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去?
可那樣事情就鬧大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牽連。不說那兩個人查出來準要受懲處,就是其他人,包括夜裡值守的人,其他的丫鬟,府裡的護衛……小冬不用想都知道這個時代查這種事一定是大面積無差別打擊方式。
不說的話,心裡總存着疙瘩,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有什麼更糟的發展——不知在哪兒聽過一句,姦情就象那野草,一放任就會長成連片連天。
小冬試探着問胡氏:“胡媽媽,紅綾姐姐她們,將來也要嫁人吧?”
胡氏笑着說:“那自然是要嫁的。”
小冬算算,紅綾現在不是十四就是十五,記得有一回坐一塊兒說話她說過是哪年生人,算一算,年紀不算小了——當然是指在這個時代。要是在小冬上輩子那時代,十四五?還沒上高中哪,可在這裡已經是及笄之年。
“那她們幾歲嫁人呢?”
胡氏摸摸她頭:“你這孩子怎麼想起問這個?這事兒府裡自有定例,你不用替她們憂心。”
小冬心說我也不想憂心,這不是覺得女大不中留麼,別留出仇人來。
“那嫁給什麼人?嫁給咱們府裡的人嗎?”
胡氏顯然覺得和小冬討論這個嫁不嫁的問題很不合宜,於是打岔把話引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小冬又不能把話再岔回來,她一個小姑娘總惦記着嫁人不嫁人的事兒不好,雖然是別人嫁人。
可是,她自己琢磨的時候,卻聽說了另一樁嫁娶的事。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要定親了。
小冬剛聽到的時候怔了一下:“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要定親嗎?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趙芷搖搖頭,她嘴裡總含着糖,含含糊糊說:“不知道。不過肯定是皇后娘娘要給三皇子擇門好親,二皇子不過是順帶。畢竟他年紀還要大一歲,雖然他不是皇后生的,但是總不能越巡他先給三皇子娶親啊。”
先前只是幾個人私下裡竊竊私語,這事未必成真,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議論的人越來越多,宮中也正式傳出消息來,可見這事兒是確準了,二皇子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女家姓石,父親果然名不見經傳,是原州府尹。
小冬納悶,回去問安王,原州在什麼地方。安王命人取了一張輿圖來,鋪開了指給她看:“這是京城。”
小冬點了點頭。
安王的手往東南斜指,指出得有好遠去:“這裡就是原州。”
那離京城可真不近。
安王又在圖上指給她看河東在哪裡,遂州又在哪裡。
小冬賴在安王身邊兒不走:“父親,三皇子真要娶親了嗎?”
王摸摸她的頭:“男大當婚,自然該成家立業。”
古人總把成家放在立業前頭,小冬想想自己上一世的那個時代,卻是要倒過來,立業成家,沒有業,哪個姑娘肯嫁啊。所以這裡的人成親總是很早,而現代的人卻越來越晚。
安王現在還是風度翩翩美男子一枚,一點不象中年男人。他成親也必然很早。
從安王那兒出來,小冬想了想,擡腳進了姚錦鳳的院子。
姚錦鳳難得的安靜,正在做針線。大片大片的色彩豔麗的佈散亂地鋪了一牀一地,小冬站在門口只覺得無處下腳。
“錦鳳姐,你這是做什麼呢?”
“做裙子。”
姚錦鳳笑盈盈地把布朝邊上踢了踢,空出一條細縫來給小冬走路:“我那一條穿不上了,再做一條。”
“怎麼自己做?你說個樣子,讓針線上的人給你做也是一樣啊。”
“不一樣,”她把手裡的針線放下:“別的東西都能讓別人替做,這條裙子一定要自己做的。”
這麼多的布,縫成一條裙子,而且極盡絢爛華麗。小冬進屋沒一會兒,就覺得眼前有點繚亂髮暈。顏色太豔,而且太多了,鋪展得眼裡沒有別的。
她只是隱約有些擔心,才特意來找姚錦鳳。
可是她並沒有一點憂色。
她和三皇子應該是真的沒有關係。
小冬一確定了這一點,頓時覺得渾身輕鬆,開始有餘裕打量這塊做裙子的布料。
這料子小冬沒見過,看織法和顏色,應該不是安王府裡的東西。
“什麼時候買的這塊料子,真好看。”
其實,實在有點太豔了。除了姚錦鳳這等美人,旁人要敢穿上這種裙子——那實在太有勇氣太有犧牲精神了。
但好看是真好看。
也許每個女孩子都憧憬過有一件華麗的錦衣,披上她,猶如女王一般,享受衆人豔羨驚歎的目光。
不過……咳,自己沒長相沒身段兒,錦衣不能亂披,披上錦衣也象只肥肥的大錦雞,那就糟糕了。
小冬心情極好,就象埋在身邊兒的定時炸彈成功拆除,真是看什麼都覺得順眼,哪怕是這顏色刺眼的布。她笑嘻嘻幫着姚錦鳳挑線。姚錦鳳的那手女紅真是難見人,但是好在這布夠豔,豔到人一看到眼就花,也就沒那個精神繼續查看針腳粗不粗花繡的糙不糙了。
嗯,所謂一百遮百醜,到了衣裳上頭,就是一豔遮百醜了。姚錦鳳人本來就美,穿什麼衣裳就是次要的,那衣裳上繡的花當然更不重要。
“錦鳳姐。”
“嗯?”
“你想家嗎?”
姚錦鳳手裡的活計停了一下:“想的,想我娘,想寨子裡的人,那兒沒有京城這麼多好吃的,沒有這麼多富貴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小冬拈起一根線:“要不,我和父親說,送你回去好嗎?”
姚錦鳳朝小冬笑笑:“好呀,我還真想回去看一看呢。”
可晚間胡氏便和小冬說:“姚姑娘……她還是不回去的好。”
小冬訝異:“爲什麼?”
胡氏將剔了籽的甜瓜遞給她:“即使回,她也只能回遂州他父親那裡。她母親其實早生了病……在她來京城後約摸半年就過世了,只是瞞着姚姑娘一個人。遂州姚家未必容得下她,她母親一死,她族人那裡只怕也沒人收留她……說起來,姚姑娘也怪可憐的,兩邊都算是家,可是都回不去,都不拿她當自己族人看。”
“她……母親過世了?”小冬差點咬着舌頭,忙把甜瓜嚥下去:“她自己還不知道這件事?”
“是啊。胡氏輕聲說:“這也是送她來的人的意思……可一直瞞着也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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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每天都被誤認爲是小姑娘……於是他現在說的最流利的一句就是:我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