、無主張,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
不知爲何,石厚最看不得徐簡這種滿不在乎的神態。一剎那間他眼中兇光大熾,幾乎就要暴發出來。但他念頭一轉,竭力壓住惡意道:“留給你的時間不多,希望你珍惜小命,不要將我的警告當成兒戲!”
看着石厚拂袖而去,張妙妙攀住徐簡,在他耳邊低聲道:“你真的甘心做他的傀儡?我手上可有幾十個好手,咱們合起力來,找個機會幹掉他如何?”
徐簡念頭飛轉,一邊盤算,一邊義正辭嚴的批評道:“妙妙同志,要注意你的立場!你究竟是站在代表正義的革命者一邊,還是站在陰謀者、強權者一邊?我徐某既已決心加入革命隊伍,當然不能計較個人得失。我現在一心一意,只想爲着解放全體受壓迫者而奮鬥!”
張妙妙見徐簡不但不領情,反倒滿篇鬼話,氣得在他肩上狠咬了一口,隨即一把將他推開,恨恨的走入內宮。
看着此女儀態嫋娜的離去,徐簡臉現戲謔之色。這個蛇蠍美人長相柔美,予人一派天真浪漫的表象。然而殺起自己的男人來毫不手軟。有這樣的紀錄在先,徐簡哪裡會將真實的想法對她吐露!
要說起來,儘管被石厚打了個突襲,以致受制於人。但徐簡併非沒有反擊之力。只是石厚出處神秘,而伊萬等人居然會跟他攪在一塊,還奢言要領導一場革命,徹底解放盆地內各個種族的人類,徐簡當然不會輕信。他寧可多受幾天屈辱,直到看清形勢,然後再來個一舉翻盤!
黑夜沉沉,騷城之內,由於自發上街的亂民太多,宵禁已在事實上淪爲空文。借夜色及城中亂局的掩護,都伯趙權在城內上下串聯,一夜之間,居然讓他聚集起近千的江輿舊部!
三年前江輿戰敗後,謀反的骨幹軍官被殺,及時歸降的或被罷黜,或被重用。底層小卒被打亂重編,基本可算無得無失。而中下層的軍官則吃虧不小。象趙權本是領兵一千的校尉,儘管在最後關頭“反正”,但仍被貶爲伍長。經三年時間,打了好多場戰,才慢慢升回管一百人的“都伯”。
敗軍之將,又是參與謀叛的亂臣賊子,這些人在提倡忠君的西雅國內飽受輕蔑。象趙權這樣的,都已經是特例。實在是他能力夠強,立的功勞又大,上頭壓了再壓,纔不得不給個都伯之位。一般的軍官,恐怕一輩子都再難翻身了!所以藉此次民心大亂的機會,趙權稍做鼓動,便迅速的拉起了一支隊伍。
接下來怎麼辦?想到牛先生的警告,趙權最終還是選擇了謹慎,打算再看幾天,等找到一個好的機會和好的藉口再發動事變。
城內一夜喧囂,所有人或惶恐、或激憤、或茫然、或振奮。而城外的山中,墨完的安閒也被打破。
天剛發亮,墨完就被人推醒。睜眼一看,卻是師父朱由札正目光炯炯的站在牀邊。墨完一骨碌翻身坐起,邊套上外衣邊問道:“師父一早前來,莫非有任務分派?”
朱由札精神奕奕,臉上卻微有風塵之色。他簡單的解釋道:“時局有變,不能再讓你躲在山中習武了。我要你和雲翼一起入城,在石厚的手下謀個職位。儘量表現出能力和忠誠,讓石厚重用你倆。職位能爬多高爬多高,兵力能抓多少抓多少。其餘什麼都不要做,直到我的命令下達!”
這些天來,朱由札傳了墨、雲兩人一些武技,讓他們各自練習,自己則潛出山外四出窺探。藉着身具反重力的神奇輕功,朱由札來去如風,不但往北面做了一次大範圍的偵察,甚至還潛入宮中,與徐簡做了一番隱秘的會面。徐簡的佈局,他已大致弄清,現在已到裡應外合收取果實的階段!
九天前石厚等人入城時,還不明城內情況,生怕力分則弱,所以將路上抓獲的俞飛龍及其手下言達暫交給墨完控制。結果四人剛走,墨完就落到朱由札的手裡。朱由札的武技只有比石厚更神奇難測,他下了點功夫,就成功的將墨完拉攏。附帶還將雲翼也納入麾下。這些天來,石厚倒是派了伊萬出城,將俞飛龍和言達帶回宮內,與其餘俘虜一起看押。至於墨完,則幾乎被忘到了九霄雲外。此刻朱由札已將情況大致偵明,乾脆反客爲主,吩咐兩人主動入城,找石厚討要官職。
石厚以外族人的身份,直接插手西雅國政務十分困難。所以起初他和弟子伊萬都是扮成徐簡的家奴,輪流貼身看住此子。這些天來,石厚漸漸收服了一些宮內侍衛,所以兩人已清閒得多,可以暫時離開乾點別的,只令侍衛緊守宮門,不許徐簡出宮一步。但不管如何,石厚手頭的可用之人都極有限,墨完這個“侯補弟子”帶着表弟前去投奔,朱由札相信石厚無論如何都不會不用!
果然,西雅王宮內,一見到前來“助陣”的侯補弟子墨完,石厚大爲高興。他解釋道:“爲師並非將你遺忘,只是一直在斟酌如何用你。畢竟起初我想直接推你上位。現在卻暫時用了徐簡,所以對你的職位不好安排!”
墨完不在意道:“弟子在乎的是學得師父的上乘武技,至於官位爵祿,弟子並不放在心上!”
對這個表態,石厚極爲高興,他讚許的拍拍墨完的肩膀:“重技藝,輕富貴,這是有志氣的表現!不過爲師可以保證,只要你表現出能力,你想坐哪個位置,爲師就讓你坐哪個位置!你是我的弟子,這個西雅國內,還有誰比你身份貴重?”
這番話說得極漂亮,頗具煽惑性。好在墨完已經歷了一些磨練,心性沉穩多了。他仍是不亢不卑,從容致謝道:“弟子定不辜負師父的期望!”
墨完的沉穩令石厚更爲欣賞。他沉吟片刻,問墨完道:“暫時讓你充當宮廷侍衛副總管,實際掌握整個王宮的衛兵,你意下如何?”
墨完無異議道:“全憑師父做主!”
石厚問了雲翼的身份,又隨手考校了一下雲翼的身手,大爲驚奇道:“你這表弟很有前途!不如跟在我的身邊,由我細細指點武藝!”
雲翼心中大喜,然而他記着朱由札的吩咐,表態道:“石先生肯指點我的武藝,學生求之不得。但是如今局勢不穩,正是用人之際,雲翼願先爲石先生分憂。等助石先生掌穩了西雅國大權,學生再隨先生學藝不遲!”
石厚哈哈大笑,連連稱讚道:“好,你們弟兄兩人都很好!有你們兩人之助,我何愁不能掌控此地!”
他立即任命雲翼爲王都鎮守使,統掌全城守兵。雲翼大喜過望,當即跪拜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