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也消失了,他還是清醒過來了。或許這一份清醒讓他意識到,他不該再追尋這些東西。只是這樣的清醒,如同毒藥。黑暗消失,他自己也如同這黑暗一樣不知所往。過去的東西還在記憶裡,只是不用再揹負着沉重的過往,這當然是一種解脫。
可惜的是他的解脫,並不能獲得多少理解。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人理解,這世上難得有一個人會坐下了聽聽他想說什麼。當然他固有的思維是這樣的,他不打聽任何人的過往,自然也不要隨便有人來打聽他的過去。這是一種平衡的交易原則,你要注意聽着他說。不過就算是這樣的交易原則,最終能保持平衡的,也不過就是被包裹住的他自己。
陽光很好,甚至好過了他的心情。殘留着的這點記憶,配上桌子上的酒,算得上是絕配。故事與酒,在這時代流傳,彷彿這兩樣東西都有一樣的效果,那就是能讓人迷糊。可迷糊的人哪裡知道,自己坐着的地方,也曾經有一段可悲的故事。他對於酒,只不過就是嚐了一口,可是他明白這故事也就只能留着。至於誰來聽,那就等誰來了再說。
景色這東西,說實在的他不在意,他不覺着看風景跟躺着睡覺有任何區別。看了也就看了,沒看就沒看,你不可能在這裡獲得更多東西。能裝下什麼?不能,能說些什麼,也就那麼一點話題。甚至就算是這樣的話題,不過就是人家表演給你看的。你也只能看着,更多的時候,還不如坐着等着,喝下一口老酒。
不過就算是喝酒,有時候也是模仿了一些東西,在自己的腦袋裡刻下的印記往往如同過往一樣虛假。他突然狂笑起來,既然是虛假的,自己爲什麼還有記憶。這樣的看穿大概也是沒有意義的,那就留下,等這些東西留在記憶裡之後再忘記。酒在這時候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不過這酒也就能自己一個人喝下。其他人不懂這樣的悲涼,自然不知道酒水的意義?
街邊小販。還是那個小販,這時候的他還是能聞見炒飯的香味。他掏出了口袋裡的錢,卻發現也就只夠這麼一瓶酒了。他搖搖晃晃的走過去給了錢,只覺着自己喉嚨有些難受,慌忙跑到一邊嘔吐起來。他嘔吐了很久,當然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嘔吐的東西。沒有了過往,自然也就失去了所有的東西。肚子裡其實也就只是一個空了的肚子而已。要吃點東西纔夠吐,他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餓了。跑了太久,這時候才意識到餓了的問題。
他覺着自己應該是失憶了。不然不會連自己沒有吃飯都忘記了,現在想起來不是因爲記憶,而是身體機能提醒了他。他倒是有些高興,終於可以不再擁有這深刻的記憶。這樣很好,只需要記住少量的事情。空酒瓶得提着,這樣纔可以讓自己看着像是一個酒鬼。他是酒鬼了,這大概是一種諷刺。酒精的麻痹讓人覺着格外清爽,他就喜歡這樣的感覺。搖搖晃晃的走着,忽略掉所有自己見過的東西,就只需要這樣朝前走。
醒來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路邊。旁邊還有一些人,他倒是會找位置。這樣的位置剛好,周圍都有人擋風。不過這季節其實有沒有風不重要,畢竟也沒有人真的會覺着有多冷。他們說着話,不過就是這幾日發生的一些事情。他聽着,聽着就覺着有些奇怪,因此他決定從這裡離開。他知道只要自己聽了這些事情,肯定會記住一些,這樣自己又記住了自己是誰?這是可怕額的,必須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些人詫異的看着他,他明白自己必須走快一點,不然很有可能會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
不過這一點他是多慮了,他一直都不曾有名字的,自然不可能有人叫出來。他想到這點臉上有了笑意,自己是沒有名字的,他簡直在歡呼。這樣的事情實在完美,他的存在竟然不需要一個所有人都需要的代號,這樣來說他反倒自由。他比所有人都自由,自然是優勢,可是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自己怎麼會記得自己沒有名字這樣的事情。他慌亂了,他明白自己並沒有忘記什麼?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喝下湯,只有這湯才能讓自己徹底忘記一切。
可是要怎麼回去呢?以前可以順着鐵鏈就回去了,現在身後的鐵鏈消失了,他竟然回不去了。這樣的情緒在蔓延,他後悔了。他瘋狂的奔跑,希望這樣能有一條出路,能去喝下湯。可是就算是他撞得頭破血流,卻最終還是在原地奔跑。要想回去,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路。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想要得到的竟然都不能得到。喝湯這事情竟然在他的靈魂里根深蒂固,他只想着回去,回到橋邊,每天都喝一口湯,這樣自己就可能還是原來的自己。
陽光照耀下的街道,沒有一個人。這是自然的,再這樣的陽光下,任何一個愛美的人都捨不得讓陽光照耀。他無聊的走着,遠處的橋上站着一個人。沒有人看他,他就這樣站着。他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站上去,不過最終他沒有去,那人好像也看見了他,開始大聲叫嚷。他明白這叫嚷的意義,不過就是想多吸引幾個人。他覺着這樣的表演實在有些無聊。不過他也知道就算自己不表演,同樣無聊,也就只能停下看着這人的表演。
他看着這人,表演了一個鐘頭,終於是放棄了。或許對方明白,自己面對的這個人已經麻木。他當然是麻木的,只是這深深的意念不停的告訴他,他還需要尋找。那些街頭表演藝術,不可能擋住他的步伐。走回去是他最後的記憶,這一點記憶是對他最好的褒獎。當然爲了獲得這僅存的一點記憶,他幾乎失去了一切。