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是誰的?”
秦烈苦笑:“這個我可不知道了——哎,我怎麼會知道?”他反問小冬。
呃……問秦烈這個好象是不太妥。
可是,五公主明明是和沈靜互相有情誼的呀?
她懷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是沈靜的呢?
可是,小冬想了想,沈靜的確曾經有好長一段日子出去辦差不在京城,馮元的醫術高明,他既然能確定這件事,那,孩子的確不會是沈靜的。
可是,那沈靜還冒着那樣大的風險替她張羅着求醫求藥保命治病?
這……這……
這兩人到底怎麼想的啊?
五公主不喜歡沈靜嗎?那她怎麼會懷了別人的孩子?孩子的父親是誰?
沈靜是喜歡五公主的,可是喜歡的女子爲別人珠胎暗結,他卻爲這事兒冒了偌大的風險奔波忙碌……
她回想起幾回見到五公主,她如槁木死灰般,完全沒有一點兒從前的靈氣。
到底五公主都經歷了什麼事呢?
小冬嘆了口氣,把臉埋進秦烈懷裡頭。
шωш✿ttκΛ n✿¢O “別想太多了——其實我原來也不想和你說這事兒的,就是怕你想得太多了。這種事情,外人是不會明白的。他自己願意那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也許吧。
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只有喝下去的那個人才知道冷暖,才知道那是不是他想要的。
也許五公主愛的不是沈靜,也許沈靜對五公主也是單純的好感——誰知道呢。
小冬現在沒有那麼多精力去關注旁人的事。
眼看臨產的日子越來越近,小冬心裡也越來越沒底。
兩輩子加一起,生孩子也是頭一遭啊。
腿偶爾會抽筋,從睡夢中疼得醒過來。一夜中要起來好幾次,始終睡不踏實。自己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都覺得陌生……覺得鏡子裡那個人,似乎見過,可是又不熟悉。
要是在現代那是沒什麼好怕的,就算生得艱難,肚子上劃一刀,一切問題迎刃而解。這個時代可是什麼都沒有,女人生孩子實在險之又險。雖然聖慈太后已經從宮裡指了有經驗的女官出來,太醫也是日日請脈不斷,她這心裡還是不踏實。孩子會平安嗎?她自己呢?
這個孩子將來,又能夠平安長大嗎?自己有沒有那樣堅強,可以保護他,教導他,讓他幸福快樂? Www●ttκá n●℃ O
胡氏看得出來,可是這事兒又不是勸能勸得來的。她拿了一隻布老虎給小冬看,笑着說:“郡主瞧瞧這個做得好不好?”
可巧,小冬這孩子生下來正是屬虎的。
小冬瞅那小老虎布偶扎得鮮亮活潑,點頭說:“這是媽媽剛做的?”
胡氏笑了:“郡主再細看看。”
小冬有點納悶,接了過來。
仔細一看倒看出來了,這布老虎雖然依舊鮮亮,但是已經不算新了。
“這個呀,還是世子當年玩過的。”
“啊?”小冬抓着老虎屁股,來回仔細看:“已經這麼多年了?”
那這保存的還真是很精心,現在看來仍然算不得舊——哪象已經過了十幾二十年的東西啊。
“郡主忘了,您小時候玩過的東西我也都好好收着呢,裝了好幾箱子。我前天開庫房的時候還特意看過呢。當時一樣一樣收好的,現在看來也和新的一樣呢。”
嗯……小冬拿着老虎琢磨胡氏的心思。特意讓齊氏把趙呂小時候玩過的東西找出來,自己那時候的卻還扔在庫裡。
大概所有人都盼着她生個兒子,找出來的東西也是給男孩兒的。
要是女孩兒呢?
要是……要是出什麼意外呢?
小冬心裡惴惴難安。
安王的兩任王妃都不長命,趙呂的母親沈王妃也是因爲生產而亡,姚青媛也是因爲這個喪命。
外面甚至曾經有過傳言,說安王命格太硬,克妻。
自己……不會步前人後塵吧?
小冬知道這種想法沒根據,但是她現在沒有事情做,除了胡思亂想還是胡思亂想。
沈薔和沈芳姐妹兩個聯袂來看小冬,沈芳算得上過來人,安慰小冬說:“我生寶兒的時候,心裡也是沒有底,害怕。其實也就是之前怕,真到了那時候,就不怕了。你身子一向挺好,又有太醫候着,實在沒必要擔心。”
小冬點了下頭,笑笑說:“我知道……”
“可就是心裡總忍不住去想那事兒,是吧?”
“是啊,我也不願意老想這個,可是不由自主。”
沈芳拍拍她的手背:“你想點兒別的,比如孩子生出來是什麼樣兒?他頭髮長不長?長得象不象你?脾氣呢?愛哭嗎?胖不胖?他喜歡什麼?他將來會成爲什麼樣的人……”
小冬果然被沈芳的話吸引了。
是啊——
這孩子,很快就要出世了。
他是男是女?會長得象秦烈呢,還是更象自己?
小冬微微仰起頭,脣邊帶着笑意。
秦烈本來一隻腳已經邁進門了,卻站了那裡。
小冬的臉龐彷彿會發光一般,那笑容和煦而溫柔,說不出的動人。
他覺得心就象浸進了酒裡,一下子就全軟了。
那種暖融融的,象薄醉微醺似的幸福感。
腳下似乎踩的都不是實地,而是軟綿綿的雲堆。
那種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幸福感,讓他變得那樣軟弱。是的,他忽然覺得想哭。
秦烈都不知道這幾步路是怎麼走過去的。
小冬轉過頭來看見了他,微微一笑:“回來了?”
短短的答應了一聲。
“我還以爲你們得去一天……事情辦完了?”
“也沒有多棘手,把事情分派交代過,世子在那兒盯着,我就回來了。”秦烈站那兒看着她,手心微微刺癢。
他沒有壓抑剋制,伸過手去捧起小冬的臉龐。
“怎麼了?”
秦烈小心翼翼的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然後又輕輕吻了她的兩頰。小冬臉頰白皙紅潤,象是枝頭將將成熟的桃子一樣。
是的,小冬很柔弱。從小到大,他都覺得她需要細心呵護——
可是就在剛纔,就在他剛纔看見小冬的時候,突然間恍然明白過來。
不,不是的。
他以前想錯了。
不是小冬需要他的支持和照顧,正相反,是他依賴着小冬。
從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起。那雙垂在裙底微微晃動的小小的繡鞋,那種平靜,溫柔的,清澈的目光。
那時候他心裡沒底。
這裡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這裡的人也都不熟悉。他們的穿着打扮說話習慣全都與他不一樣。
可是那個象個被錦繡包裹的,看起來軟綿綿的一碰就壞的小姑娘,卻讓他覺得……很親切,很踏實。
和她在一起,他的心就不慌。
即使後來他離開京城的那些年,只要想起京城,印象中最深刻的,幾乎佔據了全部位置的,還是她。
秦烈抱着小冬,好一會兒沒說話。
小冬頭靠在他的胸前。她隱約能感覺得到,他沒有說出口的那些是什麼。
他們站在窗前,屋裡那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